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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画册的事就到此结束了？我始终认为从画册起始策划到完工，都是常规思路下的蛋，而我喜欢的是非常规思路下的金蛋！左右思量，决定借助外力。在和广告公司交流后，我想起一则推广故事。
玛氏糖果公司生产的巧克力豆世界闻名。然而20世纪50年代，这款创新巧克力豆的销售业绩惨不忍睹。玛氏公司于是聘请了一批策划高手为新品做宣传。策划团队发现这是当时唯一使用糖衣包裹的巧克力豆。糖衣又称食用膜，是一种成分复杂、可食用的“外衣”。有了糖衣包裹，巧克力豆拿在手上不融化，放入口中却能很快融化。基于新品特点，他们创作出了“只溶在口，不溶在手”的广告口号。
在策划团队建议下，为了让巧克力豆文化更深入人心，玛氏又请来文人墨客撰写了许多后来流传甚广的笑话。令人印象深刻的有两个段子。
一位老人和一个年轻人是同事。老人办公桌上有罐花生米，而年轻人恰巧爱吃花生米。一天，老人因故没来，年轻人禁不住诱惑，打开罐子吃掉了一半花生。隔天，年轻人看到老人心生愧疚，主动向老人坦白。
老人笑道：“不碍事，我牙齿掉光后，已经吃不了花生啦，只能吃花生外那一层巧克力皮，剩下的花生就吐进罐子里。”
第二个是讲一位国王有个漂亮女儿，公主啥都好，就是如果她使劲儿摸任何东西之后，它们都会融化。为此，国王张榜征神医，但医生们爱莫能助。他又向巫师求助，巫师说：“找样东西，放在公主手里不融化，此病便会自愈。”
国王张榜告知天下：“如果有人找到一样能让公主握在手里而不融化的宝物，便可娶公主为妻，并将继任国王。”很快，第一位揭榜人带来精钢宝剑，可公主一摸，它便化了。第二位揭榜人带来金刚石，他知道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便是此物，但他大失所望。第三位揭榜人走到公主跟前说：“请您把手伸进我裤兜里，摸一摸宝贝。”
公主将手伸进去，脸顿时变得通红，她碰到一个很硬的东西，她将宝物握在手中，它居然没融化！
从此，他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生活。那公主到底摸到了啥宝物？当然是玛氏公司的巧克力豆啦，“只溶在口，不溶在手”，名不虚传！
玛氏公司的故事风靡一时，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巧克力豆由此名声大震，销量猛增。直到现在，“只溶在口，不溶在手”仍被评为美国第一广告金句。
想起玛氏的推广策略，我是想效仿的。因为消费者天生对广告有抵触心理，而乳酸菌奶又是新品，所以正面推荐成效寥寥。传统说教不如寓教于乐、潜移默化地向消费者灌输乳酸菌的种种好处。
玛氏深谙此道，笑话是好吃的外壳，是糖衣，用以吸引消费者注意力，解除阅读戒备心理，而产品卖点则好比是隐藏在巧克力外壳下的花生，低调、美味。玛氏采用笑话搭载产品卖点的传播策略，消费者捧腹大笑中顺带记住了品牌和产品特性，比干巴巴的推荐不知好多少倍！他们创造了快消品的流行文化，60年后依然有强大生命力！真乃假途伐虢的高手！
我提不出多牛的广告口号，但整不出笑话？去他大爷的吧，马上喊人搜集相关笑话。第二天，子明和晓峰兴冲冲跑来：“老大，看看这些笑话行不？”
拿着《笑话集》，我仔细看着：
长颈鹿写帖：你们知道有条长脖子有多好吗？吃饭时美味可长时间享受！一瓶冰凉的乳酸菌奶慢慢流过长脖子，哇，爽到家了喽。
河马自惭形秽，回个“沙发”，就游走了。
老鼠顶帖：你看《七龙珠》时，看完脖子会发酸不？
长颈鹿回复：我趴着看啊。
