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没有想到学校也会分班。如果不是因为布告栏上贴着分班通知,还真的会走错班级呢。
司徒明辉在半路将秦瑶“扔”了下来。所以,当秦瑶出现在新教室的时候,才会推门而入的喊“报告”。
“秦瑶是吧?”新老师一脸不悦。刚刚念过点名册,就缺她一个。所以,很自然的记住了她的名字。
“才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样子下去,会没有规矩。”
“对不起。”秦瑶对着新老师弯身行礼。
老师就是这个世上次于父母的人。能被称为“老”的人,都是有智慧的人。比如说,中国的思想家“老子”。
这是哥哥爸爸妈妈教她的道理,所以,对于老师,她从小就是尊敬和礼貌的服从。
“下次我会注意的。”她的态度相当的诚恳,这让大家有些惊讶,很多人迟到,都是有借口的。在这个逆反的年纪里,她对老师恭敬的态度,令人感到巴结。
居然对老师行礼?这种姿势?——韩剧看多了吧?又不是韩国,学别人敬什么礼?
秦瑶心想:
真的好奇怪。
韩国的礼仪不是尊遁中国的儒学吗?孔子在韩国日本讲学的时候,不是被尊为圣人吗?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为他老人家设立了孔子庙呢。
明明是自个国学的礼仪,为什么会突然间被人“排外”呢?
她公公正正的站着,等待老师发落。
这个女生……
看上去,相当的恬静……
如果没有半边脸的胎记的话……
她应该属于完美。
谁……
都不会料到,这个像小鸟一样依人的家伙,会有一天……奇妆异服,对着老师不屑,甚至毫无人性的斜睨着眼睛,冷哼一句:老不死的。
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一天,她会一脸冷嘲热讽。鄙视老师的定义。说“师”就是“归”的左边,加人民币的“币”。
就是……
我们所尊敬的人,无可避免的庸俗到,交“币”,知识才能“归”你。
更不会有人想到……某一天,她会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秦瑶姐。
没想到……没想到……
这个世上,就是允满了太多的无法预料,所以,才满是令人不解和迷惑的惊奇。
哈,善良。
很多年后,当秦瑶不是“秦瑶”时,她为自己的善良感到好笑。
所谓的天真,对于后来的她来讲,只是一种令她感到幼稚讽剌的愚蠢。
秦瑶不再是“秦瑶”时,她一脸冰寒:
……
永远都不要对人仁慈……他们会恩将仇报……,就像你养的狗,突然有一天……
对你——
反咬一口。
……
……
秦瑶……还是秦瑶的时候,
还在门口,像天使般微笑……
天使?
如此讽刺啊。
那种形容对于她来说,只是过去,现在,却不是“未来”。
一头直发的秦瑶立于门的边上。两缕头发由脖边向前,文静的贴在了肩侧。
她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凝固,似散发出梨花般的香气甜美。
为什么会认为对老师礼貌就是巴结呢?
老师不该尊敬吗?
秦瑶皱起小小的眉头,有点疑惑。那块胎记像滴着的血。火红火红的。
教室里一片安静,隔壁班级读书的声音由此空间穿透而来,老师站在讲台上说:
“写一份检讨,放学以前交到我这里来。”
“是。”秦瑶回答得干脆,并毫无违逆的态度,令想给学生一个下马威的老师,也忍不住放柔了面目表情,一脸满意的“嗯”了一下,再起手比划着教室一圈,说:“进来。找个空位置坐下吧。”
秦瑶走到走廊的中央。举目而望……发现……
所谓“找一个空位坐下”其实,坐满了人的教室里只剩下一个座位。
那个位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空气里,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似乎再向前走一步,身体会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里冻住。
心……莫名的紧张。
秦瑶的手在身侧微微的蜷起。
有人看好戏的神情在脸上浮起,并私下打赌说秦瑶根本不敢过去。
“秦瑶同学,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老师说着,皱了皱眉头。
秦瑶的瞳孔紧缩,身体好似被惊醒似的恍了恍,稳定一下情绪,她转过头来,嗯嗯呃呃的一小会儿。
老师看到了她眼底的犹豫。
那个司徒明辉,是一个冷漠得令人无法忽视的人。就连他身边的空气就是寒风凛冽的冰冷。
如果不是班上刚好空那么一个位置,她想她也不会让秦瑶坐在他的身边。
“先坐下吧。”老师站在讲台上,两手撑住了讲桌的角落,一脸“从长计宜”道:“坐位是流动的,请将就一下。”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说了一个“请”字。她也知道那个位置是没有人敢坐的位置吧。
秦瑶微笑着向他问好,将手里的包包放进了课桌。就要坐下来时,一直从耳塞里听着音乐,遥视着窗外的他,突然冷冷的将目光扫了过来。目光与她对视。好似漫不经心。浓密度刚好的眉毛微微一挑:
“桌子……”
“什么?”
他冷冷的咧出两个字,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挪过去!”他起脚,在她的桌腿上踢了一脚。桌腿剌耳的“吱”了一声,便偏了。
教室里,冷风乍起。其实很暖,却晃过极度的冰寒。秦瑶感到血液凝固般的骤冷,嘴角的笑,那么勉强和酸涩。
“是……老师让我坐在这里的。我……”
“滚,让她滚!”
他阴森森地威胁起了老师。老师的头皮发麻,脖子竟胆怯地缩了一下。
“呃,这……”
“太过分了。”
轰然一响,连老师都吓得捂住了心口。
教室里,谁大力的拍着桌子愤然而起?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锦!?
