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湖北,袁兆龙碰上的第一个对手是号称北洋三杰之一的冯国璋,屯兵江北的部队是袁SK麾下悍将冯国璋指挥的北洋第四镇,所有新军中资格最老、作战经验最丰富的部队。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袁兆龙谨慎的作出了相应部署,郑少成保卫汉口,蔡民去汉阳,黎元洪坐镇武昌,他亲自去了汉口,静候冯国璋来攻。
袁兆龙算计冯国璋,冯国璋也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汉口城外革命军的动态。革命军在汉口城外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挖战壕,构筑火力点尽收眼底。
冯国璋指着远处的革命党阵地,向属下的将领们问道:“瞧见对面的汉口了吧,诸位将军们,谁愿意担任主攻。”
大胡子陈光远上前请缨道:“陈某愿带一协兵力,半天,只要半天便可拿下汉口!如若不能,陈某甘愿受罚!”
北洋系的军官心气神个顶个的傲气,都认为只有只有北洋才是正统,别的都是杂牌部队,都不曾把各地新军放在眼里。
“要说这个主攻,我蔡成勋当仁不让,陈兄,您就暂且歇歇吧,这一次让我,等打汉阳的时候,我再让你,如何。”
“你俩这么说话,我李纯还不乐意呢!”
看着属下一个个争先恐后请战的样子,冯国璋感到十分满意。
转头看向在一边沉默专注地图的曹锟。“仲珊,在琢磨些什么呢?”
曹锟回过神道:“回元帅,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国璋笑道:“畅所欲言方能集思广益,仲珊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让大伙都听听。”
曹锟道:“诸位且看,这是我刚标好的汉口布防图,左边的121高地已被乱党抢先占据,与汉口互为犄角,设有重火力防护,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扼守汉口要道,对我方攻击汉口部队造威胁极大。”
陈光远不在乎道:“那又如何,那就先把121高地平了。”
曹锟又道:“且听我说完再下结论也不迟,121高地虽然不高,地势陡峭,重机枪完全派不上用场,缺乏重武器攻坚,对我方而言,完全处于劣势,一旦与121高地陷入胶着,汉口乱党出兵支援,我军分身乏术,恐怕……”
“曹锟!你怎能未战先怯,丢不丢北洋的脸!”陈光远道。
“都闭嘴!”冯国璋斥责道。
曹锟是他的心腹爱将,一直被他所器重,和其他将领们一样,冯国璋也没有把革命军当回事,曹锟拆他台,打击了高昂的士气,让冯国璋感觉不快。
“是仲珊失言了。”曹锟连忙道歉。
冯国璋略一思索,命令道:“陈光远,你率领第一协直取汉口,蔡成勋,你率领第二协,第四混成标从侧翼出击,佯攻121高地,掩护陈光远部。炮标由曹锟率领,提供火力支援!”
“是!”
从冯国璋的部署里便可得知,扰乱军心的曹锟被疏远了……
汉口作为武汉三镇的门户要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袁兆龙料定冯国璋必然会将主力用来攻打汉口,汉口一旦有失,武昌、汉阳岌岌可危。和他想的一样,冯国璋的确将汉口作为主攻方向。
革命军主力碰上北洋新军主力,尚未开战,汉口的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为鼓舞士气,袁兆龙冒险将指挥部设立在前线,表示誓于阵地共存亡!
紧张的工作之余,三三两两的士兵聚集在战壕里抽烟,闲聊。年纪较大的老兵美美的抽一口烟卷,把帽子扣在脸上,闭着眼睛享受的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刚挖完战壕的新兵怀里抱着铁锹蹲在一边羡慕的看着老兵手里烟盒上的那串洋文标码。
“老王头,你说这洋烟卷啥味啊,这劲儿有俺爹抽的那个烟锅大吗?贵不贵啊!”
老王头拿开帽子,得意道:“那是当然贵,不过咱当兵,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过日子就得享受,怎么舒服怎么来!这MG烟卷抽起来的味道,你爹那个烟锅能比吗!”
老钱头晃晃烟盒,戏谑道:“怎么,想来一口吗?”
新兵赶紧点头。“想想想!”
伸过去脏兮兮的手准备接一根,老王头一把又把烟卷塞回了上衣口袋里,一脸的贱笑。“想去吧你!总共就一根了,老子还舍不得呢!”
