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打工?”
“因为一架琴!”
“琴?”
“嗯,秘密——!”
这……是她打工的理由!
这是郑记琴行——!
乐渝市的二手琴市场。位于临江路一百二十三号,很古典的门面,像木头栅起来的房子,其实是水泥涂砀而成。墙上有用广告塑胶剪出的一米高的黑色的钢琴模型。“琴”边是漂亮的字体——胖子琴行。字体上钉了一圈依次闪亮着光的霓虹灯。
这里装饰很古典,更是在推门而入时,有一股檀香的高雅气味。
那女孩子推门进来,从开门起,就看到左边第二个白色的钢琴,一直注意着它,从远至近,目光根本没有离开过。
她移步到这里,来到那架钢琴的边上!
手,轻轻的掠过合拢的琴盖。接着,又有另一只手搁在上面,于是,她的一双手触在了琴的边缘。那手指……细细的,长长的……和琴盖上半透明的映像重叠。手来到钢盖边缘。下一秒里掀开琴盖。竖起了它,黑白色的琴键便展露出来。
扑鼻而来的,还是半新木头的味道。她最喜欢这种味道了,这种……像翻开新书,新书里扑面而来的味道。
她的手在琴健上飞走掠游。
不用数就知道,三十六个黑键,五十二个白键。一共八十八个琴键,是八十八个独特的音符。
这一切,都是不会改变的!
唯一改变的,是——她已不再是它的主人。
这是妈妈的遗物,却因为家里破产,封了房子后……卖到这里
《欢乐女神》的音符在C大调的音阶上,以4/4拍的节奏倾泄而出。流畅而悦耳。满屋的欢乐,连在店里看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一曲完毕。店里响起啪啪的掌声。那女生转过脑袋
“喔,好可爱的女生啊!”
她着实让人喜欢。
随后,某人来到这架琴的边上。忍不住观摩打量着,用手捋着它的身体。啧啧赞道:这架琴的音质真好!”
“老板!”某人叫着,这架琴……
“抱歉!这架琴有客人定了!”很憨厚的声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心宽体胖的老板,像灌蓝高手里心宽体胖的安西教练,令人感到和蔼可亲 。
某人“哦”了一声,明显的失望。
二手钢琴交易店,当然不会有全新的钢琴。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争一把琴,加价摆阔气。
那人只得问过之后,以“哦”作罢。
“安叔,对不起,打挠你了!”店里没有了客人时,秦瑶一脸抱歉的对着陆胖子琴行的老板道歉。
安叔笑道:“你以前总是每天都来店里弹琴,给我招揽不少生意,这几天没有看到你,还有人问我,唉,常来你们店里弹琴的那个小丫头呢?怎么没有见着她呀?她以前不是每天都来的吗?胖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情,把人家小姑娘吓走了呀?”
安叔的手复在胖胖得肚子上,边说,边一脸夸张的将手比划成抱球的姿态。他的样子,很笑容可掬,也很逗趣。
秦瑶忍不住笑道:“最近……有一点点事情,所以……”她的笑,一点一点的收住,突然看着琴,用手抚摸琴身时,有点心事重重。
“安叔,您……刚刚说,这架琴有人定了?您可以告诉我, 这架琴,什么时候被人买走吗?”
安叔呵呵的笑,笑得大肚子一挺一挺,好可爱哦!更可爱的是,他笑着反问她:“那得问你啊!”
“我?”秦瑶一脸不解,并指向自己的鼻子。“问……我?”
安叔笑得“呵呵”的。他扶了扶在灯光下泛白光的眼镜,一脸逗趣道:“当然啦,你什么时候把它买回去,它什么时候,就被买走喽……”
安叔笑得好可爱。笑得人心中一酸,笑得令人立刻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在拒绝别人的购买,并一直等待着这架琴的主人将它赎回去!
“唉,怎么办呢?”安叔突然仰天,右手抬起,指拈着自己光光的下巴,一脸为难道:“想让你把琴抬回去,可是,又担心好不容易有人来店里,总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如果现在让你把琴搬走,你会不会再也不来了呢?再也没有人笑得可爱的叫安叔,把我这老头子叫年轻二十岁。也再也不会有人到我店里来弹琴,也没有人偶尔给我送失传了的秦记混饨,怎么办呢?真是矛盾呢?”安叔突然转过身去,右手伸到后面,来到脖子的左边,用它挠了挠自己胖胖的脖子。边挠,还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
“安叔……”
秦瑶的眼圈红了起来。
安叔听出了秦瑶语调里的哭腔。
他突然一脸风趣加紧张的转过了身来。
“喂,秦丫头,你可别在我店里哭鼻子哦!让玻璃外的人看到,还以为我这糟老头子,对你做出了什么过份的事情!”
安叔一脸紧张的张扬着手,像抱球的姿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外,一脸紧张的样子,害她抵着眼角,莫名滑稽的“扑”的一声,笑了出来。
“安叔,您老人家……”她呵呵道:“好像一个老顽童!”
“唉!”安叔突然一脸不满道:“安叔可不老,安叔可正值青春年少……,前两天才刚长过青春痘呢!”他说着,还比了比自己的脸。两手对着鼻子,比出一个“挤”的动作。
秦瑶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笑得吭吭得,笑着看着安叔同样笑眯眯的脸,强烈的觉得,安叔好可爱!
“秦丫头,你什么时候把琴搬回去!”
“可是……我还没有凑齐钱!”秦瑶一脸为难。心想,安叔帮她把琴留着,是为了她好,可是,也不能让琴摆在这里,当摆设吧?可是,她真的没有凑齐钱啊!
可是安叔却说:
“都说让你搬回去了!怎么会要钱?”
秦瑶看着安叔的脸,她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你当安叔是老年痴呆说胡话啊?”他陡然生气的瞪大了眼睛,如果安叔有胡子的话,一定会让人想到吹胡子瞪眼。
秦瑶惊讶,随后马上说,那怎么行?安叔是靠琴吃饭的,安叔把赎琴的价格压得那么低,如果我再搬回去,我哥会骂我的!
“你就说,是你赎回去的呀!”安叔帮她撒谎。
秦瑶抚摸着琴身!琴身上的漆印着炫丽的顶头灯光。一个光点,两个光点,令人感到炫目。
她的眉头却自我挣扎般的微蹙起来。
她……抚摸琴身的手突然停下了!
她突然笑着抬起了脑袋,对安叔说:
“安叔,很多人都说我爸爸傻,破产后,还卖掉房子给工人发放工钱。住在破房子里后,爸爸问我们,怪不怪他?我们说,不怪!因为我们知道了什么叫良心!”
秦瑶望着安叔笑!笑得歪歪脑袋,一脸无可救要的可爱:
“所以,撒谎是小,可良心不安是大哦——!”
话已到此,双手背后,垫垫脚,眼角弯得更下,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