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看着屋顶上雕龙刻凤的横梁,无语哽咽,想到自十六岁登基,除魏忠贤,一扫天启帝之前的弊政,天下大喜,自己决心中兴大明,为何却落的今天要亡国的地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崇祯在心底嘶吼。
“承恩,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崇祯突然暴起,一把抓住王承恩的肩膀,怒声嘶吼道。
王承恩慌忙跪地:“陛下息怒,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天下,是臣民!”
崇祯跌跌撞撞的坐回龙椅:“错的是天下?错的是臣民?”
“不,天下没有错,朕也没错,错的也不是百姓,而是臣!”
崇祯突然怒目圆睁。
王承恩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
古老的三晋古道
一队骑兵在踏着烟尘奔过,大明朝曾经构筑的九边防线,最大的一座兵城,这座城位于黄土高原的边缘,是全晋的屏障,北方之门户。晋、冀、蒙的咽喉要道,是历代为兵家必争之地。扼守大明帝都之强有力的防线。
城中兵戈林立,数万士兵为这座城带来了强有力的活力,战马在城中嘶鸣,士兵们在谈笑风生,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如同往常一般平静。
士兵们虽然不知道远在几百里外的宁武关已经沦陷,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但是不代表上层当官的不知道。
总兵姜瓖,大同巡抚卫景瑗却一脸阴沉的坐在巡抚司府。
“闯贼不日即将到达大同城下,朱总兵可有什么对策?”卫景瑗还不知道姜瓖已经暗中投敌了,此时还在询问他的对敌之策。
“杀他个片甲不留便是,想我姜瓖还不如那周遇吉?凭借着两万余士兵,已经众多大炮火器还定能将闯军歼灭在城下!”姜瓖大言不惭道。
卫景瑗听罢脸立马铁青了。只是不好发作。
这几天卫景瑗一直让姜瓖拿出个章程来,而姜瓖一直在敷衍自己,虽然自己并没有权利问及兵事,只有管理政事民生的权利,但是皇帝设置大同巡抚,其中一点就是监督大同总兵。
现在是生死危机之时,关乎大明国运,这姜瓖还在敷衍了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景瑗是两榜进士出身,自号是清流,以耿直谏言闻名士林,是东林党的一员。
东林党虽然是一群伪君子,但是其中也不乏正人君子之辈,是真正的为国着想,希望以自己之力为这大明贡献一份力量,而卫景瑗正是此类人,只是因为大势所趋,不得不和东林党人士混迹。
“姜瓖,你一而再而三的敷衍了事,你知不知道现在闯贼已经在朔州分兵扫荡周边州县了?你看看现在你可有准备?两万将士连正常的操练也停止了,姜瓖你到底想干什么?”卫景瑗连连咆哮,连最基本的官职称呼都免了,直接称呼姜瓖的本名。
姜瓖坐在椅子上,怡然不动,脸上连发怒的神色都没有,而且还装模作样的喝着茶!
卫景瑗心道这个莽夫要是换了以前早就大怒霸刀子了,今天怎么这么神情自若?
“巡抚大人,来,别动火,喝口茶!”姜瓖的反常让卫景瑗莫名其妙的,脸色铁青的看着姜瓖,迟疑的坐了下来。
“巡抚大人,对于李自成怎么看?”姜瓖问道。
“一介流寇,难成大事,吃着朝廷俸禄,却要去造反,不忠不义,裹挟百姓,导致天下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残暴不仁之徒!篡取神器,立伪国,终将会被万世唾弃!”卫景瑗毫不留情的将李自成批了个一无是处。
姜瓖听得直皱眉头,现在他已经是李自成的人,别人如此说他的主力他当然不高兴,但是李自成给他的命令是招降卫景瑗,兵不血刃的拿下大同。
卫景瑗还掌握着一些一千余人,而且姜瓖自认自己这嘴不是卫景瑗的对手,要是卫景瑗鼓吹一番,让士兵们对那日暮西山的明朝死心塌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造成大乱子,自己把一个满目疮痍的大同交给李自成,李自成肯定不会高兴的。若是争取到卫景瑗了,那么就可以兵不血刃,只等着李自成来接收就可以了。所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姜瓖都必须争取到卫景瑗。
“巡抚大人这话就说错了!”姜瓖温和的道,一改以前大大咧咧,说话都能把房顶震的一颤一颤的嗓门。
“李自成一介草民,袭承父亲驿卒之职,但因人陷害丢失公文,之后又被债主逼迫,妻子通奸才不得不反,如今自成已占据半壁江山,一国之主。此可比汉高祖皇帝,本朝太祖皇帝!”
