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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落江湖 第一章 残花刃血

好大的雨!瓢泼似地浇着江陵都城。街道冷清,行人无几。曾经“雄都元壮丽,望幸欻威神”,现在显得好生安详。

悦来客栈,却在大雨中却显得热闹非凡,两层大厅已宾客满座。杯来盏往,欢声笑语,酒香四处漫溢着。跑堂的小二,乐颠颠地吆喝着上下来回穿梭。

一楼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冷峻的年轻人。此人头发凌乱,遮去了半个脸。一身灰色衣襟,不知多久没洗了,显得很是潦倒落魄。他若无旁人地独自喝酒,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此人便是任清风!

突然,几声马嘶,一团黑影闪过,一个青衣男子骑着黑马奔进了客栈,随后跟着五个大汉。马奔得太快,踢翻了大厅正中的几桌饭菜。客人正要发作,那青衣男子全然不顾一身雨水,左手勒住马缰,右手高举一把利剑。朗朗大声道:“我乃雷裂盟残花剑侠叶苍飞是也!”

闻名遐迩的残花剑谁人不知?当年闽浙盗贼猖獗,百姓苦不堪言,官服一筹莫展。后来一剑定乾坤斩杀神偷巫青名震江湖的,便是此人!大厅安静了下来。

“近年蛮夷称帝犯我中原,边关战事不断,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本事富庶之地,但因征战粮草调运,供给日渐不足,西线也频频告急。”叶苍飞正色道。

“此次受闽浙父老之托,筹集银两百万,在荆州、夔州等地购置粮草送往西线,以解西线战事之燃眉之急。”叶苍飞接着说道。

“不料近日刚一启程,昨日第一路镖队不想在江陵境内的瘦石谷被青龙帮第三堂主洪大为率众所劫。我押第三路镖队在后,今日听闻洪大为在此作乐,特来讨个公道。”叶苍飞话里透着杀气。

众人霎时寂静,满堂一下子鸦雀无声。“打搅了各位大爷的雅兴,实在抱歉,请大家给个方便。各位爷的酒菜,理当赔偿。”说毕,其后的一名手下掏出了一锭大银,掷在柜台之上。

但是——”,叶苍飞话锋一转,透着杀气说:“洪大为,你欠下的债,你怎么交代”。说话时,两眼威严审视着着楼上当中一桌酒席的几位客人身上。

只见有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霍然站了起来,怒声道:“是我劫的镖,你能怎么样?送往朝廷的镖,当劫则劫,你奈我何?”

“我叶苍飞是生意人,只问良心,不问朝野。既劫我镖,就容不得你巧口贫嘴!”说罢,叶苍飞纵身一跃,直上二楼。

洪大为的几位随从赶紧拔刀相向,扑了过来。叶苍飞冷笑几声,毫不在意地迎敌。只见剑光一片,未闻兵刃之声,随即几声惨叫,叶苍飞已把几名随从刺伤在地了。

洪大为见势不妙,一边操起一条长凳,朝叶苍飞甩了过来,一边去拿桌上的剑准备厮杀。

谁知,叶苍飞并不避让,持剑掠身而来。利剑在空中刺穿长凳,洪大为刚刚拿起剑,还未出鞘,叶苍飞的剑已直抵他的鼻尖了,剑上依旧栓着洪大为甩过去的长凳。洪大为一脸愕然,面露惊慌。

叶苍飞冷冷的看着他,倏地用力转动一下手腕,长凳居然裂了开来朝两边甩去。

众人看傻了,大厅依旧鸦雀无声。大家知道,洪大为的“云里怪手”不是浪得虚名的,手法之快、手法之怪常让人觉得云天雾地的。而现在这般,居然连剑都没有来得及拔出就被叶苍飞制住。可见,叶苍飞是何等之辈!