兔子坐个板凳，回帖问：那你呕吐过吗？
长颈鹿……
小保姆嗓门特别大，主人叮嘱：“今晚来的都是贵宾，说话务必小声点儿。”吃完饭，大家玩牌，小保姆收拾完想早点休息，于是凑近男主人耳边说：“我先睡了哈，你想喝的A集团生产的乳酸菌奶，帮你放床头了。”
国王要替公主征婚，把一瓶A集团的乳酸菌奶瓶子放在公主头上，谁要把它射下来就有机会迎娶公主。
第一个男士射中，他说：“I’m 罗宾。”
第二个男士也射中，他说：“I’m 后羿。”
第三个男士不小心，一箭射中公主，他说：“I’m sorry……”
……
看不下去了，我放下稿子，摇摇头：“哥们儿啊，《长颈鹿喝奶》笑点低，产品卖点不突出。《射箭》笑点还行，但跟乳酸菌奶卖点无关联。《小声说话》貌似不错，但新鲜度差，广为流传的笑话你们别费劲儿搜啦，继续努力吧。”
子明见我不满意，忙翻到第二页，“老大，这几条笑话还不错，你看看成不？”
我耐着性子接着往下看：
小明新婚后开了一家奶站，主打乳酸菌奶销售，但生意不好。他天天琢磨，顿悟一计。周末，一位30多岁的女士问小明：“喝乳酸菌奶有什么好处？”
小明：“哦，稍等，我妈妈天天喝，请她介绍一下。”
说完他把老婆从后屋拉出来，顾客直视其老婆三分钟，啥也没问，掏钱买两箱！
路易带着两袋大蒜，骑骆驼跋涉到遥远的阿拉伯地区。那里的人从未见过大蒜，更想不到还有味道这么好的调味品，因此，他们热情款待路易，临别还送他一袋金子作为酬谢。
汤姆听说后，马上带两袋大葱来到那地方。人们感觉大葱比大蒜还好，于是更加盛情款待，并认为用金子远不能表达感激之情。经再三商讨，他们决定赠予汤姆一袋大蒜和一桶发酵型乳酸菌奶！
小王到奶站：“老板，你们有没有100箱A集团生产的发酵型乳酸菌奶？”
老板：“啊，真抱歉，没有。”
这样啊……小王扭头走了。
第二周，小王又到奶站：“老板，有没有100箱A集团生产的发酵型乳酸菌奶？”
老板：“对不起，没有那么多。”
这样啊……小王又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三周，小王再进奶站：“老板，有没有100箱A集团生产的发酵型乳酸菌奶？”
老板：“有，有！呵呵，今天刚进100箱！”
小王：“太好啦，我买两箱！”
一日，佐罗与情妇幽会。
情妇问佐罗：“要是我丈夫回来，怎么办？”
佐罗：“没事儿，我立刻从窗户往下跳，我的马会在下面接住我。”
情妇：“听到三声敲门声，你要赶紧跑。”
佐罗点头。没一会儿，突然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说时迟，那时快，佐罗从床上飞身跃下，转眼从窗口跳出。
情妇见佐罗跳出去，便去开门。只见门前立着一匹马：“请告诉佐罗，我在奶站帮他把乳酸菌奶订好了。”
……
放下文稿，觉得有必要把搜集改写笑话说得细些，开放式干活，他们无所适从。我扔给子明和晓峰两块口香糖，“笑话好看好笑，降低了广告浓度，不知不觉传播了乳酸菌卖点。其实，玛氏糖果玩了一招特洛伊木马，好比是软性植入广告，这才是我们做事的核心。说说看，你们哥儿俩接到任务，是怎么安排工作的？”
子明扬扬眉，歪歪脖儿，面带微笑，“按照提问思维模式，先在纸上提200个问题，接着抓最主要问题的本质，都是一些标准动作。”
看着子明学来那套推销心理暗示动作，我心里乐了：“子明这家伙学啥都快，但浮躁得很，还需打磨。”嘴巴却问道：“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子明掏出笔记本，边翻边答：“‘如何根据乳酸菌卖点改编笑话？’，我负责找笑话，晓峰改笑话，流水线作业。”
