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娴正在范仲淹的府上做客,突然有人求见。这让叶娴自己也大吃一惊。范仲淹也颇感意外,便令人带他进来。
只见此人身材高挑,面目俊朗,衣着白色长衫,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虽然一身疲惫,风尘仆仆,但是一见到叶娴,却喜出望外,振奋不已地叫道:“叶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叶苍飞和叶娴定睛一看,居然是侬智高!
原来侬智高在汴京失意而回的时,因仰慕叶苍飞的英雄之气,便顺道辗转洞庭拜访。不期遇见了叶娴,便一见钟情,倾心不已,将任清风赠给他的至善作为定情之物赠给了叶娴。这些前文有述,不再交代。
侬智高回去之后,对叶苍飞的文韬武略仰慕不已,心想自己身边能有此能人辅佐自己,那又何畏交趾之辈?然后对叶娴更是倾心不已,日夜思念,夜不成寐。
最后侬智高将政事暂交给堂弟代理,放下南国之主的身段,不远千里飞奔洞庭湖求见叶娴。得知叶苍飞携着叶娴前往江陵,便又追至极天剑庄。听郭林说来了庆州,便又一路追至庆州。兜兜转转算一下,竟达五千多里!
真可谓君子好逑,何畏天地之远?
众人一听,都纷纷感动,尤其是叶娴,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被南国之主相中念念不忘,一片红云飞上了脸颊,略显娇羞。其实她对少年英雄侬智高,隐隐动了凡心。
是的,既然自己挤不进风哥的世界,那么就此无声告别,不惊扰他和李傲晴的幸福,也最好不过了。
范仲淹豁然说道:“看不出侬公子,如此重情义,真是娴儿姑娘的福气啊!”
“范大人,我们根本不是什么南国之主,只是交趾之国太过欺人,经常出兵压榨我们村寨,而朝廷也嫌山高水远,难以出兵相助,我等族民只能奋起自救——”毕竟范仲淹是朝中大员,侬智高便谦虚解释道。
“南疆之事我早已知晓,真是为难侬公子了。我朝现在西线李元昊侵扰边境,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渭州富庶之地岌岌可危;北线契丹野心不止,大肆举兵南下,汴京也首当其冲。因此暂时确实腾不出太多兵力,穿山越岭几千里,去南疆打击交趾。还请侬公子见谅!”范仲淹有礼有节地说道。
“交趾之国趁人不备,伺机侵我广西一带,实在可恨!我泱泱大国怎可受此侮辱?”叶苍飞也愤然道。
“是啊!现在国家将才全都聚集西北沿线五年里,实在腾挪不出将士远赴南疆。这样吧,叶大侠也是胸怀天下之人,又文武双全,不如——”范仲淹有些迟疑地说道,面向叶苍飞。
“我乃残废一个,怎能成大事——”叶苍飞赶紧谦虚推辞。
“如有叶大侠相助,就是我二十万族民的福气,定然不惧交趾小儿!实不相瞒,此番前来,我也是为叶大侠而来的!”侬智高赶紧面向叶苍飞跪下行礼恳求道,他知道,叶苍飞去了,叶娴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叶苍飞还要推辞,谁知范仲淹却帮着他允了。
就这样,不几日之后,叶苍飞携着叶娴便随侬智高而去,抵达南疆,奋抗交趾。侬智高千辛万苦,也终于抱得美人归。
叶娴奔赴南疆时,心里不免还是牵挂着任清风,她朝着北方的苍穹凝望一阵,心里默念道:“风哥,娴儿就此别过了!衷心祝愿你和晴姐姐终成眷属,白头偕老。人生如若有缘,娴儿定然还会来看望你个晴姐姐的。再见了,风哥——”
最后的凝望,天空依旧是一片灰白。叶娴回过头,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侬智高不知什么原因,赶紧好言安慰。叶娴默不作声,悄悄抹去泪水,朝着侬智高微微一笑,然后扬鞭打马飞奔而去……
伊人一骑绝尘远去矣!只是若干年之后,叶苍飞、叶娴再见任清风时,居然各自为营、两军对垒之际,战火纷飞、生死两难。好了,此为后话,再表。
此时的任清风正在富弼的府上,精心照料万依依。这一日,天下着大雨。富弼身体欠恙,便告假在家修养。在书房阅览群书,突然想起一桩事,便叫人找来任清风聊聊。
任清风进来书房,富弼示意他坐下。任清风剑富弼神色凝重,便问道:“富大人,找在下何事?”
