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风见到来人是朱观,不禁大喜望外。一纵身从树上跃了下来,站在了山道中央。
朱观正一路疾驰,冷不防见一人从树上纵下挡在了路中央,连忙勒马,手中银枪一指喝道:“何人大胆,竟敢截本将军的道——咦?清风?”
朱观定睛一看原来是任清风,不禁也十分惊喜,赶紧收枪跃下马,抓着任清风说道:“清风!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汴京啊?”
“大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怎么这般急匆匆的来汴京?是不是西线战事又起?范大人还好吧?”任清风连连问道。
“哎,说来话长啊,现在办事要紧,咱们再来详谈!”朱观说道。
“话长也要说啊,我虽然流落江湖了,但是还是心在边塞啊!”任清风不依不挠地说,既是对战事的关心,也想着找机会和朱观说着自己的事。
“唉!壮志难酬,流言难防啊!好,你且听我细细道来——”朱观说。
原来范仲淹为了加强边陲防线,曾经多次上疏,建议加强边防守备,固守郦延,以军威恩信招纳西羌归附(时羌族为元昊向导,为其所用),徐图西夏,仁宗采纳。范仲淹又奏请修筑承平、永平等要塞,把十二座旧要塞改建为城,以使流亡百姓和羌族回归。仁宗也奏准了。
后来仁宗见元昊屡次侵犯中原,便令范仲淹主动出兵,剿灭蛮夷。范仲淹却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由,要想击溃元昊,必先修筑工事,整顿军纪,加强统领,待自身过硬了,再反击清剿蛮夷。因此他说:“大军一发,万命皆悬,置之度外的观念,我不知高在何处!”拒绝了仁宗的旨意。
仁宗大为恼火,正要问其责,恰巧发生好水川的战役,宋廷损失惨重。仁宗回想范仲淹当时之语,方觉有理,遂未问罪。
范仲淹改知庆州后,为进一步稳固边防,于五月又修筑大顺城,以遏止白豹城、全汤城一带的敌军进犯。但是这一项工事,耗资大,耗时长,遭到了京中大员的反对,纷纷上书参劾范仲淹,认为范仲淹“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忘记己任,耗费军资,怯战误战”等等,仁宗又开始动摇了,便令范仲淹回京述职。
范仲淹接到圣旨后,觉得好笑,也感觉十分气愤,但是身为边疆统领却不能因私愤而误大事,便借口身体不适,不便长途奔袭劳累,加上战事趋紧,脱不开身,便写奏折一封,令朱观回京,细陈修筑大顺城之缘由。
“哦!原来是这样!我当初也质疑范大人为何不出战,后经过好水川之后,才知范大人其实是未雨绸缪,深谋远略。边塞战事,真的不能贪功冒进啊!”任清风感叹道。这一些日子以来,任清风虽然读书少,但是一直也在试着思考。
“是啊!京中大员不在边塞,他们怎知边塞战事啊?中原歌舞升平,妄自为大,蛮夷却励精图治,彪悍凶狠。我们不修筑工事,边线就如朽木一般,蛮夷一摧就跨了!”朱观也这样说道。
“你说说,你是怎么也在这呢?”朱观问道。
于是任清风将魏歌的木叶山之子和陈觉的裁决堂的密谋之事简单说了下,然后将滕子京的嘱咐、渐明渐清的死因也和盘托出。
“啊?果然不出范大人之所料,蛮夷和契丹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中原了!这事真的是要赶紧向富大人禀报!”朱观惊呼道。
“是啊,只是我现在本来是朝廷钦犯,现在又被唐胜栽赃陷害,罪加一等了,我如何见得了富大人?我正犯愁呢,哈哈,这不,大哥你也居然来了汴京,你真是及时雨啊!”任清风此时哈哈笑道,心情也好了起来。
朱观立刻会意,爽快地叫一名手下,脱掉军服叫任清风穿上。任清风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涂在脸上,他永远记得李傲晴的这一招。朱观哈哈一笑,知道任清风什么意思了,于是便令手下随从也效仿,将泥巴涂在脸上,大家相视一眼,看着彼此灰头灰脸的样子,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任清风便混在朱观的一众随从之中,打马朝着汴京城奔去。
到了城门口,朱观也不下马,从腰间掏出令牌,大喝:“我乃庆州库备使朱观,千里奔袭,急向皇上禀报战事,不得阻拦!”守城士兵见到朱观一行皆一身戎装,又风尘仆仆,哪里敢阻拦,马上让开让其飞奔进城。
任清风进城一看,御林军全体出动了,纷纷走上街道盘查,挨家挨户地搜查。看来,唐胜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竟让仁宗出动御林军布下了天罗地网。任清风不禁心中一紧,真幸亏了朱观。
由于朱观有令牌在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谁知拐角处,突然遇到了唐胜、常白一众人。任清风赶紧附在朱观耳边说此人便是陷害他的凶手唐胜。
“现在全城戒备,搜查逆贼任清风,你们一众为何横冲直撞?”唐胜喝道。
“哼!一个小毛贼竟让你们京城如临大敌,让我们面对几十万蛮夷的将士看到,岂不笑话?”朱观威严地喝道。
“你是何人?”顿时,唐胜嚣张的气焰熄灭了不少。
“我乃堂堂庆州库备使朱观,奉范大人手谕面见圣上,十万火急,不得延误!”朱观说着,掏出了令牌高高举起:“谁敢阻拦,当以延误军机论处!”
