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被袁兆龙一激,张德彪愤然拍案而起。
“生我所欲,义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古人尚且有如此志向,我等后辈虽不及先贤,却也不甘落于人后,怕死之人谁敢闹革命,革命大业,我张德彪虽不敢自称什么英雄豪杰,但也是一个血性男儿,绝不是一个贪生畏死之徒!”
“好。”袁兆龙欣然道。“我袁某敬佩张队官的胆识和见地,怕死之人闹不了革命。现在看看外面,已经闹得是满城风雨,革命者人人自危,起义大业摇摇欲坠,危在旦夕。我且问张队官一句,袁某有一招险棋,不知张队官敢否搏一搏!”
张德彪看向袁兆龙真诚的说道:“袁先生,我是个粗人,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一心在乎革命大业能否实现,就像你说的这样,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倒不如干他妈的一票!就算是输了,死了,九泉之下也无愧咱汉家老祖宗!就凭你是孙先生的学生,倘若能给指一条明路,工程营这五百一十二名弟兄从我开始全部听你指挥。”
“这个……”
突然间被给予这么大的信任,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他的肩头,袁兆龙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接过这份重担,意味着这段历史的走向将会由他而决定,历史的书籍会给他浓墨重彩的重重留下一笔。
好在他心跳的虽然厉害,但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还是很冷静的,想要在历史留名,这都是后话,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考虑如何将这一支陷入困境的队伍带出来,现在袁兆龙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及外面的工程第八营的士兵们,他们这几百个人是HX历史的转折点,武昌起义的事迹经过百年的分析和论证,已经被当代史学家们研究烂了,再怎么研究也是停留在纸上谈兵,实际经历却又是一回事儿,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一个历史系大四助教。
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和最初的慌乱,袁兆龙的目光投向了武昌城地图上,一尺见方的地图将武昌城山川河流城防布局标画的清清楚楚。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地方——楚望台军械所!
“既然九死一生,何不放手一搏。第一战,我们就打这里,楚望台军械所是个大仓库,武器弹药充足,足以装备一个镇的兵力,倘若第一时间能够拿下它,即刻号召全城武装聚集于此,军械所的储备足以支撑拿下整个武昌!”
张德彪也看去,登时喜道:“哎呀,真是糊涂呀,刚想起来,今天晚上就是我们部轮换执勤,天赐良机,好,就这么干!”
张德彪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一扫之前的阴霾,袁兆龙对他而言,无疑是救世主。
但袁兆龙却不这么想,倘若没有他,过不了多久,革命军们就会发现楚望台军械所是一个好去处,他只不过是把这段时间提前了几分钟而已。
“咦?外面什么动静?”正在思索着具体战术的袁兆龙问道。
张德彪走向门口向外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不好,巡查的来了,我跟这个人不对付,估摸着我们这是要有麻烦了。”
张德彪回头从腰间的枪套里摸出一把德国造驳壳枪,交到袁兆龙手里。
“袁先生,倘若发生什么不测,以防万一,这个你拿好,我去去就来。”
袁兆龙掂着沉甸甸的手枪,点点头。
……
外面。
“快!都给老子站好喽,站成一排,给老子搜,还有你,老子现在怀疑你们工程营与革命党有勾结,总督有令,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
魏大中带着十几个歪带着帽子,嘴里叼着烟卷的歪瓜裂枣教训着第八营的士兵们。
“魏大中!”张德彪呵斥道。魏大中跟他有过节,一猜就知道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来挑事的。
“这里是我第八营的营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魏大中也不把张德彪放眼里,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吴大人,你可看清楚了,咱今天不是来跟你闹着玩的,咱是总督大人指派的城防巡视队,专门搜查革命党的,现在我严重怀疑你们这里窝藏革命党!”
魏大中明摆着胡搅蛮缠,张德彪恨的是牙根痒痒,在这个关键头上,突然间蹦出这么一个搅局的臭虫,张德彪真想亲手毙了他!
“魏大中,我警告你,第八营不是你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别太过分了。”
魏大中是铁了心的想找茬,根本就不在乎张德彪的威胁,轻蔑笑道:“没错,我就是来找茬的,据传言,有人举报你这里来了一个没有接受盘查的陌生人,张队官,是否确有此事啊。”
魏大中心中一凛,心道JC局的眼线难道通了天吗,竟然无孔不入,目光梭视一圈,生擒袁兆龙那个士兵不敢看他的目光,胆怯向后几步退出了人群。
千算万算竟然失算,未能算到是自己弟兄出卖自己,张德彪气的几乎全身颤抖。“哼,就知道你心里有鬼,来两个人,给我看住他,剩下的人,给我搜!”
