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世界上产生了许多文学大师,出生并成长在欧洲北部小国丹麦的安徒生(1805—1875)便是其中之一。在童话创作领域里,他无疑是一位世界级巨人。
在安徒生以前,童话大都属于民间故事一类的口头文字,是经人搜集整理成书的“民间童话”,这方面的代表作家是法国的夏尔·佩罗(1628—1703)、德国的格林兄弟——雅科布·格林(1785—1863)和威廉·格林(1786—1859)。而安徒生却不是这样,他的童话是根据他对生活的体验、观察、思考和想象创作出来的,是以真实生活为基础,将之加以集中概括、提炼升华而成的。安徒生为童话开创了一个新时代,在世界文学史上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据叶君健先生在《鞋匠的儿子》一书中介绍,由于安徒生从小生长在穷苦人民中,养成了对民间故事异常酷爱的感情,他从中汲取了大量有益的营养。但他并不满足于对原来故事作简单的模仿和复述,而是凭借着对生活细致敏锐的观察,鼓荡起幻想的彩翼,在再创作的天地中翱翔。比如:脍炙人口的名篇《皇帝的新衣》就是这样产生的。据说西班牙流传着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某一天西班牙首府来了三个骗子要见国王,他们自称是一流的织布技师,擅长制作一种凡是私生子就看不见的衣服。国王兴奋异常,以为有了这件衣服就可以判断出谁是私生子,因为法律规定,私生子没有继承权。三个骗子被请入王宫,开始了工作,大臣们纷纷颂扬衣服织得好。国王亲自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但怕别人怀疑自己是私生子,也只好大加称赞。后来是国王的马夫——一个黑奴揭穿了骗子的伎俩。这个幽默有趣的故事激起了安徒生的创作欲望。因为他发现他所生活的那个社会,有钱人直至最高统治者,穷奢极欲到了无耻的地步,他们一天什么事也不干,只顾吃穿打扮、寻欢作乐。他便发挥想象的才能,给原故事注入了新的思想内容,使故事的主题和情节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一个奢侈无度的皇帝,为了炫耀自己显赫的权势,不惜花掉所有的钱买衣服,每天唯一的事就是换衣服。两个骗子抓住了皇帝崇尚虚荣的心理,宣称他们能织一种不仅色泽美丽,而且“凡是不称职者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都看不见的衣服”。不出所料,昏庸的皇帝立刻上当受骗。于是一套看不见的衣服,成为一面看不见的镜子,将皇帝的丑态、大臣们的媚状,显现得一清二楚,反映得淋漓尽致。最后愚蠢的皇帝光着身子招摇过市,在全城老百姓面前出了大丑。这样,童话的主题就比原来的故事要新鲜得多、深刻得多。童话里对蠢猪般的皇帝和那群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大臣的辛辣嘲笑,也是儿童们容易接受和领悟的。
安徒生的童话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他的亲身经历和他对生活的深刻领悟,如《丑小鸭》中那个经过一番艰难的磨炼和刻苦的努力终于从逆境中脱颖而为一只白天鹅的丑小鸭,就是他生活和成长的真实写照。安徒生出生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家庭,父亲是鞋匠,很早就已去世,母亲靠为人洗衣为生。安徒生从童年时代起就饱尝了生活的苦难,没有条件接受教育。但是,他想当一个艺术家,上舞台表演人生。为了追求这个理想,他十四岁时只身去了哥本哈根,想找机会学习,当一名演员,但贫困毁坏了他的形体。他剩下的还有一副好嗓子,他又想唱歌剧,但由于一场重感冒,嗓子忽然变坏,他的追求又失败了。他并没有气馁,而是通过各种途径学习文化,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他发现“童话”最能发挥他的才华,因为它们的读者是“未来的一代”,他愿为他们贡献他的全部聪明才智,于是从此献身于童话创作,终于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童话作家。
安徒生的童话,由于来自生活,我们读起来备感亲切,如《小人鱼》中那个为了爱情而追求高级动物“人”的灵魂而不惜牺牲一切的小人鱼,《野天鹅》中那个为了拯救哥哥们脱离苦难而忍辱负重的艾丽莎,甚至《豌豆上的公主》中那个娇气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公主。尽管安徒生在塑造这些人物时运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这也是童话创作所需要的),但我们会感到他们就生活在人们中间。安徒生的童话也因此具有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特点。
安徒生一生一共发表了一百六十八篇童话和故事。他的创作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1835年到1845年,即从他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十年。这期间他写的童话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故事,如:《小人鱼》、《豌豆上的公主》、《皇帝的新衣》、《夜莺》、《丑小鸭》等,就是这个时期的作品。这些作品故事生动,想象丰富,语言优美活泼,充满诗情画意,最能代表安徒生童话创作的艺术特色。第二个时期,1845年到1852年,这个时期他开始写一种“新童话”,减少了故事中的浪漫成分,比较直接地描写现实生活,《卖火柴的小女孩》是这个时期的代表作品。第三个时期,也就是1852年以后,他干脆就把他的新创作叫作“故事”,更是直截了当地描述生活,而且调子低沉、忧郁,甚至有些感伤,如《园丁和主人》,就是这类作品。
安徒生越深入地描写生活,越感到苦闷和困惑,因为生活中存在着贫困、剥削和压榨,这是他那个时代造成的。但这并没有损害安徒生童话中最根本的东西——对于真善美的追求。《卖火柴的小女孩》中那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他最终不还是让她祖母把她接到上帝那儿去了吗?
本书所选收的二十三篇童话,是安徒生笔下最具魅力的作品,迄今仍代表着世界童话的最高水平。这些人类心灵的篇章,处处凝聚着作家的实际生活感受,洋溢着作家的浪漫向往,加上诗一般优美的语言,不仅使孩子们为之着迷,成年人读来也会爱不释手。
王瑞琴
2014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