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娴见任清风要回君山,说起了成亲之事。任清风突然沉默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风哥,你还有未了心愿。我十分敬仰沙子先生纵横南北间,东壁到西壁的英雄气概。风哥,你应该活得洒脱一些。与其忧忧戚戚困在君山,不如和姐姐做一对侠侣御剑江湖!”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这么独自回去,莲姑肯定要怪罪下来的!”任清风也一直想着逃离君山岛,但就是放心不下叶娴。
“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回去君山。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深锁闺房十几载,如此终老岂不遗憾么?”叶娴豁然说道,眉宇间生出了一丝英气和向往。
“好,那我就带着你一起去——”任清风马上应承道。
“我们这样去找姐姐,会适得其反的。你不用担心我了。嘻嘻,我先去找滕大人,然后叫父亲陪着我一起出去走走。”叶娴马上阻止了任清风的想法,说道。
这么一说,任清风放心了。可是就这么走了,似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说道:“娴儿,风哥心里承载了太多的事情,很不快乐。但是你说的没错,我应该过得更加洒脱一些。万里沙纵横南北间,东壁到西壁,这也应该是我境界!”
“嘻嘻,对的。沙子先生所说,我也仰慕至极。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句不经意的话,点燃了我心中的江湖诗词意境!好了,你就赶紧乘船北上江陵吧!风哥,多保重!”叶娴此时真的好想完全变了一个人,说道。
既然连叶娴也这么想,任清风心中顿时亮堂了起来。他面向君山虔诚地说道:“两位师傅,莲姑,不是清风不孝,等完成未了之事,再回来陪伴您!”任清风说着,又依依惜别了叶娴,踏上了北上的船,奔赴江陵。
这一次任清风下定了决心,不管陆云莲怎么反对,无论如何再也不分开了。一想到李傲晴的一颦一笑,还有那动不动就撅嘴使着的小性子,他心醉了,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她的身边。
任清风到极天剑庄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敲开剑庄的门时,张贵却告诉他,李傲晴两天前就消失了,郭林正焦头烂额地四处寻找呢。这一下任清风傻了,仿佛掉进了冰窟里,二话不说冲了进去直奔郭林的房间。谁知房间里空空如也,他转念一想,郭林应该在李慕天生前书房里。
果真!郭林正跌坐在宽大的太师椅子上,这椅子是师傅和大哥曾经坐过的,睹物思情,郭林一脸悲伤,发须花白,茫然失措,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的,赖雄辞世、李榷受伤、李傲晴不知所踪,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郭林一夜之间居然白头了。
房间突然打开,郭林顿时眼睛一亮,他以为是打听到了李傲晴的消息。见到是任清风,连忙问道:“清风,怎么是你?找到晴儿了吗?”
“郭大侠,你怎么啦?成了这个样子?晴儿又怎么啦?”任清风也急切地问道。
见到任清风并没有李傲晴的消息,郭林一下子失落了,喃喃地说道:“晴儿,你到底去了哪里?三哥好担心你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如何向师傅、大哥交代?就算我死一百次也不抵心里的罪过啊!”
这时,张贵也跟着进来了,见此情形,马上叫任清风坐下,然后沏了一杯茶给他。
“哦,五弟现在怎么样了?”郭林此时突然想起了李榷,急忙问道。
“李公子应该无妨,你放心好了,莲姑出手,没有治不了的病!应该不出两个月便可以回剑庄了。”任清风安慰道,继而马上又催促问道:“郭大侠,你倒是说,晴儿怎么样了?”
“晴儿、晴儿——”郭林说着,突然哽咽,一时泪眼朦胧,竟然说不上话来。他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给了任清风。
任清风展开一看,呆了——
三哥、五哥:
原谅晴儿不辞而别!原以为父亲是天,谁知天在一瞬间倒塌了;原以为众师兄是家,谁知家又慢慢散了;原以为任清风是地,但是风雨无情,地也塌方了。我不知我该怨谁!
家仇未报、神剑难寻,事已至此,恨无果、爱无因,晴儿苟且生不如死。我本一心善念,怎料世间薄情,情何以堪?
挥手从兹去,天涯茫茫竟是穷途末路!不必找我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许我走出半世,归时傲然晴空!
三哥、五哥,保重!