“哼!不给就不给,俺还不稀罕呢,等打完了仗,俺多杀几个敌人,立战功,自己买去!”新兵郁闷的蹲在一边撇嘴生闷气。
忽然一只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两下,身后传来声音。“好,有志气,等到打完仗之后,你来告诉我,杀一个人,我赏你一百圆!”
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一脸微笑的袁兆龙,新兵一惊,连忙起身,老兵赶紧把嘴里的烟卷扔掉,起身敬礼。
“司令好!”
琢磨了一天战术方案,袁兆龙脑袋发涨,在郑少成陪同下出来走走,顺便视察部队,于是就听见了这么有意思的一段对话。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袁兆龙问道。
“报告司令,我叫田有粮,十七!”
“报告司令,我叫钱满仓,四十七。”
袁兆龙哈哈大笑。“名字真有意思,一个有粮,一个满仓。”
“嘿嘿……嘿嘿……”第一次见到总司令,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两人一直傻笑。
袁兆龙看着瘦小的田有粮,看身材不像是十七,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
“田有粮,田里有粮,吃喝不愁,你吃过白面吗?”
田有粮摇头。“俺家里兄弟五个,俺排老大,吃饭得让着弟弟妹妹。打记事起就跟着俺爹挖野菜,糠咽菜,俺爹听说当兵能吃皇粮,吃饱饭,就把俺送来当兵了。”
袁兆龙心酸的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孩子绝不在少数。
“你……”
“报告司令,俺吃饱过,和他是一个村的,至今单身,光棍一根。”
还没等袁兆龙问完,钱满仓自己就全都抖落出来了。
袁兆龙听他说的苦笑不得。“他叫田有粮,没吃饱过。你叫钱满仓,肯定没钱是吧,不然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会打光棍了。”
“嘿嘿……司令说的是……说的是。”
“行了,你们好好干,争取立功,等打完仗以后,你们两个必须活着来找我,我亲自给你们赏赐!”
“是!”
“司令,快卧倒!”
郑少成一把拽住袁兆龙,把他拉进战壕里,紧接着一颗炮弹落在他之前的站点爆炸,爆炸溅起的尘土四处飞扬。
对面的北洋军开战了,四五十门大口径山地炮怒吼,成吨成吨的炮弹倾泻到革命军阵地,阵地刹那间成为一片火海。
郑少成一边躲避着炮弹,一边贴在战壕墙壁护佑着袁兆龙的脑袋,嘶吼道:“不想死的给老子快进战壕,找掩护!”
汉口城外十里城郊成为北洋军炮火中心,猛烈地炮火持续不间断的轰炸接近一个小时,革命军防御阵地一片狼藉。藏身在战壕中袁兆龙心里庆幸,幸好没将战场摆在汉口城里,不然肯定是片瓦不存,生灵涂炭。
炮声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袁兆龙小心翼翼的向外瞄一眼,北洋军步兵排成一字式向前推进。这边,郑少成也抓住这短暂的时间指挥战士们修筑在炮火中受损的工事。
“快,赶紧的,把藏起来重机枪都抬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战士们纷纷从躲避炮火的战壕中出来,回到战斗岗位。做着紧张的准备,子弹上膛,擦拭武器,包扎伤口,将枪口对准慢慢接近的敌人。
待到最前面的敌人接近到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时,袁兆龙率先开响第一枪,一人应声倒地。
“给我打!”
郑少成把控着马克沁重机枪扫射。
突然从死寂的革命军阵地延伸出几十条火舌,机枪声、步枪声响成一片,激起大片尘埃烟雾,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北洋军始料未及,他们没有想到革命军的反击竟会如此激烈,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成片成片倒下,北洋军理智的放弃继续冲锋,这么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北洋军边打边撤。
看着一边倒的战场局势,袁兆龙心潮澎湃,开战之前,他就笃定冯国璋会把主攻突破口放在汉口,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兆龙不会轻易的放弃每一个战略地盘,为了回敬冯国璋,他把汉阳制造局所有存货全都拿了出来,集中放在了汉口阵地,虽然在刚才的炮火轰炸中,损失了一部分武器,但几十挺重机枪相信也够冯国璋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