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歇听到“山珍海味”一词顿时双眼放光,拱手以礼,激动的说:“是,日后小弟一定为穆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素心望着他那副馋猫模样,敛起厉色脸上有了笑意,打趣道:“这才不过一顿饭,你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你那力气可真不值钱。”
穆肇玖将他的折扇又还与他手中,说:“哎,此言差矣。你且看着,这厮一会儿定要吃掉我半个月的俸禄。”
冥歇又一拱手,说:“知我者,穆兄也。”
他们一行三人便笑呵呵的步入了酒楼之中,任小二领着,顺着楼梯到了二楼靠窗的一雅间包房。这左右不过三人,冥歇却点了整整大桌子的菜,又让小二提了两壶上好的酒,果真就生生用掉了穆肇玖大半个月的俸禄。
素心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默默拿起竹箸,小口小口的往嘴中送着,不甚愉快。
冥歇在京中被父母太过娇惯了,向来呼风唤雨,在京城时可是吃遍了那里所有的酒馆。他对金钱没概念,反正家中基业,即使要败也得败上三生三世。他可不知道没了这大半月的俸禄,穆肇玖此月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一番酒足饭饱,冥歇捋起袖子满意的打了一个响嗝,扬手又去招着小二。素心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这肚子还有地方盛吗?”
他拿开她的手,对着小二又报了几个菜名,笑的灿若桃花说道:“自不是给我吃,我在这酒足饭饱也不能让杜若姐姐饿着肚子吧。我还指望着她教我识毒使毒呢。”
穆肇玖示意素心别再阻拦,任由他去了。
只是他这一顿饭也不是白请。他坐在桌前盯着冥歇一刻钟的时间,嘴角终是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冥歇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眸子,霎时间怂了。他没有底气的啃着筷子,说起话来都不很利索。
“穆兄……你……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穆肇玖收了目光,敛了敛衣袂说:“你方才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那话可当真作数?”
冥歇立马竖起三指指天,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当真算数!”他又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口中心满意足的嚼着,支吾说道:“不过穆兄也不会让我下刀山赴火海的是吧。”
“是不会真的让你赴汤蹈火,不过还真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办。”穆肇玖打开他的折扇左右打量了一番波澜不惊的说道。
“什么事啊?”冥歇问。
“既然吃饱了,自是要去做费劲儿的活。”他缓缓说:“方才那位哑巴家住哪里,又是听了谁的话从何处摘的山管花上街来买。你都要一一查清。过几日一一向我来禀报。”
“为何要过几日,我看明天便要结果,才对得起这一桌子美食。”素心对他吃罢还要兜着走的行为甚是不满,语气间都凌厉了几分。
“那哑巴的家怕没在曾莱城内,应该在近郊之处。明日怕他还没有走到。”他合了扇子,放在冥歇面前,淡淡微笑。
果然,果然是坑啊。今日吃了他那么多银子,他定借口这个不给他雇马车。徒步去往近郊,路上丝毫不耽搁,来回都要一天时间。而他又是出身富家,在京城家中可是被父母供起来的,脚力劲儿怎比得上普通人。
这顿饭,于他而言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他甚不服气,问:“你是如何得知哑巴家没在城内。”
穆肇玖淡笑道:“今日我瞧他面容憔悴,脚上一双草鞋都张了嘴并且沾了不少泥巴。而城内的路因人往过多早就干了,现在还能沾得上泥巴的地方就是近郊往城区来的小路。而听闻路人言昨日哑巴并没有出摊,想必是去田间捡菜耽搁了集市的时间。”
冥歇听闻他的话,顿时泄了气。脑袋垂在桌前,都觉得口中的肉都没了味道。
那小二提了两个纸袋过来,置于桌前。冥歇看了两眼,嘟囔:“杜若姐姐,你可得记着好。就这点儿东西,可算是用命换来的。”
素心敲了敲桌子,递了一个眼色过去:“喏,还有这些。”
天边已经飞了金霞,云卷云舒的像是一副极美的画。坊间做生意的小贩都收了摊,叫卖声也只剩下路边零零落落的几声。全然不复白昼时的热闹之景,又映着路旁秋枯的落叶,这样的黄昏便有了一哌萧条颓靡之色,人走在其中都能生出一番孤独感慨来。
三人领着一众小厮缓缓向府衙行进,冥歇走在最前头耷拉着脑袋,似是在想明日去近郊要如何才能剩些力气。
刚刚走到衙门跟前,失魂落魄的冥歇便与一姑娘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才看清来人正是喜宝。喜宝行色匆匆,瞧着是这几位,便赶紧屈膝行礼。
“都入夜了,你鬼鬼祟祟跑出来干嘛?”冥歇问。
喜宝住了脚,瞥了穆肇玖一眼,低声答道:“没什么,只不过我家小姐饿了,让我出来寻些吃的。”
冥歇拍了拍她的肩头,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大气的说:“喏,这是我给你们带回来的好吃的。这会儿你去寻吃的,怕只能寻的到一些饼类的干食了,哪有这个好。”
“噢,谢谢冥少爷。”喜宝弯腰行礼,面上却有着难掩的烦躁,圆眸时不时撇过他们身后的街道,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
“喜宝姑娘可是有什么别的要紧事要去办?”素心轻声问。
喜宝呆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什么要紧事,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府衙。冥歇与素心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都举步进了巡抚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