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夏天的傍晚,乔而夫的渔人到凡回坡下去抛网,一个人在湖畔伫立着,有味地望着在斜阳下闪耀的鱼鱗。这是一个可怜的老人,衣衫褴褛,满面风尘,挟着朝山的拐杖。这些萨华阿乡人恭敬地向他致礼。
“善良的人们。”他问,“你们是否本村的人民?”
“不。”他们答,“我们住在那边,湖的彼岸,乔而夫小村中。”
行人似乎被什么感情激动了,他举首向天,喃喃了半句,又问道:“乔而夫!啊,……那么……从前不是有一个爵爷么?你们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唉!我们善良的爵爷死在圣地,已经有十年了,上帝在天国里保佑他罢!”
“那么,他的寡妇呢?快讲,还活着吗?”
“是的,她还活着,谢上帝,我们的爵夫人守了长久的丧,非常悲苦……自从她与她的族叔重婚后,他们变成年轻了,象快乐的天使一样。……但,你是否曾认识我们的夫人或战死的男爵?或许你曾和他在一起,当他奋臂杀贼乱刀砍死的辰光?来,上船罢,我们也要回去,就领你到邸宅里去。”
巡礼者颔首致谢,便上了船。但他沉默悲哀地倚着桅杆,再也不答渔人的殷勤问讯了。只是用了热烈的眼睛,呆视对岸……渔舟扯满了三角的布帆,在黄昏紫光中直向埠头驶去。曼以里的房屋;乔而夫的草舍,渐见近来,隐约中并可窥见毛越急流泻入湖口的白沫,灰暗的勃朗崖,盖满着栗树,弗列次的青翠的山头,格拉蒙的峻峭的崇岭,都次第显露了。
面对着这神奇美妙的景色,巡礼者尽在冥想,但烦躁不安的脸色,告诉我们有两种相反的情感在他胸中交战。渔人们看了他这副形态,不禁嫌恶起来,但他简直没有留意到这些,一会儿,水汪汪的眼珠,沉入自然的美景中,一会儿怒形于色,眼眶里似乎要冒出火来。素朴的渔人,被这奇怪的神情骇怕了,把老人载上了岸,已觉放下了一件心事,更哪里敢想到去领他到村室里去?
当他象怒狼般在村中狂奔的时候,人们又惊骇了。孩童四散逃避,妇女们划着十字。更坏的,是那条爵爷的爱犬茅阿纳,在邸宅的四周,邂逅着度他的残年,忽然走近老人,舐他的手,献媚一会之后,突然倒地死了。于是人们都大声呼斥这浪人,用石子投射他。他呢,发疯似的向着人堆中叫嚣冲突;忽然,爵夫人出现了。
真是怪事,老人用着威吓的神气逼近她,但她的柔和的声音使他止住了脚步。
“你们这些无赖。”她说,“快放下这可怜的人!你们羞也不羞,连白发的老人与巡礼的信徒都不知尊敬?喂,老人,宽恕这些无知的人罢。……天将晚了,请到邸中去歇息,我将款待你如上帝的使臣一样,你也将祝福我的孩子。”
老人颤巍巍地站着如一片飘摇的落叶。他深思的眼睛,张大着注视爵夫人。她不解他沉默的用意,正想探囊取一些布施的钱,突然,他做个手势拒绝了,滚滚的泪珠,沾满了花白的胡须,一言不发,遽而走了。
翌日,倍尔脱夫人知道他曾说起他伤亡的丈夫,急忙派人到各处去寻访,然而终于没有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