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小动物饲养员以及热爱做美食的吃货，梦想是征服世界的胃！
教堂外面有个痛哭的小丑。
那是一整个下午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都提到的话题，穿着彩虹色衣服，戴着黄色球球帽子的小丑，哭得红鼻头都快要掉下来了。刚举办完一场婚礼的教堂还残存着喜悦的气氛，化着夸张笑脸的小丑发完了手里的最后一个气球。一直围着他的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她的手里空空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然后她嘴角下垂，就这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哭了起来。
可是那张脸，却怎么看都像是在笑，让人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为什么哭呢？
打烊前，京屿站在冰箱前整理着所剩无几的食材时还在想，究竟为什么一个小丑会哭呢？
门前的铃铛发出一阵声响，京屿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抬起头就瞥见已经卸了妆的小丑。帽子已经摘了，身上的衣服却没换下来，长发散落在领口处翘起的三角边缘。
原来是个姑娘呀！京屿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做小丑工作的姑娘。
“吃点什么？”
京屿简直担心她随时都会再哭一场。她的眼眶红得几乎整个都肿了起来，垂眼看着小丑服夸张的领口：“那个……糖醋土豆，有没有？”
“有的。”
“就要这个，多做一点。”
“好。”京屿应声时，已顺手拿过土豆，麻利地削起皮来。为了不让小丑姑娘感觉尴尬，她几乎一眼都没望过去，只是专心致志地削土豆、切土豆、洗土豆、煎土豆。块状的土豆在热油上发出“滋滋”声，慢慢飘出一种令人满足的香气。
京屿把调好的糖醋汁倒进锅里，“刺啦”一声响，更浓烈的香气弥漫开来。小丑姑娘吸了吸鼻子，仍有些哽咽。
收汁后撒上白芝麻，土豆的焦边还有些酥脆，糖醋汁的酸甜口味刚好，配上白米饭，那个沉默的小丑姑娘很快就都吃完了。
“再来一碗饭。”她把手里的空碗递给京屿，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点血色。在京屿转身去给她盛饭时，她在京屿身后用不大的声音说道，“今天，我喜欢了十年的人结婚了……而他却从来不曾认识我。”
她遇见他时，大概十岁，一向孤僻的她难得被请到同学的生日派对上，而十七岁的他则是被请到派对上的狂欢小丑。那是他升大学前打的第一份工，在那群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姑娘中间，穿着旧衬衫和短裤的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送的礼物也拿不出手，一直紧紧地攥在手里。最后被许多同学推搡着抢着打开，巴掌大小的陶罐掉到地上，碎成难堪的几片。
“好丑啊！”
“这样就来参加生日会了？”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眼里噙着泪水。模糊中看到小丑走过来，在她脚边蹲下身来帮忙拾起地上的碎片。趁他蹲下的片刻，她偷偷揩掉眼角的泪水。
“是大象吗？”红鼻子小丑看着陶罐外壁笨拙的图案问她。
那天的生日派对还没结束，他们就偷偷溜走了。他带着她沿着环岛路一直走到这家店门前。
“那时候，店里的老板是一位大叔……”
“那是我爸爸。”京屿微笑着，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怀念。
他点了糖醋土豆，她肚子饿得空空的，一口气吃下两碗饭。
“吃饱了心情好了吗？”他笑着问她。
他们在码头分了手，她一路跑着回家，海风把她的旧衬衫吹得鼓胀起来，就像她被胀满的心。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心情就是喜欢。她只知道，自己甚至忘了告诉他名字。
后来，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爸爸的陶器店搬到了岛外，他也不知去了哪里读大学。他们就这样，像两枚种子一样被命运的风吹散了。长大后，她花了好多时间才找到他。得知他又重回岛上的消息，她也马上赶了过来。她设想过很多次，该如何在他面前介绍自己。他又是不是还会记得，那个被他温柔安抚过的小女孩。
可最后，她却只能这样，假装作为婚礼策划赠送的小丑，笨拙地站在教堂的外面。经过她身边时，他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新娘问他。
“我上大学前，靠到处表演小丑赚了学费呢。”他微笑着同新娘说，目光继而落在她身上，就像她记忆中那样温柔：“谢谢你。”
“我叫麦芒。”那一瞬，她唐突地说道，“麦子的麦，光芒的芒。”
尽管此后他们的人生将再无相干，但起码他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个十年前未及说出口的名字。
京屿听她讲完这个故事，想起爸爸那本起了毛边的食谱，以及她遇到的一些人。她忽然有些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她把这间店开下去。菜谱里的每道菜，大概都属于某个人。一定还有很多在这里开始的故事悬而未决着，等待着落下最后的尾声。
小Tip：糖醋汁一勺、料酒两勺、生抽三勺、白糖四勺、醋五勺，清水调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