富弼放下手中之书,看了一眼任清风,然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案头,小心地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起,大理寺唐胜杀害渐清渐明,真有其事?”
“大人,千真万确,是属下亲眼所见!”任清风赶紧说道。
“可有证据?”富弼再问。
“当时唐胜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渐清渐明跪地行礼之际,唐胜从衣袖之中飞出长针插入他们的脑袋,当场毙命。这是我亲眼所见,然后要杀我灭口,幸亏万依依出手——”任清风言之凿凿地应道。
“我问的是证据,即便是万依依,你们都只能指控,是无法成为人证的!”富弼有些失落地说道,叹了口气。
“你当时是朝中钦犯,他们缉拿你也在情理之中。渐清渐明兄弟与你生出情谊,未能及时将你缉拿归案,唐胜作为大理寺的捕快总领,兴师问罪,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杀害他们俩,未免也太狠了!”富弼自言自语道。
“据闻渐清渐明兄弟两袖清风,廉洁公正,而唐胜和其帮凶常白却飞扬跋扈,中饱私囊。在处事之中,生出诸多矛盾,唐胜怀恨在心,视渐清渐明兄弟为肉中钉、眼中刺。”任清风解释道。
“常理讲,这些都不足以杀害他们兄弟啊!”富弼说。
“富大人,他们当时是要杀我呢——”任清风急忙说道。
“这么说就对了,你是钦犯,而且是重犯。照律法说,他无权杀你,只能缉拿你归案。既然他动了杀心,其中必有蹊跷!”富弼分析道。
“大人——”任清风突然站了起来,稍作沉思问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
富弼微微一笑,也站了起来,哈哈一笑,用手指戳了下任清风的肩头,说:“依照你的性格,有什么不当讲的么?别人见本官,下跪行礼都来不及,大言都不敢有一句,但是你却把刀都架在了我脖子之上哩,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么一说,任清风倒是有些尴尬了,他讪讪笑了下,说:“大人,这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渐清渐明两位老人为我而死,我不能就此作罢。这事若是禀告朝廷,一来时间精力耗得多,二来也怕节外生枝,我想迅速解决。但是我不想连累你,我打算在离开富府之后,自行解决,非杀唐胜、常白之辈不可!”
“怎么?在京城之中、圣上眼皮底下,你居然敢私自妄为?不要律法了?”富弼有些怒气,喝问道。
“律法?什么是律法啊?我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为朝廷而战,到头来还不是成了朝廷钦犯?”任清风也不甘示弱地应道。
“现在不是大白于天下了么?朝廷还授予你官职,是你自己不要的啊!凡是得有个过程啊!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富弼提高了声音喝道。
“大人,清风读书少,不识得太深奥的道理,但是范大人名言:不默而生,宁鸣而死。我一直牢记在心。道理也罢,学识也罢,凡是必须有个公道!”任清风不卑不亢地应道,毫无惧色。
富弼瞪着眼睛看着他,心里想,这道理恐怕是讲不通了,任清风的江湖陋气不是说改就改的。只是现在,任清风不明白他的苦心而已。
“清风,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唐胜的武功,作为大理寺的捕快统领,在京城无人能敌,且这又是他的地盘,你一人之力,能杀得了他么?再说你即便杀得了他,你又如何出得去?我又如何能保你呢?你最好还是置身度外,免得又被冤枉,走出很多岔路来。”富弼终于说出了实情。
任清风正要说话,富弼挥挥手止住了他,继续说道:“唐胜是大理寺的人,那么是不是可以按我们大宋的律法来办呢,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缉他归案!”
“大人,谢谢你的苦心。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久,我曾经忍辱负重,但有时伤害越大,甚至还会伤及无辜,倒还不如直接解决。大人有心,在下心领了!”任清风稍稍有些感动,解释道。
“好吧,凡是还是要讲个策略,你最好不要在京城动手,否则插翅难逃了!”富弼终于让步,缓缓地说道。
“大人还有一事,在下不明白,还请指教!”记得滕子京曾经说,有一件事一直只能问富弼的。于是任清风就此机会,说了起来。
“你又有什么事?你说说——”富弼看着任清风,衣袖一挥,坐了下来。
“侬智高之人你认识吧?他上次来京,求得朝廷授予官职,以好抗击外来交趾的侵犯,朝廷为何拒绝呢?”任清风问道。
“这事不是你我能管的,利害关系重大,甚至关乎立国亡国之本,断然不能授予我朝官职!”富弼严肃地应道。
立国亡国之本?任清风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