唐胜无语了,眼光扫视了朱观的一众随从,问道:“将军,您手下为何如此——狼狈?”
“我呸!千里奔袭,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只为要事相奏。我们本是在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哪像你们公子爷,风流倜傥,端庄仪容!让开——”朱观一边奚落,一边喝令道。
唐胜的眼神在任清风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把握,不敢得罪这一位手持令牌的将军,便连忙脸上堆笑放行了。
富弼见到是范仲淹差朱观来了,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叫下人将他们一行迎到了会客厅。一见面就说:“诸位辛苦了,范大人可好?”
“西线战事趋紧,范大人日理万机,甚是劳累,最近头偏风的老毛病又患了,因此不能前来经常复命。”朱观应道。
“唉,蛮夷侵我中原,范大人作为边疆统领,真是辛苦了。可是朝中居庙堂之高,非议诸多,我甚是不安啊!”富弼叹口气说,言语之中,透露着担忧。
看得出,范仲淹与富弼关系非同一般,这也难怪,范仲淹本是富弼的恩师兼媒人呢。这段关系还真得说说。
天圣四年(1026年),范仲淹在泰州地区任职。其间,因与监管酒税官员富言有来往,认识了随父而来泰州读书的富弼。
这位二十出头的洛阳才子,尽管饱读诗书,提笔成文,胸有沟壑,豪爽大度,却还只是个茂才(茂才:和秀才同义,东汉时为了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字,将秀才改为茂才。后来有时也称秀才为茂才)。时年三十五岁的范仲淹,一见之下,颇为惊讶,觉得他资质不凡,将来必有大成。
范仲淹叫富弼写诗词几首和经世文章一篇,去见御史中丞晏殊,郑重推荐说:“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晏殊向以知人闻名于世,看罢文稿,颇为称许,听说他尚未婚配,恰合东床之选,就托范仲淹从中作伐,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富弼。
天圣八年(1030年),宋仁宗颁诏制举特科。范仲淹对富弼说:你当以此进身,并荐他为茂材异等。经范仲淹指点和激励,富弼得以入彀,自此步入仕途,并与范仲淹结成忘年之交,日久弥深。富弼比范仲淹小十五岁,向以父辈师辈尊称。
不出范仲淹所料,富弼的文采和能力得到了仁宗的赏识,在仕途上逐渐高升,历授将作授为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直集贤院,此时正任知谏院谏官之职,即是向仁宗进言之人。
此时的富弼时年不到四十,正是意气风发、气血方刚的年纪,又是仁宗面前的红人,因此在朝中也权倾一时。范仲淹找此人为他开脱修筑大顺城之朝野责备,便是情理之中了。
当朱观拿出范仲淹的书信看了之后,说:“朝中百官只会吟诗作画,谁知边塞之苦?谁知抗蛮夷之难呢?我定会想向皇上好好谏言,西线战事尤急不得啊!”
朱观见机会成熟,马上让任清风拜见富弼。
“啊?你就是任清风?好水川战役中幸存的是你?你现在身为钦犯,昨晚又杀了渐清、渐明的也是你?”富弼惊呼道。
“大人,在下实属冤枉,请听我一番解释——”任清风连忙应道,
“哼,竟敢带着钦犯来我府上?”富弼气呼呼地瞪了下朱观,又转向任清风大喝道:“两罪并获,何须解释?现在整个汴京城都在搜找你。你胆大包天,竟敢自投罗网!来人,将钦犯任清风拿下——!”
话音未落,门口扑进来几个士兵,不容分说,就要捉拿任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