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位于黄河边缘和陕西、河南和山西前线的交界处,是全国最具重要战略地位的地方。为此,它具有全国最牢固的防御工事,也是由全国装备最精良的师团守卫着。虽然它面对1000码宽的河流以外的日军达六年之久,这里除断断续续发生过一些炮击事件外,没发生过什么其他事。因此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橱窗,从这里,来访者如温得·威尔基以及英国国会使节团有幸能真正看到对岸的日本兵,也能耳闻目击到中国驻军在距敌人近处举行真实战争行动时呈现的那种刺激场面和声音。但是,最近的河南战役改变了整个形势。现在敌人不只越过了黄河,距潼关也只不过一天行军的路程了。这就使得潼关成了反攻的桥头堡和防卫走廊,通过这里所有增援部队肯定会开过来。因而,潼关又可能成为中国军队渡河进行牵制性出击的基地,以阻止日军从山西东南进入河南。因为晋东南是日军进攻洛阳及平汉铁路以西各据点的主要集中地。
我们沿着蜿蜒在惊险的黄土高原悬崖峭壁上的公路抵达潼关。我们之所以选择了这条路,为的是避开近在咫尺的日军炮兵阵地,对这支部队有人曾特别提请我们要注意防备。当我们一踏进城门,就发现了两颗未爆炸的280毫米(11英寸)炮弹,这是两天前从日军装备在风陵渡后面的大口径榴弹炮发射过来的。
能讲英语的蒋委员长的次子蒋纬国上尉,曾跟随史迪威将军在印度受过短期训练,刚刚回到他在这里的驻地。他亲自来欢迎我们,并告诉我们,敌人小股部队最近九次进犯,试图沿北部的一段跨过黄河。这说明他们打算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包围西安,以切断通往西安的铁路线并进而包抄潼关。中国的侦察兵上周也到了黄河对岸,并成功地俘获了一个日本兵。但是就目前情况看,这些行动只不过是摸摸敌人的底。从蒋纬国和他的师长告诉我们的以及后来经过证实的是,直接面对堡垒的只有60个日本兵,稍后不远处也只有5000人。进一步讲,这些部队自河南战役以来不仅不能增员,而且日军中马上可以成为后援部队的其他部队也被调往河南及其他地方了。唯一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潼关的守备军不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去扫荡这支先头部队。那样至少可以在黄河以西的陕西沿岸争取到一个暂时的立足点以避免马上从西边被包抄的危险,那样就可以使日本更谨慎地考虑是否运送更多的部队去岌岌可危的河南前线。
在我们去潼关的半天访问中,最出人意料的事情是胡宗南将军的突然出现。当时他统率着陕西的全部军队,因此他是使国共保持平衡的关键性人物,也是直接负责保卫黄河的重要人物。来访者难以见到胡宗南是出了名的,一个美国使馆的代表在西安呆了一年多还未曾见到他。现在,胡宗南乘坐一辆小型苏制汽车,跋涉了三个半小时,沿着日本军用飞机监视下的公路,跑来欢迎记者团一行。他说,他为能在距敌人只1000码的地方来会见我们感到特别高兴,但他拒绝回答关于国共双方是否可能对这一前沿阵地达成共同谅解的问题。而陪伴我们的重庆新闻部的代表却抢先讲,这一问题罗子凯(译音)将军在西安已经作了答复。谈到军事行动,胡宗南暗示,在战斗中表现积极的中美航空联队一周内将有振奋人心的消息。然后他便告辞了。
此次会见中获得的唯一货真价实的成果就是,我们见到了胡宗南并且和他交谈过。通常,是难得见到这位要人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次惊人的经历。同人们想象的一副刻板的军人形象不一样,事实上他是一个身材矮小、颇为虚弱、40岁左右的人。他的举止有些装模作样,留着波西米亚式披肩长发。他的脸型不像中国人的,而更具有地中海沿岸高加索人的特点,这就使得这位将军看上去更像罗马的没落贵族。他给人的总体印象是极为拘谨造作,具有神经质和野心勃勃。看过潼关的主要防御工事及其前沿的外围工事,我们感到这个阵地相当牢固,维护得也不错。然而这个堡垒却肯定没有处于戒备状态。警卫部队在远处的营房里休息着,在作战岗位后边的休息室里堆放着最新的杂志,其日期标明是194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