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之,大礼堂要画一幅手绘的大型墙画,据说月底会有领导来校参观,美术社人手不够,校门口贴了通知在临时招人,你好像会画画吧,要不要报名去参加?”孟七春在我的课桌边跳来跳去,据说这是最新的减肥舞步。
七春是我目前最好的朋友,事实上她是班上多数女生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侠义、热情、开朗,是个比男生更帅的女生,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她烈火般的友情。
第一次她向我大方地伸出手来邀约我一起去厕所的路上,我曾经向她解释我的名字的由来。
安之若素。
这是喜欢装学问的妈妈取的,也许是希望我和妹妹都有这种淡然的心态。但事实上我木讷老实不灵动,而若素上天入地像个魔女,似乎都没沾着这名字的好处。
七春哈哈大笑。
“我妈没有那么文雅,我估计她可能就是发了七次春以后怀上了我,所以就叫七春!幸好不是十三春或者十四春什么的,那以后要是成了明星,签起名来还多写一个字。”想想又笑,“不过现在的明星都可以取艺名哈。”
这就是一向语出惊人风格无边界的孟七春,当时我的心里就被她掀了个姹紫嫣红,明白了她为什么人缘如此好。
她从内到外都是让人很难挪开目光的闪亮姑娘。
此时她在我的课桌边跳,怂恿我去画什么大墙画。
于是我就去报了名,拿了几张之前的练习作品去,没两分钟就顺利过关了。
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只听得身后传来那个刚刚考核我的美术社社长唐凯高兴的招呼声:“封信!人差不多了!十个人,明天放学就开始画,每天一小时,应该来得及!”
我有些呆滞地抬起头来,脸颊依稀蹭到那人柔软的衣裳,已经是深秋,但他的身上还是散发着微暖的阳光气味。
我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捂着额头,蓦然见到他那么近的脸,还有那男生中很少见的长长的睫毛。
他这样一个人,果然随便站在哪里,无论是万众瞩目的高台,还是拥挤熙攘的街市,或是这方斗室的门口,都会轻易照亮身边的一切。
我低到尘埃里。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他说,微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肩,那是刚才被我撞过的地方。面对我的失态,他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少年的调侃。
之前那次操场扣分时听到过一次他的声音,但这次和印象中有些不同,他的声音略低,听上去干净柔软,像夜色里的竖琴。
我只剩下本能拼命摇头的反应,然后他侧过身,我夺路而逃。
回到教室,七春跑过来。
“报了吗?”她问。
“报了。”我机械地答。
“啊啊啊,你平时太闷了!所以要主动多参加些这种集体活动!”她咦了一声,“你捂着脑袋做什么?”
我趴在课桌上,不知不觉眼睛又胀又酸,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七春慌了。
“喂,程安之,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呜……脑袋撞墙了……”我说谎。
“不是吧,哈哈哈哈!猪撞树上你撞墙上啊!”她动作粗暴地帮我揉头,笑得风云变色。
我更加方寸大乱,索性把头埋进手臂弯里不出来。
只听得她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收敛一点,最近笑得太多,都笑出腹肌了……”
我一下子喷笑出声。
那一刻我确信,封信和七春,都是这所学校给我的最美好的遇见。
只是我现在还不好意思告诉七春,我哭,是因为太过强烈的幸福感。
它来得这样突然。
他这样一个人,果然随便站在哪里,无论是万众瞩目的高台,还是拥挤熙攘的街市,或是这方斗室的门口,都会轻易照亮 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