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一见刘六符并不吃硬,便又哈哈一笑。说道:“刘将军息怒!将军虽为北朝统领,但在我朝却也闻名遐迩,实为我们汉将的骄傲!我刚才的一番话,并非诋毁将军,只是声明我朝并非朽木可摧,虽有澶渊之盟,但是我朝早已加强防务,牢不可破!因此贵朝顷国之力挥师南下,实为失策!”
“富大人说的极是,贵朝未雨绸缪,处心积虑南下,先让木叶山之子侵入中原武林,然后伙同党项蛮夷的裁决堂在霸州、雄州一带聚集,想来里应外合,这些我们都了如指掌了!”任清风更深一步挑明说道。
“哼!本将军要南下势不可挡,关木叶山之子又有何干系?”刘六符心中一紧,想不到这些机密竟然被宋廷知晓,并早有防备了。如是这样,此番南下,岂不是瓮中捉鳖,灰飞烟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承认木叶山之子先行潜入中原之实。
“哈哈,将军。木叶山之子的统领是耶律重元,他指派耶律休哥的重孙耶律鸿化名魏歌潜入极天剑庄。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虽说挥师南下与木叶山之子毫无关系,但是我们在北上的路上,却遭遇了他们的截杀,这又作何解释?”任清风说着,掏出了木叶令牌,补充道:“这令牌,将军应该认得吧?”
这下,刘六符哑口无言了。望着令牌,心里直骂木叶山之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将军,我们此番前来,是想为百姓计,化干戈为玉帛的!再怎么说,我们也同一先祖,有道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将军本在中原声望颇高,但是这样待客,传至中原,有失将军声名啊!”富弼赶紧吹捧道。
这些话果然很受用,刘六符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马上收剑入鞘,朗声道:“既是南朝来客,可有文书?”
原来刘六符本是幽州人氏,少时聪颖过人,文武双全,辽初立时,大胆启用汉人。刘六符走上仕途,走上了翰林学士的高位。由于军事才能和个人武功超强,投戎之后,逐渐成为了军事统帅。
任清风赶紧从怀中掏出文书,双手递给了刘六符。文书是契丹文和汉文的双重所书。
刘六符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收起,面露笑意爽朗笑道:“原来是南朝知谏官富弼富大人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
“将军!我是幽州节镇兵统领托巴特——”这时,万依依押着托巴特来到了大家身边。而托巴特一见到刘六符,以为见到了救星,大呼道。
“哼!”刘六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十分恼火,身为边塞节镇兵统领,沦为南朝使者的俘虏,还有何颜面?
刘六符没有理会他,转而豪爽地拉过富弼的手边走边说道:“富大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来到了两营士兵前,刘六符大手一挥,喝道:“有南朝使者来访,擂鼓恭欢!”
话音一落,战鼓擂起,士兵手持武器“呼呼”的喊着,震彻云霄,地动山摇,然后两营士兵瞬间自动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看着两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契丹铁骑,个个热血澎湃,训练有素。富弼不由得心底里佩服刘六符治军有方,契丹军也确实彪悍骁勇。难怪耶律休哥、耶律斜轸与宋廷的屡次战斗中,处于上风,连败杨继业、潘美、曹彬、李继龙诸将。
刘六符将三人迎进军帐,立即下令诸将前来宴会,然后叫人升起大火。
雪花狂舞,北风狂啸!富弼亲眼见到刘六符身为十万大军的统帅,军帐里十分简陋,居然还未生火取暖,心中对他的敬佩更重了一分。
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约半个时辰,酒肉上桌,十几位将领也得令陆续前来,个个牛高马大,身披铠甲,腰间佩带着长长的弯刀,一脸肃然。
“诸位,我等十万大军南下幽州,乃奉圣上之旨,取晋阳及瓦桥以南十县地。今有南朝使者富弼富大人欲去上京面见圣上,半路来访我军。天寒地冻,实属不易,我等当以好酒好菜犒劳之!”待大家坐定,刘六符举杯说道。
刘六符话音刚落,耶律上叶小声嘟哝道:“咱们南下走漏风声,他们是来求和的!我们可以置之不理,何必犒劳厚待?”