这时,闻得有人在喊:“小二,拿酒来!”哪个不知趣,居然大声打破这刻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一楼角落里独自喝酒的任清风。他全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闲情不减地自斟自饮。

小二好像也懵懂了一般,这一喊,似乎才醒了过来,连连小声应着小心翼翼的送了酒去。

“你劫我粮食三万石,银两五十万两!我弟兄陈琦右腿被刺,入肉三分;柳六左臂刺穿;李石左肩被砍,锁骨已断;陈风左手骨折。今天你一一还来”,说罢,叶苍飞踢翻酒桌,晃动利剑,洪大为一声惨叫,右腿鲜血直流,随即又闻一声惨叫,左臂已然被刺穿。

叶苍飞毫不留情,并不拔剑。藐视的口气问道:“伤我弟兄的时候,是否想过这种疼痛?”洪大为已经痛不欲生了,哪搭得上话。

叶苍飞猛地拔剑,鲜血直射,喷到叶苍飞的脸上。叶苍飞眼也不眨,用手抹去血水。转瞬抓住洪大为的左手腕,反手一拧,右手剑柄猛地一敲,洪大为的左手已然骨折了。杀猪般的嚎叫再次响起。叶苍飞并不作罢,再次以手化掌,直击洪大为的锁骨。

可怜的洪大为再也支撑不住,硕大的身体,砰然倒地。叶苍飞望着地上的洪大为,鄙夷说道:“姑且留你小命,限你明日午时将我三万石粮食、五十万两白银送往瘦石谷!延时不交,雷裂盟十日之内荡平青龙帮,说到做到!”不等洪大为回话,叶苍飞收剑,飞身跃上黑马,扬长而去。

叶苍飞走了些许时间,各位客官才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残花剑好厉害呀,以前只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叶苍飞出手好狠,也不怕得罪江湖黑白两道。”

“洪堂主也是,那么一个硬砟子,就别去碰了呀?惹错人了。不知道青龙帮帮主叶星秋会怎么办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不省人事的洪大为被几个随从搀扶着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客房里踱步出来一位中年男子,衣着白衫,手持纸扇,气宇非凡。他微微地笑着,径直走到一楼角落里任清风面前。说道:“这位客官好生自在,人家打得头破血流,你却独饮自乐,毫不在意。”

青年冷冷一笑,回道:“江湖人、江湖事,我不闻!”

白衣男子自顾坐了下来,连连赞道:“好!好!好!你可知道残花剑叶苍飞为何如此狂妄?还可知这客栈高朋满座的都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白衣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任清风,等着他回答。

任清风仍没正眼看他,又冷冷地说:“江湖人、江湖事、我不问!”

“哈哈哈……”白衣男子大笑起来:“好个不闻不问!有个性,我喜欢!”

“鄙人魏歌,江浙人氏,现寄居汴京。今逢极天剑庄李穆天老前辈六十大寿,特来江陵拜生祝寿。老前辈借六十大寿之机,广发英雄帖,盛开武林大会。这两天大雨滂沱,无法成行,便在此歇息,想必这些客官都是李老前辈的客人。敢问这位小爷贵姓?”

任清风懒得理会,仰头饮下碗里最后一杯酒,“哐当”一声把酒碗扣在桌上,缓缓站起漫不经心地说:“曲终人散,酒杯空然。小爷回房休息了!告退!”说罢,礼貌性地一抱拳,便拿起桌上包裹径自上楼去了自己的客房。

魏歌并不在意,看着任清风上楼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着。

这时,客栈又冲进一列官兵。为首的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抖开,对着掌柜的大声喝道:“这人可曾来过”?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看着画像,良久不做声。这时有看热闹的,都凑过来看着画像。“咦,这人不是刚才那位吗?”有人小声议论道。

为首的官兵一把揪住掌柜的胸襟,厉声问道:“此人现在何处?”掌柜的吓得面灰如土,浑身筛糠样的,悄悄指了指楼上客房。

那为首的一挥手,众兵士立马一拥而上快步跑上二楼,踢开了客房的门。

可是,房里却空空如也。

后窗敞开着,豆大的雨点砸了进来洒在楼板上。看着地上的湿痕,想必窗户刚开不久。但是伸头一看,窗外小巷,只见大雨滂沱,空无一人。

众官兵不甘心,从窗口跳下,冒着大雨循着小巷追去。

雨!像裂了天一样,依旧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整个江陵古城一片迷茫。

任清风立于客栈屋顶之上,已经一身湿透,他紧锁眉头,眼里满是坚毅。他仰起头,任凭雨粒打在他脸上,紧紧地攥着一把宝剑,手在颤抖。

猛然,他警惕地朝前望去,房顶那头,居然跃上来一个人。大雨滂沱中,仔细一看,正是在客栈里与他搭讪的白衣男子——魏歌!

不等任清风开口,魏歌就用扇指着他正色道:“任清风——河东人氏,任佑之将军祖籍的远房侄子。十六岁投奔任佑之将军,战功无数,武功高强,为任大将军之随身护卫!”