李傲晴
“晴儿——“任清风捏着信笺,嘶吼了起来,眼泪婆娑,痛不欲生:”晴儿,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又该去哪里寻你啊?“
“清风,我已经派出十几人去寻找晴儿的下落,她自己的仙姬派叶青也四处派人打听。无论天涯海角,无论代价多大,我们也要找到她的!“郭林说道,带着安慰的语气。
任清风无语以对,难言悲伤。
“清风,你来得正好,一来你可以帮着我们找晴儿,二来我这也难解之惑——“郭林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叶状木块。
“你这个哪里来的?“任清风连忙问道。
“五弟街头买醉,阿西端半路杀出,幸亏叶大侠出手相救,才免于难。阿西端逃离之时,又有两个黑衣人杀出,这便是他们掉下来的。更为巧合的是——是六弟魏歌的腰间也有这样的木块“郭林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难道露出了狐狸尾巴?”任清风惊问道。
“上次万里沙在剑庄大开杀戒时,我无意中看见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动作,但是他掩不住意思慌乱。”郭林道。
“看来,郭大侠你要更加小心了——我这也有一块,当初是在陈家村对付陈觉时,是从双飞燕身上掉下来的!白云鹤捡起悄悄给我的!”任清风说着,便也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木块。
“啊?有这回事?难不成那天晚上救下阿西端的就是双飞燕?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郭林问道。
于是,任清风便将木叶山之子的组织讲给了郭林听,这木块就是木叶令牌,而魏哥就是耶律鸿,并且他与陈觉密谋准备集结各派江湖人士前往大华严寺。
“啊?竟然是这样?难怪魏哥叫各大门派的掌门传令下去,准备与裁决堂决一死战!看来这另有阴谋啊?那陈觉又是谁呢?”郭林问道。
“陈觉就是当今蛮夷元昊身边红人张元的侄子,是蛮夷的一位将军,他们来中原也是觊觎关中之地!”任清风说道。
“这么说,契丹和党项已经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图谋中原啊?这事你跟范大人禀报了没有?”郭林连忙问道。
“当得知这消息,为了节省时间,我将此事向范大人的密友、岳州府滕子京滕大人禀报了,他当即写信让我去找富弼——可是这富弼居然刚愎自负,唉!我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任清风叹息一声,于是将汴京之事也向郭林说了。
郭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说:“清风,不是我忧国忧民,而是确为范大人的人格魅力折服,他曾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你是军中之人,当以国事为重啊!”
“怎么?郭大侠的意思是让我再去庆州找范大人?”任清风说道。
“正是此意,并且事不宜迟了!”郭林道。
“可是晴儿——郭大侠,我——”任清风欲言又止。
“你放心,晴儿我一定派人去找,也一定能找得到。你先去办事,正是办好了,请范大人为你做媒,风风光光地娶了晴儿吧!”郭林道。
“我、我就是放心不下晴儿,她不在身边,我的心好像掏空了!”任清风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晴儿机灵得很呢,那么远一个人跑去福建找你,还有裁决堂的一路追杀都平安无事,你就放心吧!你只有办完了大事,你就将更有底气来娶晴儿了!那时候你心无旁骛,谁也阻止不了你的。是么?”郭林继续劝慰。
任清风想想也是,就再三嘱咐郭林一有李傲晴的消息,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带她回剑庄,等着他。
郭林连说好,见已是子夜时分了,于是叫张贵安排任清风下去休息,准备一大早就去庆州。
半路上,任清风突然问张贵魏哥住哪里的,问清楚之后,便直接去了魏哥的房间。
赖雄死了,李榷受伤,李傲晴又出走了,而郭林却沉浸在悲痛之中,终日失魂落魄的样子,魏哥在剑庄有些肆无忌惮了。这几日,耶律重元密信来了,说大辽大将刘六符和萧英正准备各率十三万大军南下,叫魏哥赶在春节后二月前聚集江湖豪杰前往山海关附近,随时听候命令。
因此魏哥以盟主之令叫各大掌门人联络弟子,随时与裁决堂决战。他的房间除了郭林一般无人敢入,他也就大意地将信笺放在案头。
是夜,魏哥心情大好,虽然还是赖雄的忌日,但是偷偷地和双飞燕饮酒作乐,喝得酩酊大醉,沉沉地睡着了。
任清风悄悄从窗口潜入,发现了案头上的信笺,虽然尽是契丹文字看不懂,但是心知这必定是重要信笺。于是赶紧找到郭林。郭林依葫芦画瓢抄了一份,然后将原件放回原处。
事不宜迟,任清风揣着复件牵着郭林送他的马匹刚一走出剑庄,猛然听到寂静的街道上马蹄声骤起,看架势就是奔着极天剑庄而去的。
三更半夜的,这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