两支汉阳造对准张德彪胸膛,几十个工程营的弟兄们不干了,也准备拔枪对峙,被张德彪的眼神制止,没有袁兆龙发话,他怕一个冒失,彻底坐实革命党的名头,坏了即将开始的行动。
“不用你们搜了,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
没等搜捕的人进房,袁兆龙自己走了出来,外面的情况进展他在房间里看的是一清二楚。
魏大中上下打量袁兆龙,这小白脸长得还不错,挺着胸膛倒背手,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一身洋装打扮,不像是个普通人。
魏大中问道:“你是什么人!”
袁兆龙挺胸道:“HX人!”
“呸,竟他妈的废话!老子问你是干嘛的!”
袁兆龙回道:“干大事的!”
魏大中见从袁兆龙嘴里问不出话来,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有问题,朝部下挥挥手。
“把张德彪的枪下了,他们两个一块带走,我看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坐一会儿老虎凳就什么都招了。”
“等一下!”袁兆龙突然又说话了。
魏大中回头问道:“老子现在怀疑你是革命党,你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现在说了没用!”
袁兆龙哈哈笑道:“这个不用,我肯定是要走的,但不是跟你走!”
话音未落,袁兆龙从背后掏出手枪对准魏大中的胸膛,抬手就是一枪,袁兆龙枪法实在是差,后坐力一震,子弹向上偏了一寸,却正好把魏大中的脑袋打个稀碎。
袁兆龙又将枪口对向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人,一枪打在他的肚子上。
一切的发生不过才两秒钟,多数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魏大中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张德彪知道时候到了,眼疾手快一脚踢向那个正在拉枪栓的士兵裆部,趁他哀嚎之际,夺过武器,枪托狠狠地砸向另一人!
围观的工程营士兵们一齐上,将那些魏大中带过来的人全部制服。
张德彪喊了一嗓子:“全营集合!”
不一会儿的功夫,不大的营部院子里汇集了五百多人,静静地等着张德彪的讲话。
张德彪呼喊道:“弟兄们,这位袁先生是孙先生的学生,湖北革命事业危在旦夕之际,从万里之遥的大洋彼岸冒着生命危险带来了孙先生的福音和支援,现在我声明,从我以下新军第八营的弟兄全部无条件听从袁先生的调遣,如有不从者,以军法从事!”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以及坚定的眼神,让袁兆龙这个外来者精神大震,看来他们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突然要对着五百多人讲话,袁兆龙心里有些小紧张也有些小激动。
“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湖八方皆同志,既然大家都选择了革命这条路,大家都是荣辱与共的生死弟兄。”
“17世纪,在英国,克伦威尔推翻了英国国王查理一世的独裁统治,在法国,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将国王路易十六送上了断头台。两个国家流血的革命换来的是民主专政,国家的繁荣和富强。
再看看我们自己的国家,政治腐败保守,外交懦弱无能,不停的割地赔银子,曾经给咱们HX上贡的蕃倭小国如今都能骑在咱们脖子上撒野,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朝廷不愿意民主,因为他们怕老百姓夺了他们的权力,夺了他们满清人的江山社稷!
但是,他们错了,错的离谱,HX不是他满人一家的天下,而是五族儿女共同的天下,是四万万老百姓的天下!
如今,我们要革命,通过武力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天下!我们不要皇帝,我们要民主!”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新军第八镇工程营,我们的番号是湖北革命军!”
袁兆龙义愤填膺具有极强煽动性的动员演讲激起了工程营全部官兵们的血性,他们不懂英国工业革命,也不懂法国大革命,但他们清楚当今这个HX已经不需要皇帝了。
五百多人振臂齐声高呼:“驱除鞑虏,恢复Z华!驱除鞑虏,恢复Z华!驱除鞑虏,恢复Z华!”
慷慨激昂的口号响彻武昌城的夜空。
……
楚望台军械所,作为武昌最大的军火库,平日里防备森严,在这个非常时期,防守更加严密,在仓库上面,还特地架设了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倘若强攻,短时间内非但攻不下,恐怕还会付出重大伤亡,袁兆龙打算智取。
“什么人!”
正在门口站岗打盹的士兵忽然间被一阵脚步声惊走睡意,下意识的拿起枪。
“别激动,是我!”张德彪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在大门口。
“哦,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原来是张队官,这离换岗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怎么今天来这么早啊。”士兵收起武器。
张德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不是特殊时期吗,听说革命党今天又闹事了,瑞澄大人都急眼了,四处抓人,你猜,他们在哪儿?”
士兵傻乎乎的问道:“在哪儿?”
张德彪眼神一冷,铁手抓住他的脖子,一用力。“在这儿!”
士兵失去了呼吸。
跟着张德彪的人上前去将另外三人捂住嘴巴,悄无声息的割了喉咙。
“快,拖走。”
张德彪紧张的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门口的情况,门口执勤的士兵换成了革命军。
张德彪带人继续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