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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咖喱鱼丸与第八日的蝉
文/小熊洛拉

小熊洛拉

小动物饲养员以及热爱做美食的吃货,梦想是征服世界的胃!

“剃刺打成泥的鱼肉里放入蛋白、淀粉、面粉、盐和一点点料酒,再倒入葱姜水,鱼和水的比例是3∶1,不停搅拌大概十五分钟后会感到手上的阻力越来越大……”

京屿站在小吧台前,默默记着爸爸在小本子上写的字,手里的筷子在不锈钢的餐盆里快速搅拌着。手腕已经感觉到酸痛了,但看看表,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木门忽然被撞出“砰”的一声响,原本静寂的店里呼啦啦拥进几个人,个个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被刮坏的地方隐隐有些血痕,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惊魂甫定的神情。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来的卷毛虽然是同样的行状狼狈,气色却好很多,甚至有点释然。他抬手在京屿眼前摇了摇:“清酒有没有?”

“有。”京屿转身去温热清酒,想起不久前帮忙找到时雨的就是这个卷毛。

一群人围着桌子坐下,两个女生的嘴唇微微抖着,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卷毛耷拉着眉,把京屿拿给他的清酒依次在每人面前都倒了一小杯:“喝一点暖和暖和。”

微温的清酒下了肚,几个人的脸上渐渐活泛起来。

京屿捏好的鱼丸在沸腾的锅里上下翻腾着,卷毛走到小吧台前,透过窗口看着京屿把那些鱼丸捞出来:“要做咖喱鱼丸?”

“嗯。”

“给我们来……”他回身确认一下桌旁的人数,“来六份。”

晾好的鱼丸和切好的土豆、胡萝卜一起翻炒,倒入开水,放入咖喱块,很快便飘出了香味。卷毛站在小吧台前一直看着,认真地吸了吸鼻子,有些怀念地说:“这种天气,最适合吃咖喱鱼丸了。”

一锅煮好的鱼丸刚好分成六份,京屿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地吃光自己面前的鱼丸,对于先前的处境,谁也没有提一句。

但很快,京屿便知道了,那些人是岛外的大学生,来岛上观星的。

“去了魔鬼岩,以为台风过了就没事了。”柚木收拾着从港口买来的鱼同她讲。

他们登岛时寻向导找上周深,周深拒绝了他们,这季节登魔鬼岩太危险。后来他们就找了一个拍着胸脯保证带他们登岩的人,结果第三天就困在了半路上,情急之下又向周深求助。

京屿这时才知道卷毛的名字就是周深:“是他救了他们?”

“嗯。不过说起来他也是在台风季后登上魔鬼岩的人。”

“啊?”

那已经是四年前了,刚刚大学毕业的周深和同在观星社的几个好朋友来到岛上,他们理所当然地把观星的地点选在了魔鬼岩,也以为只要避开了台风季就没问题。

明明已经过了台风季,却还是被突袭的大雨围剿了,不堪风暴的帐篷被整个卷入海。除了那天下午去岛上冲洗胶卷的周深,其他人都失踪了。搜救队花了两天时间,在海湾角打捞到了其中三具尸体,还有一个人杳无音信。

也许她还在这岛附近,也许她被什么人救起来了,也许她脑袋受到了撞击所以不会再找回来……抱着这些戏剧性的想法,周深一直留在岛上。他每天都带着帐篷骑车沿着环岛的公路一公里一公里地找过去,直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岛上的角角落落。后来,他就在岛上开了家店,接一些类似于跑腿的工作,时常帮别人找找人。

然而他却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

一瞬间,京屿感觉喉咙发涩。

那天夜里,卷毛一个人晃荡着来了店里,坐在小吧台前问京屿今晚做不做咖喱鱼丸。

“鱼丸还有一些,可以做。”京屿说着,转身去厨房忙碌起来。隔着热气腾腾的锅,她能瞥见小窗外卷毛微微蹙起的眉心,听到他轻叹一声:“我好久没敢来这家店了……”

京屿抬眼看他,屏气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他发疯般一圈圈地绕岛寻人时,他不止一次经过这家店。下雨被困时,他还曾被京屿的爸爸收留过一晚。那天夜里,爸爸给他做的就是热腾腾的咖喱鱼丸。他想起刚上岛的第一天,他们几个人就笑嘻嘻地在这家店里吃着咖喱鱼丸,胸腔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炸裂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第八日的蝉,明明所有的同伴都在夏天结束时死去了,唯独他寂寞地留在这个世界。

“那些被救下的孩子都离岛了吗?”京屿打破沉默问道。

周深点点头,忽而微微笑了:“第八日的蝉啊……虽然孤独,不过或许能替同伴们多看看这个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天夜里,蹲在他身边端着咖喱鱼丸的京屿爸爸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dhoFDC85xZYLyMZ05Uiwy/hO9jdtOQIjvigzP31tLQO4+JxHNj90D7x7gIrk0n6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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