“非也，非也，应该是‘如何搜集更多、更新鲜、更搞笑的段子’！你们想想，段子先天不足，后天再费力改也白搭！这是矮个子打篮球，不靠谱的流程。笑话是核心，是解决问题的钥匙！先集中力量搜笑话，按照动物、爱情、职场、历史、冷笑话逐一搜索，没上万个段子，别提改编的事儿！”
“啊，上万个段子？”
“废话，你第一天来企划部上班？不懂干活规矩和套路？搜集100个，1 000个和10 000个段子，最后改编效果一样吗？想把事情做透，谈何容易！”
“好吧，继续找笑话就是。”
我看不得团队有懒惰之人，听见子明懒洋洋的语气，我的火气“腾”地蹿了上来，“不是继续搜，而是要玩命搜！认怂就甭来企划部，干脆卷铺盖卷滚蛋！你们进企划部半年，进步龟速！我出差那几天你们晚上歇了，等我回来又装样儿，真有点意思啊。当初我跟大家说，干得多学得多，本事上身都归自己，公司扒不走！个人想最短时间聚集最大财富，就要在最短时间付出最大努力！你们哥儿俩今天偷懒，明天开小差，日后跑得过他人吗？哼，‘特能吃苦’这四个字，你只做到了前三个字……”
我拍着桌子一顿痛骂，好像吐沫星子都喷到他们脸上去了，直把俩小子骂得狗血喷头，呆若木鸡，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办法，钟不敲不鸣，人不学不灵，别说他们了，企划部大部分骨干都曾被我修理得体无完肤。
过了一会儿，子明看我火气消了点，红着脸递来一支烟，壮胆回了一句：“老大，前几天我不是偷懒，是发烧打点滴去了，白天有工作，晚上晓峰陪着的。”
“哼，想成功的人从不说任何借口，而偷懒之人全是借口护身，放纵不反省！当初建厂时，廖总累得病倒在工地，他晚上吊完点滴，回来继续指挥作业，这份干劲儿保持至今！而你们张嘴就是借口、解释、理由和冤情。我想问问，老板拖欠薪水，找一堆借口，你想听？能听？愿意听？因为没拿薪水，房东会听你解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啦，既然大家都不听托词，为啥又想找借口？哼，干成一件事算你本事，干不成就是娘炮，洗洗睡吧。”
“明白！”子明、晓峰这回算有点血性了，闷闷地吼了一嗓子。
“花儿凋谢不再开，光阴一去不再来，抓紧干点儿事吧。后天你们去D市帮荆天做销售，春节驻市场执勤，搞完再去成都忙几天，帮廖总出点儿力气，有啥状况，多问贺平。记住，对自己越狠，其实就是对自己越好！白天跑市场，晚上搜段子，20天交稿。你们哥儿俩好自为之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骂人不算本事，关键是要教点什么东西，人家才能心服口服外带佩服。我习惯先打三百杀威棒再来出招儿，呵呵，恩威作长城呗。
气氛缓和下来，我开始给他们出招儿：“玛氏请得起大腕写手，而咱们小本经营，又想有所作为，所以要另辟蹊径。好，分享个故事。”
子明马上又递来一支烟，红脸说道：“老大消消气，我觉得你有时候是大风，而我们犯错是沙子，大风一咆哮，沙子吓一跳，很快就卷起了沙尘暴！刚才那场沙尘暴把我们刮得够呛，呵呵。”
扑哧一声，我被子明的俏皮话逗乐了，他们见我笑了，也跟着傻傻笑了起来。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俄罗斯有家皇家浴场，号称可‘包治百病，令人精神焕发’！他们经营俄式沐浴远近闻名。客人先享受水疗，客人会感觉身上所有毛孔和器官仿佛都打开了，好通透。水疗的水中含有多种名贵药材，属沙皇专用。完后又来蒸汽浴，就在蒸得很爽时，两名身强力壮、手拿花枝的服务生闯进蒸汽室，举起枝条，朝客人身上一顿猛抽，直抽得你哇哇求饶、全身发红、汗流不止，他们才作罢！这是俄罗斯著名的花枝抽打疗法，能把体内的寒气和邪气抽打出来。虽然抽打略有痛感，但其实之后浑身舒坦！接着，客人又被领进‘雪屋’，服务生用雪猛擦客人全身，可增强体质。一热一冷后接着是搓澡，壮汉细致入微地将客人身上搓得干干净净！饥肠辘辘时，再享受俄罗斯美餐。出来后，谁都终生难忘！”
