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彪率队干净利索处理掉楚望台军械所门口的守军,换成了自己人,整个过程快速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第一步计划完成之时,军械所哨台上的守军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发生的变故。
凭借着先天独厚的茫茫夜色作为掩护,埋伏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袁兆龙一颗心仍然悬在嗓子眼,在瞒天过海成功之前,他不敢放轻松。袁兆龙紧紧攥着枪柄的手预示着这个夜晚不会太平静,成败在此一举。
张德彪四处望望,角楼里的士兵要么抽烟要么打瞌睡。
他对这里最熟悉不过了,军械所门口架设两挺马克沁,里面四处都有角楼,每个角楼也有一挺重机枪。
“大大大!小!唉,又输了,呦,张队官来了,快收起来,收起来,张队官,今天交班这么早啊。”
五六个士兵正围在一起赌骰子,见张德彪带人过来,都还以为是正常的交接手续呢,张德彪冷着脸,士兵们还以为是他对聚众赌博不满意,赶紧手忙脚乱的将桌子上的一堆光绪银元收起来,尴尬的朝张德彪傻笑。
“动手!”
张德彪不搭理也不废话,咔咔出手重击在两人脖子,当场击昏。
月影下刀光闪过,后面的士兵出刀捅死其他三人。
“偷袭啊!偷袭啊!革命党作乱啦!”
最后剩余一人惊恐的边喊边跑。
张德彪从背后开枪,士兵背后中枪倒地。
哒哒哒,另一端角楼高台上的马克沁重机枪枪口瞄向了张德彪,张德彪卧倒打滚,子弹擦过他的身边打在地上,躲在掩体后面朝着高台连开三枪,机枪手从十多米好的平台上掉了下来。
“集合,集合!革命党偷袭!”
军械所内突如其来的枪炮声惊动了守军,啪啪啪枪声大作,倾泻而出的子弹将革命军十几个人的小分队压制住,子弹嗖嗖的从头皮上飞过,张德彪等人趴在地上,好在革命军控制住了大门口的两挺马克沁,调转枪口,重机枪怒吼的火舌击倒最前面五六个守军,又将劣势局面生生扳回来。
外面的袁兆龙听见了军械所内的枪声,指着前面的军械所高叫道:“弟兄们快看,张队官他们成功的制造了军械所的内乱,全都跟我冲,支援张队官,夺下军械所!”
“杀!”
袁兆龙率领五百后续援军赶到,几百支步枪齐齐开火,火力大增,顶在最前面的几十个清军士兵扔下枪支,纷纷转身逃跑。
“跑个屁,都给老子回去,顶上去!”
驻守军械所的清军队官带着一棚十几个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前冲,被对面射来的流弹击中倒地。
轰隆!
也不知是谁扔了一枚手榴弹,军械所内一座小型弹药储备仓库起火爆炸,躲进去的二十几个清兵尸骨无存,腾空的蘑菇云刹那间照亮了武昌城的夜空,袁兆龙距离爆炸地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巨大的响声险些将袁兆龙的耳朵震聋,幸好一个士兵把袁兆龙扑倒倒地,这才避免了他被爆炸飞来的乱石砸伤。
清兵如同惊弓之鸟般撤退,袁兆龙掏掏有些轻微耳鸣的耳朵,隐约听见零星不多的枪声表明还有一部分微弱的抵抗,革命军战士们已经控制了军械所大部。
袁兆龙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嘶吼道:“对面的诸位弟兄们,我们革命人只反满清鞑子,恢复大汉江山。匡扶Z华,都是炎黄子孙,何必同室操戈,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枪声依然是此起彼伏,但没有之前那种激烈,想必是有大一部分听从了袁兆龙的话,放下了武器。
“二棚的弟兄们跟我上!”
张德彪扯开领口,辫子往脖子上一缠,抄起汉阳造带着弟兄们冲上去,将清兵最后的火力点拔掉……
“缴枪不杀!”
