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穆肇玖给的十日之期就只剩两日了,贾杜若便当真尝到了火烧眉毛的滋味。午膳时穆肇玖喊了婆子过来请她一起去用膳,她却躲在房中不敢见人。
完了完了,就还剩最后两天了。她若再破不了案,穆肇玖便性命堪忧,她也会被抓去牢房,等穆肇玖一死,她身边那个顶忠心的素心说不定拿她当出气筒,砍了头以敬穆肇玖的亡灵也未可知。
都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如此算来,她贾杜若是真真没有一点儿活路了。
亏得她那日还与穆肇玖商量是留在曾莱还是回永泉山庄守寡,这下儿,他官老爷的命都没了,那些人又怎么放了她。只是这曾莱地处偏僻,怕也遇不到几个江湖上侠肝义胆的朋友能救她一救,难不成就真的要坐以待毙?
她在房间来来回回转着圈,喜宝在一旁也是金珠乱掉,她趴在圆桌上啜泣道:“小姐,你这样说那官老爷岂不是要将我们都杀了,你当时为何要与他立下十日之期,那分明就是军令状啊。”
“我怎知他当真将自己的性命交给我呀。我不过一江湖布衣,怎能断案呀。”贾杜若叫苦不迭。
门口又有婆子叩响了门,催促道:“姑娘快些去吧,冥少爷也回来了,说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冥歇?她灵光一现,对呀,穆肇玖说冥歇回来能给她带些有用的线索,说不定靠着那小冥歇,她便能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走走走,去找冥歇。”她拖起喜宝随着前来唤人的婆子一路行至西厢房的正堂。
穆肇玖已经落座,素心也坐在桌前端着僵硬的脊背双手置于膝盖上,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这姑娘怎就生的似个木头一般,明明眉眼间尽是姑娘家的秀气。
顺着座位往左瞧去,那位趴在桌上双手直直垂在空气中背对着贾杜若正是她抓的救命稻草——冥歇。
“冥歇你可带回来什么线索了。”她提起赤色流纱罗裙边急声问,边往前行去。
冥歇回了头,那灰头土脸的模样才稍稍有了活气,望着她的清眸都闪了微光。她避开这个目光提裙坐到素心身边,又扯了喜宝坐下。她战战兢兢连吞了好几口口水,眸子都不敢抬起。
其实喜宝也并不清楚,穆肇玖身上仿佛有种独特的气息,总能令她不由自主生出畏意。
冥歇搬起圆凳凑到贾杜若身边愣是将喜宝活活挤到了一边。
贾杜若一只手置在他脸前,示意他与自己保持距离。这厮身上那股汗臭味委实让人受不了,喜宝也有所察觉,悄悄以广袖遮看口鼻。
“你是刚挑粪回来吗?怎么一股屎的味道。”她连连往左挤过去,素心微微蹙眉。穆肇玖听了她这话,也将手中还没来及送入口的茶水放下。
“还不是怪穆兄,让我去查事情,竟然连匹马都舍不得给我配,害得我去近郊来回足足耗了三日功夫。”他说着,幽怨的目光望向穆肇玖,后者则波澜不惊的玩弄着手中的青釉茶盏。
“你到底查出了什么?竟用了三日功夫。”贾杜若遮着口鼻轻声说道。
冥歇欲再往前一步,却又被她挡了个全全,颇是失魂落魄:“我自知这是‘兰花劫’一案的着重之处,所以一回来连洗漱都来不及便来告与你,没想到杜若姐姐竟这般嫌弃我。”
这娃娃,是伤心了?
贾杜若干笑两声,撤回了放在空中的手,又坐的与他近了一些,说:“怎么会呢?”
“你当真想知道?”冥歇还卖着关子,贾杜若的耐性都快被他给尽数磨平了。
她依旧笑意盈盈,轻哼着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应该……”冥歇坏笑了下,伸出手来。
她一掌拍了下去,冥歇吃痛收手。
“你说不说。”贾杜若上来便要拧他的耳朵,冥歇见状赶紧抬了凳子,小步踱回原来的座位。
“你怎么这样凶,怕你那未婚夫即使还活着见了你这副模样都不敢娶你。”
“你……”贾杜若横手,怒目琤琤,冥歇向来最没脸没皮,才恐吓了几下,他便连忙求了饶。
“别闹了,将你在近郊遇见的查到的情况说一下。”
穆肇玖轻抿一口茶水,止住了两个人的打闹。冥歇冲着贾杜若谄媚一笑,遂开口:
“我呢,自城区往近郊一路上可谓是波折满满,刚一出城便……”
“没人听你在这说书,讲重点。”素心打断他准备好的长篇大论。
冥歇吞了吞口水,拾杯往口中猛灌了口茶,道:“讲重点,讲重点。”
“我听了穆兄的话,去近郊寻着了那位哑巴,可惜那哑巴妻子不在家,他说的话我又不懂,只得在客栈小住了一夜。待到他妻子回来,我这才将穆兄的问题尽数问之。”
说着要讲重点,他还是像那茶馆的说书先生一样将前提纲要提了提,几人不好再打断他,也任由他去了,只端坐好等着他讲到重点。
“那妇人告知我,他们家原本只有铭崖山底一小块并不肥沃的地,后家中添了两个男丁,便再难糊口。一日她在田间被毒蛇咬伤,被一位恰巧经过的医者所救。
医者得知她家中境况,告知她曾莱城中最喜欢以兰花为食,铭崖山底官爵墓地的兰花长的极旺,又是野生的无人采摘。她可去采来卖银子糊口。
她听了医者的话,便采了那些花去集市上卖。日子才刚刚好了一些,却没曾想那竟是害人之物,还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冥歇讲着还叹息了几声,那麻烦大概便是指前几日因食了她们家“兰花”的孩童母亲索赔一事吧。
“这样想来,那位妇人也算是半个受害人。不过好在那日秀蛾给了哑巴那般昂贵的镯子,想必他们的日子也会过的好一些。”
提到秀蛾,冥歇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那副痴汉模样仿佛心魂儿都被那个仅仅见过一面的秀蛾姑娘给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