“客从远方来,当以理待,不失我们大国风范。这一杯酒,是迎客之酒,当喝!这一杯之后,再论国事!来,干了它——”刘六符扫视了众将一眼,威严说道,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见此,也不敢多言,纷纷举杯饮尽。
“我们大军以倾覆之势,浩荡南下,对晋阳及瓦桥以南十县地唾手可得。此番出兵,是富大人说退就退的么?”萧风府把酒杯掷与酒桌怒道。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诸位将军,可谓师出有名。你们此番南下,欲取晋阳及瓦桥以南十县地,这理又从何而来?”富弼并不怯弱,放下酒杯,缓缓问道。
“这还用问?早在你们唐末之际,我们就屯兵瓦桥,石敬瑭为向我们乞求出兵灭后唐,幽云之地和瓦桥以南十县之地也一并归附我们所有。你们南朝不是讲究渊源么?这便是不争的事实,富大人不可否认吧?”耶律上叶嘲讽说道。
“这将军,事实你只说隐隐约约说了一半。这十县之地本是我中原之地,你也默认本是大唐之土。你们屯兵据为己有,石敬瑭也送给你们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是后来周世宗英武,亲自讨伐,夺回瀛洲、莫州和瓦桥三关,这也是渊源啊!将军只说一半,未免有强词夺理之嫌哩!”富弼争辩道。
耶律上叶词穷,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既然是送给我们大辽,自己又夺回去,这是你们的无耻!”
“哼!无耻?历朝历代疆土不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送是后唐石敬瑭所送,夺是后周所夺,后周现在被我朝所灭。历朝三代了,账怎么算成这样了?照将军的理法,贵朝的疆土本是大唐之地,这又怎么说呢?”富弼移步帐中,昂首挺胸,振振有词。
耶律上叶一时哑口无言了。
“哼!休得耍横!既然疆土可以夺来夺去,我们此番前来就势在必得!纵你三寸不烂之舌,又怎可挡住我十万大军的铁蹄?”另外一位将军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哈哈,疆土是可夺来夺去,但是你等势在必得并不好说。我朝早已料定你们又朝一日南下,北线瀛洲、莫州已布兵二十万,雄州布兵十万。瓦桥三关布兵二十万,坚不可摧,牢不可破,你们恐怕无功而返了!”富弼应道。
这一番话,正切中了众人的要害,在南下之际,他们的战术就是分兵造起声势攻雄州、瀛洲、莫州,然后趁机集中主力夺下瓦桥三关。这下好了,宋廷居然一眼识破!
“你们有那么多将士么?西夏称霸已虎视眈眈渭州腹地,庆州、延州也纷争不断,好水川不是一败涂地么?贵朝恐怕分身乏术啊!”萧风府说道。
“将军多虑了!我泱泱大国,如遇外扰,必定全民皆兵。南境交趾不顾,兵力全部北上。西线有韩琦、范仲淹把持,党项至今只是打一场撤一场,并未侵占我朝一寸国土。北线布防,我朝兵力绰绰有余,更何况贵朝耶律斜轸、耶律休哥两大绝世战神,历经数年南下,虽有胜仗,但是也未有据地之实啊!”富弼说道。
“富大人巧舌如簧,佩服!我们当不与你争辩,人多又如何,以少胜多的战例比比皆是,咱们南下岂可空手而归?富大人还是无需多言!咱们战场上见分晓吧!”刘六符说道。
“对!战场上见分晓!既然统帅说这是迎客宴会,那我舞刀助兴如何?”一位将领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好!舞刀助兴,也让富大人看看我们大辽的塞北弯刀。”刘六符应允了。
话音刚落,只见这以为将领抽出了弯刀,一个箭步踏过酒桌,直面到了富弼面前,傲慢道:“富大人,弯刀不任人,还请回坐!”
还未等富弼反应,却将手中弯刀狂舞起来,富弼瞬间就处于刀光剑影之中。
这刀虽是弯刀,但是圆中见方,有棱有角,杀机四起,围着富弼贴身而过。托巴特此时像解气一般,大声呼道:“好!好刀法!”
富弼毫不畏惧,傲然挺立,面带微笑看着这炫目的刀影,心里十分清楚,这分明就是威吓他的。
任清风见状,虽然富弼尽显淡然之色,但是在他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便大声喝道:“中原之剑,也是独步江湖,我也来切磋一下!”
说着正要跃身而上,谁知万依依伸出了纤纤玉指按住了他,说道:“这刀法确实华丽,本姑娘的长鞭先来讨教!”
话音刚落,长袖一挥,长鞭如蛇影一样瞬间出击,缠着了那一位将军的弯刀,两人用力扯动,一时僵持着。
鞭随心动,突然鞭尾一送,那将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不狼狈。正要发作,万依依一个闪身欺身上前,站到他面前。
那人还未反应,万依依随即手一抖,长鞭甩过,鞭尾竟然卷起了桌上的酒杯飞驰而回,左手悠然接住酒杯,呈到他的面前,淡淡地说道:“这位将军,在下失礼,理当赔罪!”
这一位将领面露猪肝之色,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狼狈之极!
“大胆!在统帅帐中如此放肆,这客做得太霸道了点吧!”耶律上叶大喝道,拔出了弯刀相向富弼。
这一下,众将领纷纷掀翻了酒桌,抽出了弯刀,帐外的刀箭手也哄涌而至,一触即发,富弼等人命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