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跳一直忙到华灯初上才回家。
这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他都在配送点帮忙干活儿。老范告诉那里的工作人员有个帮手会来,但似乎没说明夏一跳的身份,于是夏一跳没有受到任何特殊对待,这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只是配送点的工作人员显然对送上门的苦力不太客气,物尽其用地派给他很多活儿。
利用“如履平地”的超能力,夏一跳轻松送完了多件包裹,甚至还接了几笔新的订单。总之,这是相当充实的一天,尽管在工作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大汉。
那个先是胡言乱语,后来又突发羊痫风的大汉,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不是普通医院,而是精神病院。这是检查过他的警察当机立断的决定。被绑上车时,大汉已经陷入了昏迷,嘴角冒着白沫,却还梦呓一般颤抖地说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仔细想想,夏一跳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算了吧,那只是一个疯子的疯话。夏一跳摇摇头,把情绪调整得快乐一些。今晚,他的三姐要回来了。
推开家门,一阵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蔡姐与老范已经在麻利地布置餐桌了。夏一跳看着桌上的丰盛菜品,居中的竟然是一个水果蛋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谁过生日呢。其他诸如冰激凌、布丁、泡芙等不像主食的东西也摆了不少。
“今晚先吃甜点再吃饭?”夏一跳感到惊讶。
“咳,还不是因为可可要回来。”蔡姐抱怨,“她啊,最喜欢吃甜食了,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每次离开家一段时间,总会嚷嚷着‘我身体里的糖分不够啦’。喏,这些都是为她准备的。其实大部分是二小姐的功劳,可可最爱吃她做的点心。”
夏一跳知道夏娃喜欢做点心,但是印象中从没见她对甜食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原来是为了夏萝可才练得这一手的吗?夏一跳忽然觉得,他的三姐像极了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像蔡姐,虽然语气颇不以为然,溺爱之情却溢于言表。
“三姐该不会是个胖妞吧?”夏一跳轻声嘀咕。
“你有胆子就把这话当她的面说,保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蔡姐做了一个可怕的表情。
晚餐已经就绪,主角却还没登场,大家就坐在沙发上,一边闲聊,一边等待。老范问了夏一跳几句下午送快递的事,夏天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看电视,夏娃则慢慢地翻阅着一本书,安静得如同一棵树。
“杜大哥来吗?”夏一跳问。在他心里,杜渐警官是他们家的编外人员。
“叫了,说局里有事来不了。之前海族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少,够他收拾的。”夏天像个损友,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幸灾乐祸。
“大小姐,可可说过几点到吗?”老范问。
“那丫头之前说是今晚就回,应该快了吧。”夏天说。
“晚上!”蔡姐惊恐地大叫,“可可长这么大,有几次准时过?我白准备了!”
“好啦,我给她打个电话。”夏天去摸口袋,“咦?手机放在房间里了。跳跳你动作快,去帮我拿。”
夏一跳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跑上楼去。
他住三楼。夏天和夏娃的房间在二楼。夏一跳推开夏天房间的门,看到里面乱得简直跟被轰炸过似的,非常有“女汉子”的风格。手机的确在床上,它正一边发光,一边不停振动。夏一跳连忙拿起,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两个字:可可。
夏一跳下意识地接起来。
“大姐?”那头的声音甜美动听,是夏萝可。
“啊……不是,我是……”夏一跳第一次跟三姐直接对话,莫名结巴起来。
“欸——跳跳啊?”夏萝可说话像个一惊一乍的小孩子,“我怎么打到你手机上啦?不对不对,这就是大姐的手机嘛。哎呀不管了,你听好……”
夏萝可说话不止清脆,并且语速飞快,噼里啪啦,让人想到“伶牙俐齿”四个字,都不给夏一跳插嘴的机会。
“我又要放你们鸽子啦,但这次有很正当的理由!你告诉她们,不许骂我,我要接一桩新的委托。”
“哦……”
“没猜错的话应该属于‘神秘快递’的范畴吧,而且好可怕的样子。可可真是太勇敢了!”
夏一跳还是第一次领略这么自然的娃娃音加卖萌,但夏萝可话中的讯息又让他无暇吐槽,他吃惊地说:“神秘快递?那……要不要先跟大家商量一下?”
由非常规物品、非常规客户和非常规地点共同组成的“神秘快递”,是他们家族传承千年的使命,但也因此,总是跟莫测的危险挂钩。上一次,夏一跳企图靠自己完成父亲未尽的任务,结果险些吃了大亏。
“商量?商量什么?我能搞定。事实上,可可已经走在干活儿的路上啦。”夏萝可语气天真,却颇有些没心没肺,“好啦,我要挂了。范大叔做的手机虽然给力,但看来也要没信号了,这个洞好深啊……”
洞?夏一跳感到匪夷所思,什么样的任务,要到一个洞里去接?
那头的夏萝可不再说话,但并没有切断手机,夏一跳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的拍打声,一下一下,带起轻微的风响。
“跳……跳跳……你还在吧?”夏萝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只是这一次明显有些紧张,“你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见?”
“什么?”感染了那头的气氛,夏一跳的背脊也升起了凉意,他不知道夏萝可要他听什么,而手机里的声音,已经开始呈现杂音。
“你有没有听……好深好深的地方……过来了……你……”
信号在这时完全中断。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夏一跳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手机再响,就赶快返回客厅,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两个姐姐。
特地为夏萝可准备的甜美盛宴正式泡汤,这天晚上,她没有回来,没有进一步的联络,打电话过去,杳无音讯。
这个状态长久地持续了下去,仿佛她已经人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