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贾杜若也不再玩笑他，倚在青砖瓦墙上晃悠着折扇，望着排起长龙闹哄哄的人群。喜宝一早儿不知跑何处去了，她寻了半天都不见人影儿，莫不是在这众多郎中中找到可以切磋医术的了，一会儿忘了归期？
她身形一晃，再晃回来时廊前两个手腕粗的桂花树上被系上了一条赤色丝绦。
冥歇哑然：“你这是要作甚么？”
她黛眉一挑，足尖轻点，如一道赤影掠过。冥歇眨了眨眼，恍然回过头。但见她跃到丝绦之上，如倚靠榻前般从容镇定，朱红罗裙从丝绦上垂下，如半卷纱帘为秋风所乱。
一只手撑在丝绦上捧着脸颊，另一只手尽数梳理着散乱的头发。
桂花树下植的玉簪花无暇洁白，她那赤色身影在一片白茫茫绿油油之间格外出挑。
“你这是干嘛？不怕摔下来呀。”冥歇急吼。
她脚蹬桂树，侧身变为平躺之势。一只柔夷搭在眼前遮住刺眼的阳光，微眯双眸，隐隐瞧见溜进的阳光将手指照的近乎透明了。
这才不慌不忙启了口：“你大约不知道‘毒娘子’不光擅长用毒，轻功也是一等一的。西厢房太背阳，这外头艳阳高照的，里面却阴暗的很。”
“嗯……”她阖上眼睛，伸了个懒腰，姿态肆意享受，“我这两天在房间里呆的，骨子里怕都浸了湿气，想来在这里晒晒太阳也是件快意的事。”
说着她又偏过头来，清眸被阳光蒙上了一层水气，眼前人都隐约只能望见个轮廓。
她懒洋洋的又开口：“你若无事，便接着去伺候你那了不得的穆兄吧。”
“那……”
她转回头，双眼紧闭，声音蜷缩着慵懒：“放心，中秋佳节我定赴约，且此事不会对穆肇玖提起。”
“也不要对素心姐姐说哦。”冥歇紧接道。
贾杜若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耳畔那些郎中们的声音渐入混沌，愈来愈不真切，她倚在那一条细细的丝绦上竟不知不觉入了梦。
巡抚寝房门前，众多男子身侧，满丛玉簪之上，两棵桂树之间，她竟在这入了梦。那一袭扎眼的赤色罗裙悬在半树之间，一吊便是两个多时辰，却也无人察觉。
醒来已是新月上稍，鹧鸪轻鸣，门前郎中也已散去。她莞尔一笑，这穆肇玖倒像是招工一般，连找个大夫都有个规矩，来揭榜悬赏的郎中们都要赶在早九晚五时辰之间。
纵身一跃，又平稳站上廊台，久不换姿肩头有些发痛，她一边往穆肇玖寝房门口走着，一边唏嘘揉着肩头。
叩响了房门，开门的正是几日不见的素心。看她面容憔悴，想必已经受了穆肇玖数个日夜不曾阖眼了。要说这巡抚大人真是断袖她都不会讶然，如此一桃面红颜守在床头数日，他竟无丝毫怜惜之意。
这样的人说他喜欢男人倒也不足为奇。
她故作姿态跨了门槛：“巡抚大人，近日可有什么线索？”
刚跨进内间，便瞧见穆肇玖坐在榻上，床褥上铺了个小几，上面摆了几道小菜，更有一壶热酒。还没走进看上几眼，满屋子的酒香就令她垂涎三尺，霎时间驱走了困意。
她倒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榻边，端起他面前的酒盅仰头就是一口清酒，唇齿舌尖顿时酒香四溢，她大呼爽字伸手去够小几边的酒壶。
“嗯？”她盯着那只抓在自己腕上的大手，疑惑的抬头。
穆肇玖高耸眉头，冷冽的目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一把甩开他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巡抚大人别来无恙。”
穆肇玖将酒壶往他那边挪了挪，示意素心从榻边的桌台上将平日里他喝茶常用的青釉茶盅端来。
他又斟满一杯，放在嘴边默默品着，也不理来人。贾杜若脸上挂不住，又一下子腾坐了起来，不就是一杯酒吗？你怎么如此小气！
素心欲上前解释什么，被穆肇玖一个眼神拦住。他将酒壶推到贾杜若眼前，默默掀起壶盖。她蹙眉作疑，探着半截身子往壶口望去。
“哦……”
她收了目光，尴尬的要命。谁知那酒壶里竟泡着毒蛇蝎子还有各种草药呀，难怪方才她便觉得这酒和她平日里喝的不同，那有股浓郁的药香。
冥歇对她讲过穆肇玖身上病根由来，恐是这次风寒又挑起了病根，此刻要靠药酒来调养生息一番。
那她方才岂不是抢着把人家的药给喝了？真是脸面丢个精光。
她呵呵干笑几声，转身坐到桌台边，摆弄着桌台上的几个茶盅。
穆肇玖抬眸：“你去把冥歇叫来。”
素心作揖行礼后便踏出房门向南去了，冥歇的寝房正在那边。
贾杜若拨弄着茶盅，默默转过头，望着小几上的菜式吞了吞口水，再默默转回。
“你说要以这招打凤牢龙，怎么样，这数日可有丝毫线索？”
穆肇玖轻抿一口酒，缓声说：“并无线索。”
这四个字倒是正气凛然，说的底气十足，却不知他是以何为底气。贾杜若转过头来，嗤笑出声。
他微微蹙眉，贾杜若立马收了笑，道：“既没线索，不知巡抚大人这身子养的如何了？”
“甚好，无需姑娘挂心。”他硬声说。
贾杜若敛了衣袂翘起二郎腿，姿态肆意。黄昏刚过，天色暗的也就快了。几句话间室内昏暗一片，穆肇玖也放下了竹箸倚在软榻背上闭目养神。
她起了身，摸索到油灯前，端起灯盏出门去提灯巡视的小厮处借了火，方才归来。
灯光熠熠，她将灯盏挪近榻边，好使得小几上明亮些。
油灯渐近，棉灯芯儿上火舌如毒蛇吐信般晃动。穆肇玖微睁双眼，柔和的橘色打在他的脸上，棱角厉明，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此刻更有灼人的目光迸射出来。贾杜若透过晃动的火苗偷偷打量着他，脸上悠然蒙了一层热意。
她忙将灯盏放好，站了远了些，大约是方才离油灯太近，脸被灼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