那个把校服的裙子从中间剪开,并改成裙裤穿到学校,让老师感到头痛不已的张锦,居然一拍桌子,从位置上冲起身来。
谁都知道张锦是秦瑶最好的朋友,谁都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冲动的张锦,眼底喷火的张锦,她容不得别人对秦瑶有一丝的嘲笑。她的性格像个男孩子。她极度的义气,因为,她曾答应过秦潇,要好好的保护他的妹妹。
这是一种责任。她有义务不让秦瑶受到欺负。
虽然行为举止上会很过激,但所有人都知道,和秦瑶作对,就是和张锦作对,她们之间,是一个整体,她们的友谊,坚不可摧。
教室里面,所有人的惊讶并未落地,张锦已经冲到秦瑶和司徒明辉的面前。她怒无可遏道:
“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
知情人一脸黑线。
学校还真是他家开的。
“想怎样就怎样?”
知情人再次一脸黑线。
他还真能想怎样就怎样。
“你以为你长得帅就了不起了?”
知情人再再次一脸黑线。
刷脸的时代,真是长得帅就能被原谅。
“太过分了!”
张锦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徒明辉。
他坐着。
她站着。
司徒明辉的目光陡然一凛,冷冷的和她对视。
剑张驽拨,一股杀气扭曲了教室里所有的空气。
“张锦!回坐位去——!”老师突然喝斥着张锦。
张锦的脸刹时间涨得通红。
一拍桌子,回过头去冲着老师叫嚷:“你这家伙,根本就不配当老师,因为对方父母有权有势,所以不言不语。你这个老师,在我们面前就像一个懦夫!”
“张锦,你不要太过分……”
“是你过分,你是老师吗?他说两句你就怂了?他提的要求合理吗?我就安排秦瑶坐你边上了,我是老师,我说得算,你敢这么回复他吗?看看你刚刚的样子!”张锦急走几步,来到走道的中央,面对着讲台上的老师,却指着司徒明辉的方向,一脸愤怒的嚷嚷:“那家伙有什么好怕的?又冷又硬,装冷装酷,以为不说话就叫个性?什么破东西,整个就是一个自闭症加心理变态!”
大家的表情惊异。
秦瑶急得拉住张锦,不停地跟老师道歉:“对不起老师,张锦太激动了,她不是故意的。老师对不起。”可突然感觉不对,瞟眼间,发现司徒明辉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带着绝顶的寒气,像一道冰练,陡然来到张锦的面前。
张锦木然。
谁突然拎住她的脖子……又是谁陡然带来一股寒意?
谁令她愤然如岩浆愤火的眼眸陡然间冷确停滞?又是谁让她一腔怒火和未咆哮出的怨言一并截止,令她的叫骂像被一只被人拧断鸭子的脖子,嘎然而停?
转脸而望。
是……
司徒明辉一脸寒意,他身形居如此高大,居高临下,带着令人不寒而颤的压迫感。
张锦刹时间,傻住。一股冷风直呼呼的灌进后背。
冷。
非常的冷,充满杀气的凉意袭遍全身。
那手,很修长的手,媲美钢琴家的手在张锦的面前挥下。
一巴掌下去,发出尖锐得剌耳的巴掌声。
一道淡蓝色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摔了出去。
老师震惊,大家愕然。
张锦更是惊愕得不敢置信。
秦瑶倒在光洁的地上,在尖叫声和轰然而响的声音中,桌子倒了一排,她整个人就倒在了被她扑倒的桌子腿边。
“你发什么疯啊?”
张锦猛然红起了眼睛。那一巴掌打到秦瑶的脸上,却像狠狠的抽上了她的嘴巴。心痛得快要裂掉。她怎么对得起把秦瑶交给她的秦潇?
秦瑶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噙着眼泪,却很努力的笑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何况……,是因为我。”
何况,那个男生是她喜欢的人。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的人。
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好朋友被她最喜欢的男生打?
脸很烫,隐隐的感到有五个指印从脸上浮起梗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人渣啊,敢打女人啊!你……唔唔……”
张锦冲起来的身子又被秦瑶扯住,并将她的嘴巴捂住。
“别喊,张锦,别再激怒他。”
“你这么怕他干什么?”她扯下她的手,扭头去问她。她焦急万分,却还是紧紧的抱住她:“我不是怕他,我怕他做什么?我是怕他伤害你。不要再逞口舌之快,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廉价的友情,真是让人恶心。”他冷笑。
“人渣!!”张锦气得眼睛直冒火。
“你再说一遍!”他甩手,指向了她的鼻子,张锦的脖子下意识的后仰,浑身却好像被他那一指给定住。
老师奔了下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回座位上课。”
“没事?这叫没事?在你眼前给人一耳光,叫没事?”
张锦的鼻子快气歪了,可秦瑶却唯唯诺诺地说好好好。
“还有心思上课?这样一张脸,真是倒尽胃口。”
他错身而过,起手推了她一把。
“走开!”
她好不容易站稳,他又说:
“你挡到我的道了。丑八怪!”他冷冷的,临出门前,还不忘给她这样的羞辱。
他的话像一把利箭,穿透了她心里的堡垒,碎裂了她故作坚强的伪装。
她其实……没有那么坚强。
一滴眼泪莫名失控的滑落下来。
泪……划过鼓起五指印的脸,突然……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