任清风一脸愕然,无以回答。魏歌脸色一变,厉声道:“任清风,你这叛贼——”

“不——”,青年怒吼一声:“我是任清风,但我不是叛贼!”

魏歌注视着任清风,接着道:“任大将军岂料你会背叛他?听信你的谗言,追击元昊误入好水川,结果中了埋伏,我朝将士一万零三百人英勇抗战,但还是全军覆灭!唯独你——死不见尸、活不见人!都在传言你投靠了党项蛮夷元昊,伺机回到中原潜伏。今日,你果真回来!”

一说起好川水之战,任清风只觉得眼前一黑,脸色大变。他沉默一会,稍作镇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我是任清风,但是我不是叛贼!”

“哈哈哈……”魏歌突然仰天长笑:“你纵有一千张嘴,又怎能说得清?现在中原上下谁不恨你?任大将军悲壮地割喉自杀、任怀亮英勇战死沙场、还有桑怿、刘肃、赵津等大将誓死决战,最后都无一幸免。一万零三百将士啊!血流成河,尸骨累累。这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叛贼。一万零三百将士的亡灵,岂能容你偷生?中原上下无不痛哭流涕,山河失色!现在朝廷正在缉拿你,你还敢自投罗网?恐怕你已是走投无路了——”

“别说了——”任清风止住了魏歌的话,用剑指着他,怒道:“你想作甚?”

“哈哈——”魏歌狂笑起来,继而说道:“鄙人醉心武学,今来江陵,欲往极天剑庄拜师学艺。你——可否隐姓埋名,一同前往?”

“哼!如果我说不呢?”任清风反问道。

“悉听尊便!哈哈!悉听尊便,只是你——恐怕走投无路了!”魏歌说罢,纵身跃了下去。

“呀——”任清风手按剑柄,仰天咆哮。那吼声歇斯底里却又撕心裂肺,像一只受伤的老虎站在悬崖上怒吼。

一道闪电扯起,撕裂了厚厚的乌云,却无法照亮这凄迷的雨城!

良久,他收住怒吼,猛地跃了起来,踏瓦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在倾盆大雨之中……

瘦石谷。

在大雨之后,尤显得格外的清瘦。两边褐色的岩石高高地耸立,有棱有角,如刀削一般,虽经千年的风吹雨打,却不见半点的圆润。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显示着它高傲似的清瘦。

叶苍飞带着一彪人马赶到时,一巨石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等候。见叶苍飞打马而来,肃然拱手:“敢问您是雷裂盟残花剑叶苍飞叶大侠吗?”

叶苍飞勒马,应了句“正是!”

那人接着说:“小人奉帮主所命,特在此等候大侠。前几日我们三当家的对大侠多有冒犯,敬请原谅!所劫物资今特奉还,请验收核实!”

说毕,那人指了指巨石后。叶苍飞前行到巨石后,果然见一大批物资已然带点好了。他一挥手。几名手下立即前去验收。叶苍飞问道:“叶帮主最近可好?”

“帮主前半月应李慕天李老前辈之约去了极天剑庄商议武林大会之事,至今未归。前几日三当家洪爷因为醉酒,在旁人的蛊惑下,才一时糊涂劫了大侠的镖。”那人答道。

叶苍飞笑了笑,并没做声。心里却明白:叶星秋何许人也?不过一莽夫。而李慕天则是名满天下的前辈,手下五大爱徒个个是江湖的顶尖高手,家业大、地位重、威望高。这样的人犯得着邀请与叶星秋去商议吗?最多是邀请参加武林大会而已。还有洪大为醉酒之事,都不过是托词而已。

这时,手下报告清点完毕,无一遗漏。叶苍飞很是满意地对他抱拳:“谢了!就此别过”。转身勒马,手下人口含手指打一口哨,全队人马立即各就各位,又出发西行。

峡谷渐行渐窄,两边峭壁高耸,不时有碎石滚落。叶苍飞脸色凝重,命令镖队加速前行。

突然,一个身影从头而降,持剑横跨在路中央。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看不清脸上任何表情。

叶苍飞暗叫:“不好——” ygUKjUJsM9s8ELvmvfRDGapO8eP45IQaGkvZqUHPkWK1pWsXFlfiIM3e5EbfS2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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