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门紧闭,刀枪二人此刻正在院中较劲抢鸡,拳脚功夫不够,便使上兵刃,第二只鸡冲进院中时,刀客正拿单刀与断枪拆招。断枪将枪头倒过来拿,当作短棍,想用两柄铁棍,点刀客抓着鸡翅的手臂穴位。刀客自是不让,竟抱着鸡继续和断枪打起来。
刀客正横刀去挡断枪的十字双棍,却听身后又是一阵鸡鸣,余光一扫,竟是书生的鸡,排了“雁行阵”,跑到这院子中操练阵法来了!忙喊道:
“秀才!快来抓你的疯鸡!”
再说书生那头,也不顾那鸡群乱飞,自顾自地修好栅栏,大开鸡舍的门,竟将鸡都轰进院子中。听得刀客大喊,憋住笑,只将衣袖往披着的宽袍中一藏,高声答道:
“大侠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反正你二人比试还未了结,不如比一比谁抓回这鸡舍的鸡更多,输的人呐,今晚没鸡吃!”
断枪一听,枪头往地上一插,棍往袖内一藏,转身朝鸡舍急奔,半路朝地上最后一只鸡扑去,使那滚地的身法,速度丝毫不曾渐慢。断枪将鸡往刀舍一掷,竖起一根指头,意思是“我先捉到了一只。”
书生瞧了点点头:“枪儿,你这般糟蹋我的鸡,我还不如自己去捉呢。”
“你别插手!我定要赢那刀儿!”待断枪转身回奔,刀客与其错身的一瞬,靠在栅栏上的书生轻言道:
“枪儿一只。”伸出左手,比了一根手指头,还朝刀客晃了晃。
刀客听了那断枪的话本就生气,只是急奔之时不能张口,怕乱了气息,看到书生在那伸指头,终于忍不住大叫:“谁输了都别反悔!皱皱眉就不是好汉!”
他一急,连话都说不通顺了。
刀客一跃将手中的鸡丢进栅栏,空中扭身盯准院子里最近的那只,往下一压身子,足尖轻点便冲过去,去抱那只鸡。虽是捉鸡,但两人唯恐落后,闪转腾挪,龙爪虎抓,没有半点放松。刀客更是拼上身法,与满地疯鸡“近身相搏”,但那鸡一蹬腿,便从刀客怀里钻了出去,让他空沾了一身鸡毛。
天涯伏在窗沿上,瞧着刀客,笑意难止,眼瞅着刀客始终比断枪落后一只,不禁替自己的恩公着起急来:
“恩公,你后面!那只肥,跑不快!”
眼瞅着院子里的疯鸡越来越少,刀客竟真的追了上来,可这场比试定会分个高下——书生养的疯鸡,一共有一十七只。
争来争去,最后还剩一只体格壮硕,毛色鲜艳的大公鸡,傲然立于屋顶上,啄着瓦块,侧着身子看院子里的这群人。
“我的!”断枪捡起一块石子,朝那只鸡飞去。
“我的鸡!!”书生大叫,“打死了算你输!一辈子别想吃我的鸡!”
那公鸡双翅一展,向前滑了几步,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断枪掷来的“暗器”,沿着房檐,跑到了刀客那边,朝着刀客身后的水井棚顶飞去。
刀客转身一踏井边,想在半空中截住那公鸡,怎知公鸡单爪瞅准了刀客的手背,一蹦,反倒接力而过,但刀客凌空一扭,倒转身形,愣是用脚夹住了鸡爪,大吼一声“来!”用自己的体重往下一拽,鸡应声落地,摔了个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突然伸向刀客足间,断枪抢过瞎扑棱翅膀的公鸡,往怀里一抱,又从地上滚了过去。
刀客眼疾手快,往断枪肚子上踹去,脚尖一钩,那只鸡又从断枪的怀里滑了出来。
原本叱咤鸡窝的雄鸡,此刻已经变得目光呆滞,全然不作反抗,束爪就擒,深知自己死期将至。
刀客抓起鸡就跑,断枪仍在身后追,刚一出手甩那鸡,谁知断枪一直藏于袖中的铁棍突然挥向刀客,击在其手腕穴位处。刀客只觉手腕发麻,劲力顿时消了四成,断枪把快要落地的鸡挑将起来,一掌袭去,这只苦命的鸡终是进了栅栏。
“刀儿,你八成得饿肚子了。”书生笑道。
刀客不发一语,转身进屋,门摔得震天响,练功生闷气去了。
天涯知道他的脾气,好得出奇,在那屋里坐定观心,一两个时辰便再不记得这些琐事,再出来,只怕还是和他的两个兄弟乐乐呵呵的。
断枪和书生也不去管他,俩人抱着胳膊,打量着那群肥美的疯鸡。
最后下锅的,还真是那只被折腾的威严不再的大公鸡。
拔毛,放血,掏腔,下锅,书生这地方虽然远离中原,但却在西域商路之上,食材别有风情,尤甚是这熬汤的佐料,是中原未必得见的好物。
煮汤是有味道的,门帘挡不住,那股烟好似要为方才那只鸡报仇雪恨,径直往外屋乱窜,尤其是,往刀客那屋。
刀客的肚子早就咕噜作响,自己狠命压着,只等饭菜上得,其中煎熬,怕是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晓这般滋味。
斜阳坠入西边的沙丘头里一半多时,炖的两只鸡才被端上桌。刀客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正在伸手准备拿筷子时,却被书生呵住:
“且慢!我们吃完,你才能吃。”
刀客实在忍不住饿,回嘴:“等你们吃完,就剩骨头了!”
“输就输了,还想抵赖不成?”一旁的断枪将筷子筒整个拿开,满脸笑意,一副胜者面孔。
听到这话,刚才的火气莫名又冒出来,刀客一下站起来,坐回炕边:“大丈夫输了便是输了!我认!你们吃!”
书生看他模样,笑着激他:“放心,锅里鸡汤足够你喝个饱。”转身又对里屋喊,“姑娘,过来吃罢。”
天涯看看刀客,又看看书生,再又看回刀客。
刀客在炕上一转身,背对着三人打坐练功,去那腹中杂念:
“你吃就是了,替我多吃点,可不能便宜了这俩人!”
天涯心想让他长个记性也好,便坐下一齐吃了,没吃几口,又去后厨拿了只碗,从锅里盛碗热汤,放在右手旁。持筷的手夹那鸡肉,三五筷才吃一口,其余都堆在汤底菜下。
刀客在炕上闭目养神,自是看不见;可书生和断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说破,自顾自地吃,书生还有些气,气那刀客竟捡来这么一个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