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少生事为好。”赵元武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生怕这桀骜不驯的卢方明横生事端,他赵元武活了几十年,可不想为了一坛酒便送命于此。
卢方明一步上前,引得赵元武忙退一步,护在仍是一脸天真的鹤儿、鲤儿身前,二人身后,是二十名手执兵刃的家仆。
“哈哈哈哈,卢公子,”刘敬皓带着两名家仆,三步并两步走到近前,“卢公子,这坛燕歌还,算作刘某招待不周的赔罪,还望笑纳,闯阵虽然失败,但你我的约定,却还是作数的。”
输者亦有美酒相赠,刘敬皓保证过的。
魏丹略微迟疑一下,接过这坛燕歌还,偷偷暼着卢方明的脸色——那是一种,说不出平静还是愤怒的表情。
说是静,可他眉眼间分明带着杀意;说是怒,可他口鼻,呼吸之间,却又甚是平缓。
习武之人,观察之细,是因为一个眼神,都可能关乎生死。
卢方明伸手要接那坛酒,魏丹思量一下,觉得卢方明应是识大体的,便还是将酒交了出去。可酒刚到卢方明手上,他的脸色霎时一变,双臂一使劲,将那坛燕歌还,疯了似地抛到天上去。
“糟蹋东西!!”
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不顾一切地朝那酒坛的落处扑去,以身相垫,救下了那坛酒。
仔细观瞧,是昨日饮下陈鸩,昏睡过去的八方达。
“嘿嘿,还好还好,就掉了点泥皮皮。”八方达傻笑着,盯着酒坛,就好像抱着自家孩子似的。
“哼。”卢方明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一干随从护卫,也随他离开。
人群中走出两位翩翩公子,将八方达扶起,为他拍去身上的雪土。
“前辈是爱酒之人。”李望舒拱手,面带敬意,浅笑道。
“嘿嘿,老子能耐不行,却馋嘴得很!”八方达大笑道,转头又问刘敬皓,“刘庄主,这酒既然他们不要,我可以带走吗?”
“掉在地上的东西,谁捡着,便归谁。”刘敬皓笑道,见卢方明等人已走远,便朝众人一请,“今日还有哪位要闯阵的?”
“我们来!”李望舒喊道,青鞘剑已提在手上。
“太白先生的剑法,刘某还未曾亲眼得见,今日有幸,还请诸位不吝赐教,助某参悟剑法。”刘敬皓不禁喜形于色,这李太白的“醉袍行歌,十步一剑”早已名满江湖,只可惜见者了了,兴许他们,能够引出这阵中所深藏的最后三招鸣泉剑法!
“羲和,就咱们俩吧。”李望舒朝身后的杜羲和商量着。
“嗯。”杜羲和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少。
“祝二位师兄破阵成功!”身后的一名年纪尚轻的青鞘剑客,朝李望舒与杜羲和祝道。
“入阵吧。”杜羲和转身,解下自己那柄甚是宽厚的长剑。
“众位师兄弟,愿我二人能为恩师夺来这坛国士无双!”
待到李望舒转身,剑阵已恢复如初。
“前辈,”李望舒朝八方达一揖,“可否讨碗酒喝?”
八方达咂了几下嘴,一舔嘴唇,便从怀中将酒坛捧出。
好酒尚有年月去寻,可李太白的剑法,错过今日,可便再难遇见了,八方达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
“多谢前辈。”李望舒双手接过酒坛,手掌轻拍几下,那封坛的泥巴便在坛口处,整整齐齐地断成一张泥饼,伸手揭开坛塞,一阵白雾却由坛口飘出,香气绵长。就连阵中的雷伯,闻见这味道,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前辈先请。”李望舒却又将酒推回给了八方达,既是他的酒,第一口,理应由他来喝。
“那便不客气了!”八方达乐呵呵地接过酒坛,仰面却只喝了一小口,便递了回去。
“瞧那人样貌如此豪放,怎的喝起酒来,却小气得,像个老妈子。”天涯远远望见八方达喝酒的样子,忍不住跟一边的刀客嘀咕道。
“小姑娘,这便是你有所不知了,嗝。”想不到这八方达耳力非凡,隔十数步仍能听到天涯与刀客的悄悄话。
八方达这一个响亮的嗝,惹得天涯捂嘴遮笑,差点乐出声来。
“此酒名为‘燕歌还’,取名自有其深意。这酒初饮不烈,甚至有些香甜,但入得肠去,哎呀,却似那荆轲、专诸,在这五脏六腑之间直来直去,肆意冲杀,且一阵强过一阵,嗝!我虽嗜酒如命,但奈何酒量不成,喝多一点,上下出气,打嗝放屁,丢人得紧,哈哈哈哈哈,来,二位,让我见识见识李太白弟子的酒量!”
说完,八方达又将手中燕歌还递出。
李望舒接过,淡淡一笑,仰头便饮,咚咚咚三大口,高呼“好酒!痛快!”
正当八方达还未从李望舒豪饮燕歌还的惊诧中恢复,一旁的杜羲和,却将抱着坛子,足足地喝了小半坛。
“海、海量啊!二位这一饮,可就饮下了半坛子燕歌还!”望着杜羲和狂饮之姿,八方达不住惊叹。
但李望舒好似会错了意,以为是八方达心疼自己的酒,便许诺道:
“前辈,若我二人夺下国士无双,定取两碗补偿于你;纵是败了,那我们这坛酒,前辈拿去就是。”
“二位!请吧!”阵中的雷伯,摩拳擦掌,目光矍铄,此一生得机会同李太白的弟子较量,于武者而言,是莫大的幸事。
双剑出鞘,李杜二人一前一后冲入阵去!
“封!”雷伯令道。
李望舒与杜羲和左右与身后,持盾的家仆迅速贴上,整个阵型突然方正起来,唯留前路,退无可退!
“让老夫先讨教讨教!”雷伯早已按耐不住,正面看准时间,脚踢铜棍,两臂奋力一挥,抡圆了铜棍,扫向二人。
原本冲在前面的李望舒连人带袍倏忽间一飘转,便将杜羲和让至前面。
“呵,壁立千仞尤可当!”杜羲和手臂一抬,掌心朝上,左臂屈回,撑在剑身之后,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数十斤的熟铜棍便砸到这柄厚剑之上,换做常人,兴许早已连人带剑飞出数步,可这杜羲和肩宽背厚,步下生根,腰上一铆劲,虽结结实实吃了这一棍,却未动弹分毫。
雷伯嘴角一挑,赞叹道:“好稳的步,好劲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