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爸爸送给我一只猫。
他很少陪伴我,就让一只猫来陪伴我。这种补偿式的爱在我的生活中处处可见。
该取什么名字呢?我高兴又着急地想。
“喵了个咪。”爸爸说,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一向畏他比爱他多,就委屈地答应了。
从此,我的生活多了一件事,就是照顾喵了个咪。
爸爸说,我不照顾它的话,没人会帮我照顾。
他说到做到,在我重感冒四肢无力的时候,还得爬起来给喵了个咪投食、铲屎,因为他绝对不会帮我。
高三的时候,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疲惫不堪。
每一个夜晚,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看到喵了个咪还在旁边精神百倍地陪着我,我就又多了一点点力量。
可惜考试结果不尽如人意,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
学校宿舍不能养猫,我只能和喵了个咪分离。
我走的那天,它一直追在车后面跑。
我求爸爸停车,让我再抱它一次。
爸爸踩了油门,冷漠地说:“你迟早要习惯分离。”
是不是所有的感情在他心里都无比廉价?
每一年寒暑假,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回家见到喵了个咪。
我每次都会问:“喵,他对你好不好?”然后自问自答,“他一定对你不好,就像他对我那样。”
我迫不及待想长大,长大后就带着喵了个咪逃离这个家。
“等我工作后,给你买超市货架上最贵的猫粮。”我许诺,它蹭蹭我,从我身上又跳到我爸身上,望望他,又望望我。
我一时词穷,等我工作后,等我独立了,等我翅膀硬了,那他呢?
“用不着你给我买什么,”他主动说,“那点钱,留着你自己花。”
看不起我是不是?什么叫那、点、钱!
结果,工作第一年,我的薪水很少,有时候月末穷得三餐都只能吃方便面。
喵了个咪和我住在一起,它也很惨,我买的便宜猫粮估计味道不好,它只吃了一口就拒绝再吃。
眼看喵了个咪越来越瘦,我鼓足勇气向爸爸求援。
可是他拒绝了,还对我冷嘲热讽:“连只猫都养不起的话,有什么用!”
那是我哭得最惨的一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他面前哭过。
我发了疯一样努力。
人生就算开头输了,只要永不放弃,一样可以迎头赶上。
我被委以重任,只要做好一个项目,就有机会调任海外分公司的经理。
升职的结果下来后,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你爸知道吗?”连远房表姐都从我的朋友圈知道消息了,而我爸还不知道。因为我屏蔽了他看我的空间,平日也甚少打电话。
再联系时,我才得知爸爸入院了。
职业病,他在工厂工作,平日里接触的有害物质多。
而我们父女关系的疏离,大部分因为他忙于工作。
等父亲的手术结果时,我在外面睡着了。
梦里面,喵了个咪告诉了我好多事。
他给我的猫取名叫“喵了个咪”,是希望再难过的日子,只要我一叫猫的名字,都会忍不住笑。这是他糟糕的幽默感。
他让我一个人照顾喵了个咪,是希望我学会以后,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他自知他不能永远陪我。
他之所以在那个工厂长年累月地工作,甚至常常主动加班,只因酬劳不错。在最窘迫的时候,他骂自己:“连女儿都养不起的话,有什么用!”
他爱我,只是他从来不把爱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