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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昔有佳人踏鸣泉(七)

当啷,马玉涛的剑已经落地,一条血流顺着他的小臂和腕子落在血上,切口不深,应是没伤到筋,不然这手便废了。

“也罢。”胭脂剑见马玉涛武艺如此低微,顿觉无趣,取出锦帕,轻拭血水,那剑身润饱了人血,呈鲜红之色,渗人的很,天涯瞧见,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躲回刀客身后。

胭脂剑收剑入鞘,旁人仿佛还在回味她的剑舞,无人动弹。

八方达不知又从哪里钻出来,依旧抱着那坛捡来的便宜,四方大脸冻得通红,像个烧透了的大铁疙瘩。

那“大铁疙瘩”乐呵呵地往前一凑,望着愣在原地,手臂不断淌血,却仍恶狠狠盯着胭脂剑背影的马玉涛,大叫道:

“马道长,不过是为了讨好你们掌门,找你家主子讨些什么细软宝物不好,何苦非要来夺这坛酒呢?”

李望舒也是个好事之人,一听这八方达话中有话,忙插嘴问道:“这位大叔,这马道长身在昆嵛剑派,何来的主子?听你这话,好像其背后之人来头不小,是座大靠山哇?”

“大铁疙瘩”嘿嘿一乐:“我八方达虽说剑法跟诸位比还差些火候,但要是说起江湖中谁顶好说闲话,好管闲事,我八方达可就要挺起胸脯往外站咯!我不光是腿走过的路多,这耳朵听的,眼睛瞧的,也是四面八方,无所不知的。”

已被疼痛掩住双耳的马玉涛并未听到八方达叽里咕噜说的一通话,但他的眼睛却在跟着胭脂剑的方向动,见到八方达的嘴,才本能地去听他在说什么。

“马道长已非昆嵛剑派门人,数月前,这位马道长因与山下村妇通奸有染,已被逐出师门,是逃村民的追杀,一路逃出来的哈哈哈哈。”

这句话,马玉涛是一字不差地听进耳中了:“哪来的山野村夫!粗鲁人!随口胡说!毁我清誉!”

“这事于昆嵛派那群极重脸面的老道来说,是奇耻大辱,所以并未传开,如今啊,马道长,卢相爷喂狗都用些什么上等好食料啊?哈哈哈哈哈。”八方达又喊道,在“卢相爷”三个字上,还特意拖了拖长音。

马玉涛被揭老底,又羞又恼,血气上涌,衣袖已湿小半,遂于众人笑声之中,弃剑而去。

晒谷场霎时又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又聚向九醴山庄庄主,刘敬皓。

他此刻仰着头,站在场中央,似无人之境,似这天地,独与他一人低语。

他手中宝剑,稳稳地斜出袍袖之外,积雪,融水,结冰。

身旁的仆人本想上前呼喊,被雷伯抬手拦下,鹤儿鲤儿退回雷伯身后,静侍一旁。

主人不同,仆人不动。

整个九醴山庄的人,都仿佛冻僵在这阵里。

众客也无人离去,他们都想知道,刘敬皓现在,脑海中想的是什么。

“原来我悟不出的,是本就不存在的剑招。”

刘敬皓突然笑起来。

君子之笑。

他复又是初入江湖的刘敬皓了。

剑抖双花,震碎冰霜,重归剑鞘,刘敬皓的脸色已缓和许多。他系好佩剑,整理衣冠,朝胭脂剑而去。

雷伯本不放心,抓起铜棍要跟上,被没挪步的鹤儿、鲤儿拽住,两童子异口同声道:

“姐姐心善。”

“姑娘,刘某痴心剑技,以致走火入魔,仇怨成疯,多有得罪。”刘敬皓深施一礼,他心里明白,以胭脂剑的剑术,方才若有一招偏差,自己喉头,已有两道口子了。自以为没命的瞬间,刘敬皓仿佛将一切看透,将天地兜转了一圈,又落回到这地上。

哪有什么不可破的剑招?哪有什么必胜的破解之法?哪有万世不败之绝学?

唯有变,变则通。刘氏追逐公孙氏的背影三代,公孙氏的剑法却已历三代之变革,刘敬皓却还在祖辈的剑招中困锢不前,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这本也是胭脂剑,看不懂刘敬皓的地方。

如今再看刘敬皓的眼神,胭脂剑已看不到那些迷茫、愤怒和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劲力,蓬勃待发的劲力。

“姑娘今日之恩,无以为报,但将贱酿一坛赠予姑娘,他年天禄宴再开之日,我刘某定要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定不会输给姑娘,输给公孙前辈。”刘敬皓说完,却又凑近一步,低头小声道,“如今雪深难行,姑娘可否在舍下多留几日,刘某只求剑技,并无他心,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胭脂剑听都没听完那套酸书生的话,抱拳后退,只道:“俗事缠身,不便久留,今日便走,多谢庄主美意。”

一听胭脂剑要走,在场宾客或面露喜色,或面露可惜之意。

“你去?”李望舒看了眼身旁的师弟,吓得那师弟直摇头。

李望舒扭头看了眼憋得脸通红的杜羲和,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

遂起身,来到胭脂剑面前,恭恭敬敬行礼,将胭脂剑拦下:“姑娘请留步。”

“何事?”胭脂剑问。

“可否将这坛‘国士无双’让于我等?”李望舒答,未抬头。

“何用?”胭脂剑再问。

“祭师杜工部。”李望舒挺直身躯,小声答道。

“你的了。”胭脂剑留香而去。

“多谢姑娘!多谢!”李望舒望着胭脂剑的背影,呼喊道。

天涯赶紧拽着刀客跟上,沈约礼见国士无双酒落入焚诗台之手,却也放心,朝刘敬皓拱手而退,随刀客一同离去。

出晒谷场,山谷已是天地颠倒的模样,浊天素地,倒也是俗世百年未曾出现的景象。

“姐姐,姐姐等我。”天涯一路追去,喊着胭脂剑。

初时天涯以为追不上胭脂剑的脚程,可喊着喊着,却将两人喊得近了,终是在山谷最低处追上胭脂剑。

“姐姐要走?”天涯问。

“不得不走。”胭脂剑答,眼仍望着远处愈浓的风雪。

“是邀姐姐来庄上赴宴,惹得姐姐不快?”

“怎会,一破剑阵,再赠佳酿,此行倒也尽兴。”

“可是姐姐并不是副尽兴而归的面孔呀。”天涯蹦到胭脂剑面前,一副看得透她的模样,“此一别,却不知此生此世,可还能再见否……”

胭脂剑淡淡一笑,这一笑,只有绕到她身前的天涯得见,玉人般的胭脂剑微微俯身,凑在天涯耳畔,轻声道:

“倘若他日妹妹有难,纵是道阻万水千川,姐姐自会来寻你。”

这话山谷虽未能回荡,却在天涯心中,复念出千百遍来。 bnsTskmNZt7NfJff8YEXHNsxVrShVLmmTbJ2ObvQZn2H078l2jCBdd8WS3yhdF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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