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了初试的佳丽们又在京城里抱了十几天的佛脚,京城内外的一些所谓琴棋书画的名师们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刚去了张家,又被李家请去,李家指点一二后,回来又给王家轿子抬走,一时感慨,原来京城的少女们都这样好学啊。
与那些上进的少女们相比,云招福简直可以用懒散来形容自己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喝几口自己酿的果酒,吃早饭,一晃就中午了,下午再去酒窖里忙活一阵儿,等到日头偏西就回家吃晚饭,吃完晚饭跟家里人唠会磕,完了回房看一本最新出版的坊间志怪小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熄灯睡去,如此生活,周而复始,怡然自得。
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入宫参选的日子。
云招福今天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争取用画技丑哭评审,用琴技惊讶四方。
加上上一次开后门的十个大官千金,据说总共还剩八十六个吧,一水儿的标致姑娘,有那不好看的,第一轮就给刷掉了,跟选京城小姐似的,第二轮比试,是由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主持,两人做一组pk,比公共技能,画画和弹琴,至于对手嘛,就是各自抓阄来决定了,云招福跟着薛碧霄后头在写了名字的盒子里抓出一张纸条,也没来得及看对手是谁,就要交给一旁的记录女官,待四十三个姑娘全都抓完了,女官也一一记录下来,排列除了顺序,由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太监捏着嗓子排位子,喊到名字的就坐到相应的位置上去,两两相对而坐,薛碧霄对上的是张翰林家的张小姐,虽然父亲的官职不高,但张小姐本身据说也是个书画双绝的才女,跟薛碧霄可谓是旗鼓相当,一番龙争虎斗啊;杜小姐和吴小姐也都纷纷有了对手,对面而坐,用考量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落座之后,云招福对面的座位上依旧空着……
所有落座的佳丽都惊讶的看着云招福,云招福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坐在珠帘后的贤妃娘娘将那主事的老太监喊了进去,应该也是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后,贤妃娘娘身边的一位女官随那老太监一同走出珠帘,端正宣告道:“鸿胪寺卿家赵雪娥小姐,入宫后便觉身体不适,呕吐不止,现已被送去太医院诊治,情况甚为凶险,已然赶不回来参加比赛,故赵小姐的名额被临时取消,与她对阵的云小姐直接晋级,而其他小姐现在可以开始了。”
众女:……
云招福:……
云招福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跟其他正奋笔疾画的姑娘们相比,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怎么就直接晋级了呢,晋级就晋级,连一套笔墨纸砚都不发给她,就让她这么在旁边干坐着叫个什么事儿嘛。
早上比了画,还未出结果,所以大家的感情看着还不错的样子,颇有了些战斗的情谊,全都是两两相对,有说有笑的,唯有云招福一个人孤单的吃饭,孤单的休息,等到下午,大家进行琴艺比赛时,她再一个人孤单的旁听。
好尴尬呀。
终于等到大家伙全都比完了,她无聊的坐在最后等着出结果,尽管她很低调的坐在最后面,但仍旧能感应到大家对她的热情注目,偶尔有那声音大些的还能让她听到些话:
“她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都不用比,直接就晋级了。”
“是啊,不像咱们,受苦受累的比试不说,还得提着一颗心等结果。”
云招福无声叹息,唉,这些人哪里懂得她的无奈呀。
结果宣布出来,加上她,一共四十三位佳丽晋级,出宫的时候,大家的情绪依旧是喜忧参半,那些没选上的只能一边抱怨自己运气不好,遇上了厉害的对手,一边又不由自主的评价到那个不用比赛,直接晋级的云招福身上。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云招福坐上了自己家的马车,一路心情低落不想说话,绿荷被她吓得也不敢问,直到回家之后,到了范氏面前,云招福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范氏和武氏正在和绣娘们一起挑花样子,见云招福这表情,范氏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来到她面前,笑问:
“怎么着?落榜了反而不开心了?”
云招福抬头看了看范氏,又是一叹,范氏收了笑容,坐下来:“这是选上了的意思?”
云招福没说话,低头把玩自己腰间的宫绦,范氏的眉头完全蹙起,认真问道:“竟还有比你的琴画更低劣的闺阁小姐吗?”