九十六个清兵分成三拨,围成一圈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旁边是收缴的武器。
一个士兵用枪托砸去军火库大门上的铁锁,士兵们蜂拥而进,欢喜的争夺枪支弹药。
在一边,袁兆龙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按摩着发涨的脑袋,张德彪向袁兆龙汇报着战果:“这一战咱们损失了十七个弟兄,受伤三十六个弟兄。歼灭清兵五十九人,俘虏九十六个。好在咱们没有强攻军械所,不然就门口那两挺重机枪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袁兆龙叹口气:“唉,一下子就没了十七条人命,想想一小时之前还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我这心里面就格外难受,总感觉堵的慌。”
就在刚才,保护袁兆龙不被爆炸所伤的那个士兵,被一颗子弹打中胸膛,死在了他的身边。
张德彪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当兵的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时刻准备着和阎王爷打交道,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包括你我都不例外。像袁先生你这样多愁善感,心肠不硬,可是大忌讳。”
袁兆龙摇摇头,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闲聊。
“军械所这么大的动静,我估摸着整个武汉三镇都知道了,我们其他的友邻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张德彪思索道:“嗯,蔡民的三十标是距离军械所最近的部队,都是咱们的人,郑少成的二十九标一般在城内活动,等到咱们与三十标的弟兄们汇合攻打武昌城,二十九标里应外合,天亮之前就能够拿下武昌城的把握至少有九成。”
袁兆龙点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欢呼的士兵们和垂头丧气的清兵俘虏们,楚望台军械所地方不大,但拿下这个地方意味着武装革命取得了第一个落脚点,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这在之前的起义中是从未有过的。
武昌,那是早晚的事……
三十标的行动也极其迅速,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蔡民带些三十标人马赶到了军械所。
“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二十里之外我就听见了,原来是你小子!”
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一个大嗓门从外面传来。张德彪迎接上前,袁兆龙也一起跟上去。对面来的是一个灰蓝色正装的标统,黝黑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张德彪笑道:“蔡标统抬举了,我哪有这个本事,真正的指挥官是这位,孙先生的学生袁兆龙,从海外特地回来领导咱们起义,这位是三十标标统蔡民,也是咱们湖北革命党重要人士。”
蔡民连忙行礼一脸敬重:“原来这位是孙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久仰孙先生大名,不知孙先生何日回国?”
袁兆龙笑笑,和张德彪一样,这个蔡民也是一个爽朗的汉子。
“哈哈,蔡标统客气了,等到咱们光复湖北的消息传到MG之后,孙先生说不定已然出现在你我身边了呢。”
蔡民大笑:“哈哈哈,好,我蔡民一定拿下整个湖北,到上海滩迎接孙先生回国。”
“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蔡民道:“来,袁先生你看,这里站着的,是我们三十标的所有弟兄,一共两千三百人。自打楚望台枪声一响,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我就把全标弟兄们全都集结到一起拉了过来,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我们全都听你的。”
袁兆龙笑道:“承蒙蔡标统看得起,袁某绝对不会辜负众位弟兄们的信任。”
“我们夺下军械所,打了武昌当局一个措手不及,想必消息已经传至总督耳朵里了,说不定武昌方面已经开始调兵遣将集结部队准备对付我们了,蔡标统,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应变。”
蔡民道:“袁先生,这个不怕,四川暴动从湖北调走的新军太多,武汉三镇守军剩余不过万人,况且分散的太多,距离武昌最近的部队也有七十里开外,天亮前不可能赶过来,我们还有相当的一段应对时间。”
袁兆龙点头,一个晚上的时间拿下武昌城应该是足够了。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我们继续拖延了,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必须先发制人,在武昌援军尚未赶到之前,我们需要联系上城内的同志。里应外合,争取最短时间将局势控制在我们手中。”
三十标加入了革命队伍,袁兆龙手里的人手一下子扩充了接近六倍,有了将近三千人,加上还有一支二十九标蛰伏于武昌城中,袁兆龙的队伍已经具备了直捣龙潭的资本……
武昌。
凌晨两点的武昌城,冷冷清清,一条青砖长街不见人影,一队数百号盘着辫子,打着绑腿,一路小跑的步兵急匆匆的步伐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步兵一营的三百多人直奔太和门。
从他们胳膊上缠绑的白毛巾便可看出与其他清兵部队的不同之处,他们是郑少成麾下的二十九标革命军!
二十九标深受总督瑞澄的器重,作为警卫部队,二十九标与二十七标一直驻扎在城内的军营中,协防武昌城安危,恐怕湖广总督瑞澄死也不会想到深受他信任的二十九标竟然早就被革命党人策反!
楚望台变故之后,二十九标总部电话一直没停过,全都是第八镇镇统制张彪亲自打过来安抚部队的电话,郑少成果断拔掉电话线,意识到时机到了,召集部下将领开会,在亲手枪毙三个忠于满清参谋官之后,决心率领部下改旗易帜,就地起义,打开太和门,迎接城外的革命军进城!
郑少成站在太和门城楼上,看着远方的火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天,终于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