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被她疏导了几句,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怯生生的抬起头,离了她的怀抱,去镜台边寻了那个小小的匣子。
“小姐说不是,应当就不是了。大约是喜宝多想了。”
贾杜若笑了,又帮她理了理额前糟乱的碎发:“走吧。”
她勾起她的手指,拉着她一同出了厢房门,直奔巡抚大人穆肇玖的内室而去。
从西厢房到穆肇玖的寝房必经一条鹅石小径,径旁栽满了桂花数,桂花树下又植了满园玉簪花。曾莱的气候很好,最适养花栽树。
此时不到季节,桂花未曾开放,只是满树荫下的玉簪花却开的正俏儿,一路上花清香扑鼻,偶有几只蝴蝶纵在一片雪白其上,乍一瞧,别有田园小家的雅致。
行到他的门前,仍不见丫鬟小厮的身影,偌大个庭院四处不闻人的声响,倒是攀在他寝房门前那棵银杏树几只翠鸟叫的欢快。
“巡抚大人还真不是一般人,生病了将府里的丫鬟仆人都遣出去请郎中,连一个都不留下照顾。他这是得了风寒,还是难以见人的怪病。”她的眉角散开一层顽笑。
提了衣袂迈上廊前台阶,不顾礼数径直推开了房门。
原本以为穆肇玖这会儿应当是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等着郎中来救命呢,不曾想他正坐在案前与冥歇对饮清茶。
他左手执了那个从不离身边的青色茶盏放于唇前轻轻吹凉,嘴角一抹如清风明月般的浅笑跃然脸上,只是唇色稍微有些苍白,才有了几分病人的姿态。
被她这门前弄得响动一惊,两人纷纷侧目来看。
冥歇的表情先是有些诧异,而后变成烂柿子般的笑容,起身相迎:“怕是杜若姐姐也担心穆兄的病情,特来探望的吧。”
脖子扭了扭,又望见站在她身后面容有些拘谨提着药匣子的喜宝,“我还真猜对了。都说永泉山庄有二宝,庄主的毒,医仙的药。”
他又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穆肇玖:“今日这两宝可都被你捡来了。杜若姐姐是永泉山庄的少庄主擅毒,喜宝小妹妹又师承那位‘医仙’。穆兄好福气呀。”
说着话他还拱手作了揖,明眼人儿都能看出来,他这是在戏谑。
贾杜若往前跨了两步,手叠放环抱胸前又眯起不怀好意的眼神:“方才见你火急火燎的奔出我那厢房,那模样可像是自家夫人出了事一般紧张。难不成你小子是动了春心……”
冥歇脸色顿时变了,面容揪在一起,头手并摇,与集市上卖的拨浪鼓一般无二。
“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与穆兄乃是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你这般玩笑,被别人听了墙角,我和穆兄以后还怎么见人呢。”
她轻笑转头,但见这房中还有一人脸色阴沉。
穆肇玖的声音阴冷的骇人:“你知不知道这般妄议朝廷官员应担什么罪责。”
罪责?她那弑夫的罪名都还没有洗去,若是再给扣上了一个诬陷朝廷命员的罪名。那她贾杜若怕是要在那阴冷地牢呆上一辈子了。
她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惊起一身冷汗,嘿嘿一笑,摊了摊手:“这不是开开玩笑嘛让大家乐呵乐呵嘛,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冥歇瘪了瘪嘴,一屁股又坐到穆肇玖身边:“你是开心了,我们可不开心。”
“嘿嘿。”她又干笑两声,连忙将喜宝推至自己的面前:“这不听闻巡抚大人您着了风寒正在四处寻医嘛,我觉得我们喜宝的医术可比那些民间郎中的要强的多,这不让她过来给你瞧一瞧。”
喜宝肯定的点了点头以示附和。
穆肇玖伸手示意她去自己身边坐下,脸色有所缓和,但依旧面若冰霜。贾杜若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双手环抱胸前,煞有防备。
“我清楚你不是断袖了,不用给我证明。”
他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脸色此刻黑的能滴出墨来。
“杜若姐姐,穆兄是要找你商量正经事儿,你别再玩笑了。”冥歇幽怨的看了看她说。
“不先看病吗?”她哑然。
“无碍,不是什么大病。”穆肇玖轻声说。
贾杜若放下心来,晃着身子悠悠的坐了下来,嘴中还念念有词:“那还兴师动众的派出去那么多人请大夫,我还以为是什么伤及性命的大病呢。”
“我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为了放出个诱饵罢了。”
诱饵?贾杜若托着下巴面容疑惑,睁着灵动的双眼望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既然山管花之毒已被识破,厨娘也被灭口。我们要想继续将此案子查下去,就必须查出那位救过妇人的医者。”穆肇玖不疾不徐的说着。
“那人杀了厨娘不过是怕我们追查到厨娘身上,她松了口将幕后凶手供出。而他既是冲着坐在巡抚位子上的那个人而来,就一定会再有行动。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在巡抚衙府的帮手,保不齐会自己亲自动手。”
冥歇点了点头,“穆兄这一招就叫打凤牢龙,等他上钩啊。”
穆肇玖默默点了点头,端起茶来默默品着。
“那万一不上钩呢?”贾杜若开口问。
穆肇玖的眸中忽然锐光大泄,如一把锋利的剑一般寒气逼人。
“他若不上钩,我只能用另一种办法了。”
“另一种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贾杜若好奇的问。
“我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太确定,先试试这个法子再说吧。”穆肇玖抬起还冒着烟的紫砂壶,又拾起一个茶盅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贾杜若面前。
穆肇玖眸色深深,暗自又琢磨了些,这个案子想必快要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