故事有意思，听得子明不知不觉做起了扩胸运动，“这帮鬼佬真会享受，我现在浑身痒痒啊！”
晓峰好像也坐不住了，手一个劲儿搓胳膊，笑呵呵地跟着起哄：“是啊，我身上痒，心里更痒！”
“你们哥儿俩刚才被我一顿乱抽，现在皮子还痒痒？行啊，外面撅根树枝去，我真想好好给你们来一顿花枝疗法！打得你们嗷嗷直叫……”
顿时，房间里笑声一片。
笑完，言归正传，我正色道：“水疗放草药，日式沐浴名扬天下；先洗热水浴再进冰屋，玩转冰火两重天，芬兰桑拿浴舍我其谁；壮汉搓澡，洗泡泡浴，土耳其浴独占鳌头；桑拿按摩，普吉岛的泰式顶级SPA，天下一绝。那皇家浴场凭啥笑傲江湖？显然，俄罗斯花枝抽打疗法可谓天下独步。好，每家每户都有看家绝技，请问企划部二位公子爷，玛氏公司的巧克力豆笑话集最大特色是首创与原创，那乳酸菌笑话的特色在哪儿？”
“前几天做的是传统画册，现在利用段子传播乳酸菌知识，特色十足，还要什么特色？”晓峰挠挠头，有些不解。
我摇摇头，“非也，非也！和常规思维比，咱们确实改天换地了。但进入笑话改编领域，如何更好地吸引读者，更好地传播乳酸菌卖点，更好地创出新品流行文化，值得思量！企划部做事风格是做事坚决做透，一出手便是绝活！找你们来，是要确定改编笑话的特色！”
子明使劲儿掐灭烟头，大声回道：“知道老大有招儿啦，我们哥儿俩坚决执行！”
“对你们来说，本来是一次很好的思维锻炼机会，自己去打破思维定式，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唉，可惜你们不用功！”
话音刚落，子明和晓峰不约而同点点头，看得出，他们真心认错了。“昨天我想到的是简单改编笑话，今天想到的是靠特色征服消费者。解决问题从两招入手。第一，打造系列笑话集，包括个性鲜明的男女主人公，搞笑的生活情节，浪漫的爱情故事，有趣的职场体验，做成肥皂剧，新品穿插其中；第二，加入动漫，四格漫画也好，六格漫画也罢，图文并茂，保证轻松阅读。我想过了，自己动手编笑话集，费时费力不讨好。咱们的一贯做法是拿来主义，海选、归类、提炼，综合就等于创造，这些套路懂不？”
“OK！我是这样理解的，老大你看看是否对路。消费者看一篇篇独立笑话固然有趣，但整体连贯性差，东扯一段西拉一句，读者难跟每篇笑话的主人公有情感交流。而笑话集的主人公，个性鲜活，贴近生活，悲欢离合皆出自系列剧，读者代入感强，容易和主人公发生共鸣，有情感交流便有一切啦！呵呵，发现了，植入广告手段更软乎，润物细无声，悄悄给消费者传递新品卖点。总之是鬼子进村，打枪的不要！”
子明说得挺热闹，我暗暗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百个担心：“论子明的聪明和理解力，不次于黄川，可惜他一做事便犯懒，像太阳下的蚯蚓，非等别人给一泡尿才动弹，真是屡教不改。而晓峰眼高手低，整天跟在子明屁股后面跑，没脑子。这次他们再表现平平，哼，休怪我手黑，企划部不养废物，滚蛋就是！”
我又千叮咛万嘱咐，鼓励他们一番。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放心不下。算了，请高手出马吧。马上给广州的小辉去电话，告诉他组织人马迅速搜集5 000个有质量的笑话，文案组负责整改。小辉对待我安排的活儿，从来都是说干就干，一竿子戳到底！我相信这项工作压过去，广州企划部一周就甭睡了，要彻夜加班哦。
就怕子明的承诺像羽毛，过后没了踪影。如今将押宝改成比稿，跟老板学来的套路，我能睡得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