“啪”的一声,卫景瑗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这一下弄得还欲再说下去的姜瓖一愣,什么情况?自己哪个地方惹怒了他?
“姓姜的,你竟敢对太祖皇帝不敬?李自成卑劣驿卒出身,怎么能和太祖皇帝相比?这是对太祖皇帝的侮辱!”卫景瑗怒道。
姜瓖一听,妈的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是故意找老子的麻烦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拔出刀子砍了卫景瑗,一了百了,没你卫景瑗,老子还不能完全掌控大同吗?
但是想到李自成给自己的信,隐晦的提出若是自己能让大同不损失一草一木,就给自已一个传世侯爵。
李自成确实是写信个姜瓖,必定要兵不血刃,不能破坏城内的设施,更加不能让城内的军资等收到损害,因为李自成还要大同内的军资补充自己的军队了,所以不得不写信提醒一番姜瓖,然后在信末,许下姜将军若是能兵不血刃携两万将士献城,日后说不定封侯爵也有可能。
李自成对于大同城内的物资是十分重视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宋献策一番分析秦义可能破坏这些物资,自己拿不走也不让闯军得到的话,然后亲自提兵飞速赶我大同了。
而若是姜瓖不说服卫景瑗,卫景瑗这人又是两榜进士,对大明是忠心耿耿,到时候自己带人反他娘的,卫景瑗钻出来,一番大道理,士兵们肯定会被哄的和卫景瑗一起人,然后大同城不出意外的会出现两帮人火并,将大同打个破烂。
这种情况姜瓖绝对不想见到啊,因为大同城的安危关乎着他传世侯爵!
两人重新坐下来了。
“姜将军,你一直帮着李闯说话,不会是投了那李闯吧?”卫景瑗阴阴的道。
姜瓖抽了抽嘴角,忙道:“我只是看着佩服那李自成罢了,怎么会投降闯贼了!”
卫景瑗又是一拍桌子:“姓姜的,闯贼即将兵临城下,你身为总兵无所作为,每日喝酒取乐,现在又对我说这番话,我不得不怀疑你已经投了闯贼了!”
“巡抚大人可真会说笑,我要是降了闯贼,只怕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姜瓖冷冷的道。
“呵呵,我是不是说笑,姓姜的你心里有数!你是不是早就和闯贼联系好了?你现在是在劝降我把?”卫景瑗冷笑道。
“他妈的,姓卫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血口喷人小心生儿子没屁眼!”姜瓖咆哮道。
房间中充满了火药味,外面两位大人的亲兵卫士们也是针锋相对。
姜瓖的亲兵护卫数十人个个都是军队中拔尖的精锐,为卫景瑗身为带天子巡守一方的巡抚,按照规制,巡守边镇可以带千人的护卫队,而在承平的内地只有五百护卫的规制。大同属于边镇,所以卫景瑗有千人的护卫,这些护卫也都是精锐,两方在院子中也是针锋相对。
卫景瑗是一个文人,论起骂人虽然很高超,但是高超到姜瓖绝对听不懂,但是粗俗的骂语也辱骂了身份,所以卫景瑗实在不知道怎么反击了。
只能报以冷哼,心中念着不和这莽夫一般见识。
“走着瞧,我定会上报天子的!”卫景瑗甩袖踢门而出。
你就去上报天子吧,老子现在的老大是李自成,到时候老子和陛下里应外合,你一个小小的卫景瑗也翻不起什么花样了!
姜瓖心里想道。
卫景瑗甩门而出,看到两方人马在剑拔弩张,训斥一声:“都给老子散了!”
众人只好收起兵刃,这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进了巡抚司府,一进来就问将军在哪里。
那士兵见到卫景瑗赶紧行了一礼,然后就要进门去找姜瓖,卫景瑗挡在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他。
“这么急匆匆发生了什么事?”
“额,这个……大人逾权了吧?”那士兵吞吞吐吐的道。
“放肆,老子问你话。给老子如实说!”或许是久跟这帮泥腿子兵打交道,卫景瑗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将军,而不是像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文人了。
说话也是越来越粗放。
那士兵只好道:“城外出现了一伙明军,一千余人!自称是宁武关溃兵,我们不知道真假,所以来禀告!”
在房间里的姜瓖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正好听到了这名小兵的话。
“宁武关残兵?”说着姜瓖也不跟卫景瑗打招呼,自顾自的走出巡抚司的门朝着城墙而去。卫景瑗又是一声冷哼,带着人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