“……”
范氏见云招福一脸受打击,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的实话伤了闺女,赶忙岔开:“不是不是,那个……说说怎么回事,你到底画了个啥?人家画的是啥呀?”
“那也得让我有机会画呀。”
云招福第三声叹之后,将今日宫中的比试情形说给了范氏听,当范氏听到那个与云招福对阵的赵小姐临阵被取消名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错综复杂。
母女俩两两相望,无言以对了。
云公良从衙署回来,就看见老婆和女儿对面坐着,不言不语,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笑嘻嘻的走过去,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问道:
“女儿,如何了?你画的东西有没有丑哭那些宫里的评委呀?”
范氏腾地站起,对云公良递去一抹威力不小的眼刀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就拂袖离开了。
云公良觉得自己太冤枉了,一回来就受了这么个白眼,对端着茶水过来给他的武氏扬了扬眉,算是询问怎么回事,武氏放下茶水,看了一眼云招福,便什么都没说,跟着范氏身后走了。
云公良不愧是个有才的大才子,妻妾没头没脑的行为,让他一下就想到了事情的根源,坐到了云招福身边,低声问道:
“怎么,入选了?”
云招福无奈摊手,将今日的经历又讲了一遍,在云公良捻须沉思的时候,云招福焦急发问:
“爹,这可怎么办呀?眼看着还有两场了,我若再赢,就真得嫁给那什么皇子了,这,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皇家的规矩大的惊人,再加上要是夫婿是皇子的话,那云招福嫁过去,岂非一辈子都得被关在王府里出不来啊,那样的日子,想想都暗无天日。
云公良安抚:“别急别急,容我想想。下回什么时候比,比什么呀?”
“十五天以后,比跳舞。可爹你要知道,如今入围的是四十三个人,若是再用两两相对的抓阄方法,说不定我还能抓一个免试的阄。”四十三个人,两两配对的话,本来就多一个呀。云招福觉得如果再抓阄,她完全有可能免试第二回啊。
云公良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她这个女儿,如果凭真才实学比试的话,一般闺阁千金的才学就能甩她好几条街,可他哪里想到,她会连比都不用比呢。
“爹,要不然我也学今日这赵小姐吧。下回入了宫以后,我就吃巴豆,拉他个昏天黑地,直接弃权好了。”云招福给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被云公良打了一个爆栗子:“你以为那赵小姐是故意装病的啊?选妃之事,慎重非常,所有病症都得送去太医院里诊断,若是查出来你是假意称病,咱家都得被治一个欺君之罪。”
云招福咋舌:“那,那怎么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别着急嘛,我再想想,回头我去打听打听,看下回是不是抓阄,如果是抓阄的话……我就去找人,如论如何也给你安排个最厉害的对阵,你觉得如何?”
云招福将云公良的话放在脑中想了又想,觉得这个方法还不错,如果继续抓阄的话,让她爹去打点打点,直接找个最厉害的和自己对阵,然后,她就凭真才实学,当场输给人家,这样不就好了嘛。
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方法还不错,那爹你得找人问清楚了啊,我要跟那个跳舞最厉害的比,这样就算输了,也不会太难看。”
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云招福悬着的一颗心,再次落了下来,哈哈哈,想当王妃不容易,她不想当王妃,能有多难呢。
这十五天的日子,过的可没有上一次的十五天消停,至少云公良是繁忙的,到处打点了一番,宫里那安排的公公都觉得奇怪,别人家来打点,都是要把自家女儿安排给一个不太厉害的对手,可这云相别树一格,非要那舞技超凡的来对阵,难不成云家那位嫡小姐居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八日的时候,云公良喜笑颜开的回家了,给云招福带来一个特别好的消息,说是已经找了人,给云招福安排了太史令家的嫡女王悠然,这位王小姐自小便与宫中顶级舞姬学的舞蹈,柔弱无骨,曼妙身姿,跳起来仿佛那天上飘来的九天玄女般轻灵毓秀。
对阵这样一位宗师级的高手,云招福简直要笑的合不拢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