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招福觉得这些日子因为选妃的事情都瘦了,成天想心思,怀里跟揣了个铁秤砣似的,总放松不下来,差点还误了菊花酒的最佳收浆时辰。
家里这些天也比较忙,马上三月底,大嫂就要嫁进门了,所以范氏她们要忙婚宴上的事情,顾不上她。
离殿试期还有一半,云招福又收到了来自薛府的请柬,薛碧霄又在府里办什么宴会小聚,不过规模却没有上回那么大,只是几个相熟的名字在邀请名单之中。
其实云招福是不太愿意去的,毕竟她自己心情不太好,跟她们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话,可是薛碧霄既然开口了,此时此刻,她却还不能推辞,想着薛家的茶点味道还不错,便收拾收拾,在收到请柬的第三天,去薛家赴宴了。
今日到场的有安昌郡王府的吴小姐,骠骑将军府的杜小姐,太师府的岳小姐,御史中丞家的陈小姐,太仆寺判事家的李小姐,参政知事家的钱小姐,盐铁副使家的周小姐。
除了吴小姐,杜小姐和岳小姐,还有薛碧霄和云招福,另外四个姑娘是上回在宫里已经被选为二殿下与四殿下侧妃的那几个,从前她们的聚会中,这四位姑娘并未出现过,果真被选为侧妃后,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薛碧霄亲热的拉着云招福的手一一的介绍过去,云招福与她们也一一见礼,大家其乐融融的坐了下来,骠骑将军府的杜小姐看着云招福笑问:
“云小姐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比上回相见,倒像清减了不少,可是身体抱恙?”
云招福微微一笑:“前几日惹了风寒,是有些不爽利,多谢杜小姐关心。”
杜小姐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手里喜欢拿着一把扇子半遮着面,虽然出身将门,但浑身上下却是那种江南妹子娇滴滴的做派,云招福认识的江南女子也就只有准大嫂安谨如一个人,大嫂那种江南水乡的软糯是发自骨子里的,并不像这位杜小姐似的刻意。
薛碧霄听见云招福说她身子不好,也转过头来关切的问:“哟,我竟不知云小姐病着,可有大碍?”
云招福笑着摇了摇头:“已无大碍,薛小姐放心。”
“云小姐的身子一贯康健,怎的早不病,晚不病,偏生这段时间生病了呢。”吴小姐素来快人快语,想说什么话从来都不分场合。
云招福知道她的性格,并不和她介意,打趣道:“怎的,吴小姐莫不是说我生个病还得看黄历吧?”
一句话让在场姑娘全都抬起了袖子轻笑起来,气氛瞬间活跃了不少,吴小姐横了云招福一眼:“哎呀,我知道我不会说话,你们就别笑我了。我说着话的意思你们难道听不明白吗?”
姑娘们面面相觑,薛碧霄笑道:“咱们又不是吴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如何明白吴小姐的意思?你呀,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吴小姐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旁人听了去似的,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聚会少了谁?”说完,便指了指那已经被选定,却还未册封的四位准侧妃那儿,薛碧霄瞬间就明白了吴小姐想说什么了。
“哦,你是说她们呀。”薛碧霄懂了。
其他人却是不懂,太师府的岳小姐娇嗔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呢。咱们这里少了谁?”
吴小姐一副‘你真笨’的表情,终于好心揭开了谜底:“自然是少了方婷方小姐和王彩莲王小姐啊,岳小姐还没想明白吗?”
那日选定的六个侧妃,今日只来了二殿下和四殿下的四位,三殿下的那两位准侧妃,果真是一个都没来。
岳小姐眼前一亮:“哦,是她们。她们为何不来?”
吴小姐笃定一笑:“为何?自然是来不了了呗。我听说呀,就在前几日,方小姐出门买胭脂,从胭脂铺的二楼摔了下来,腿骨都断了,至于那王彩莲更是倒霉,跟丫鬟在街上逛街都能给疯了马车撞飞出去,据说至今还在昏迷,未曾苏醒呢。若非如此,薛小姐的宴会,她们又怎会缺席呢。”
这倒是第一回听说,云招福也暗自啧舌,这两位小姐可真倒霉,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就算两人倒霉,也不该倒霉到一处去啊。
果真吴小姐话里有话,说完了前半段,还有后半段呢。
“早就听闻三殿下运气不太好,命太硬了,我是一直都不怎么相信的,听人说起,也就是笑笑罢了,可是这回方小姐和王小姐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早不倒霉,晚不倒霉,偏偏是在选了侧妃以后才倒霉,这,这难道不是……被克了吗?”
吴小姐的话说完之后,整个亭子里都没了声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薛小姐轻咳了一声:
“不可妄议殿下。”
“我可没妄议,说的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你们想啊,三殿下的种种经历,本来就挺玄乎的嘛。再加上这回的方小姐和王小姐,由不得咱们不信。”吴小姐坚持自己的看法。
薛小姐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今日在场的人,将来都是要进皇家,或者都是有可能进皇家的人,这些妄议皇子的话若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她身为东道主,有制止的必要。
“好了,这话只说到咱们这里,大家都是姐妹,不会外传,可你若到外面去说的话,到时候可就要招惹口舌是非了。咱们还是聊聊其他的吧。”
薛小姐适时制止,吴小姐就算还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也是不能了。
姑娘们开始讨论一些其他衣裳首饰之类的问题,唯有云招福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吸了吸鼻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像是得了风寒,想起那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方小姐和王小姐,云招福心里也是毛毛的,毕竟她爹云公良给她分析过,如果她真的给指给某位皇子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三皇子魏尧了,难道他真的这么霉气冲天,就连跟他有婚约的侧妃都无端遭受了牵连?
薛家的宴会,云招福参加的五味陈杂,回到家里之后,就果真病了。
她大哥三月底的婚礼,她都因为生病而没能帮上什么忙,幸好新嫂嫂跟她关系还不错,若是换做个不认识的嫂子进门,她这般怠慢,只怕就要惹得嫂子不高兴了。
云招福将那日在宴会中听来的事情告诉了云公良,问:“爹,她们说的可是真的?方小姐和王小姐果真都伤的很严重吗?”
云公良在朝中也听闻了这件事:“看来是真的很严重了,方大人和王大人这几天已经上书,以生病破相为由,请回皇上将方小姐和王小姐从三殿下侧妃的圣旨上抹去。皇上已经同意了,说是会给三殿下另寻侧妃。”
“还真是那样。”云招福突然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那三殿下果真是霉到了极点啊,方小姐和王小姐何其无辜。”
云公良也是哀叹:“唉,个人造化个人命罢了,她们兴许就不适合入皇家。”
云招福忧心忡忡:“其实我也不太适合,爹你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唉,除非你身上也发生像那些出事的小姐一样的事情,要不然,还真没别的办法。这是为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要臣之女做儿媳呢。”云公良颇有感慨:“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这事儿吧,依爹看只能顺其自然,总不能为了不嫁入皇家而弄得缺胳膊少腿,伤痕累累的吧,委实不值得啊。”
云公良的劝解似乎起了作用,云招福也觉得为了不嫁人而自残这种事情有点傻,反正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一切就听天由命吧,再挣扎,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