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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船长他们发现的那个小木棚,建在树林旁的一小块空地上,棚顶是由树枝并排铺成的,四周栽满了挡风的树,只有正前方面朝大海的那一面没有树挡着。比尔船长和特洛特紧走几步,来到木棚前,走上去一看,里面有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矮个子老头儿,正端坐在一张长凳上,眺望着大海冥想。
“喂!走开!”他不耐烦地嚷嚷道,声音很粗鲁,“你们挡住我的视线了!”
比尔船长保持着绅士风度,礼貌地上前鞠了一躬,向他问好:“早上好!先生。”
“早上不好!”小老头儿暴躁起来,扯着嗓子说,“特别是今天早上,全被你们破坏了!你们这些鲁莽的家伙!还好意思跟我说‘好’!”
特洛特被骂得一头雾水,嘟着嘴想,我们明明很礼貌,哪里得罪你了,鲁莽的人是你吧。比尔船长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搞得一肚子火气,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彬彬有礼地问道:“只有您一个人住在这岛上吗?”
“注意你的用词。”老头儿没好气地回答道,“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岛!谢谢光临,不过我更欢迎你们离开,越快越好。”
“告诉你吧,我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特洛特毫不客气地回敬道,立刻拉着比尔船长走开了。他们来到海滩上,极目四望,希望能找到一块陆地。
小老头儿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走,但两个人刚才已经领教过了,气呼呼地不去理那块“老仙人掌”。
“除了水,什么都看不见。”比尔船长把手挡在眼睛上方,瞭望了一阵,说,“看来现在除了待在这里,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其实想想,特洛特,这地方挺不错的呢。”
“那是你只看到了表面,”小老头儿插嘴道,“这里的树太绿了,岩石又太硬。而且你们不知道,沙子那么那么细,水又那么那么潮湿,空气中稍微产生一点儿气流就会狂风大作。连阳光都从来不考虑你的感受,总是白天灿烂得要命,到晚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真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住上一段时间就会后悔的。”
特洛特转过身,好奇地对着他端详了一阵儿,甜美稚嫩的脸蛋上透着股认真劲儿。
“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她说。
“佩西姆,就是我。”他很是得意地回答,“不过你可以叫我观察员。”
“是吗?你是观察什么的?”小女孩很感兴趣地问。
“无所不观!”这让他更加得意了。
突然这小老头儿看到沙滩上出现了脚印,啊地大叫一声,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天哪,不得了啦!”他嚷嚷起来。
比尔船长凑过来问:“怎么啦?”
“有人把地面破坏了,它陷进去了,你难道没看见吗?”
“呜,这么浅,不用大惊小怪吧。”特洛特也凑过去查看着脚印,认真地说。
“不管深浅,它已经被破坏了!”小老头儿固执地说,“听着,要是这个坑有一英里那么深,就将成为严重的大灾难,对不对?”
“嗯,或许吧。”小女孩同意地点点头。
“你看,这个坑足足有一英寸深呢!这样的话,就是十二分之一英尺,也可以说是一百万分之一英里多一点儿,那么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大灾难的一百万分之一——噢,上帝!太可怕了!”佩西姆伤心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别想那么多了,先生。”比尔船长安慰说,希望他不要那么悲伤了,然后又说,“我们得赶紧走,快要下雨了,不想被淋成落汤鸡的话,就赶快到你的小木棚去躲一会儿吧。”
“什么?下雨?你说的是下雨吗?”佩西姆惊恐地问,然后居然抱着脸哭了起来。
“没错啊,”比尔船长感到好笑,接着说,“尽管我也算是一名观察员,但我没有能力阻止老天下雨。”话音刚落,雨点儿就噼里啪啦打下来了。
“是的,已经阻止不了了,”佩西姆呜咽着说,“你现在有空吗?”
“眼下没空,我赶着去木棚呢。”比尔船长一边回答,一边和特洛特急匆匆地赶往小木棚。
佩西姆也抱着头,一面跟着他们跑,一面央求道:“求你,帮帮我好吗?”
“什么事?”比尔船长头也不回地大声问。
“你赶紧拿上我的那把伞,到海边去给鱼儿们挡着,它们好可怜,一定会被淋湿的。求你,雨一停就没事了。”佩西姆说。
特洛特被逗得哈哈大笑,比尔船长觉得老头儿是在拿他开玩笑,便故作生气,严厉地呵斥了他。
幸好他们跑得及时,来到小木棚时,衣服并没完全淋湿。这时候外面的雨点儿已经大得像乒乓球了。棚顶能遮雨,三个人站在下面对着外面的大雨出神,这时一只小东西嗡嗡地飞进来,在佩西姆的头上绕来绕去直打转儿。
观察员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驱赶它,嘴里嚷嚷道:“啊!野蜂,一只野蜂,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野蜂!”
比尔船长和特洛特都扭过头来看,小女孩大吃一惊,说:“我的天,是一个小奥克!”
“天哪!是真的!”比尔船长也吃惊地大声说道。
没错,是一只跟野蜂差不多大小的奥克。他朝着特洛特飞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喂,是我!”他说,特洛特听到一个很轻很尖细的声音,“可我现在遭遇不测了。”
“你说,你是我们的那个奥克吗?”小女孩嘴巴张得更大了。
“不是,我是我自己的奥克。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了不起的独一无二的奥克。”小家伙回答说。
“你这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老水手这么问道,并把耳朵凑过去,靠着特洛特肩膀,以便听得更清楚一点儿。佩西姆也跟着把头凑过来。
奥克说:“你们记得吧,我跟你们约定后,就飞越过了树林。我看见这边有一片灌木丛,上面长满了新鲜诱人的野果子。它们每个都有醋栗那样大小,通身是晶莹的淡紫色,看上去诱人极了。于是我忍不住飞低一点儿,啄了一颗吃下去。就在我刚刚吃完,还来不及回味时,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小了,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缩小。我真的怕极了,赶紧落到地上,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琢磨了一遍。仅仅几秒钟,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再也无法复原了。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想赶快找到你们。不过变成小不点儿之后,在这么大的荒岛上想找到你们真不容易,就像小蚂蚁在环游世界。幸好刚才你们往这儿跑被我看见了,就跟着飞过来了。”
比尔船长和特洛特听完小奥克的故事,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同情地看着奥克现在的样子,替他难过。可是小老头儿恰恰相反,他听完后就一个劲儿地“哦!天哪!哦!天哪!”地叫着,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后来笑得躺在地上打滚,一边滚还一边张大嘴巴不停地笑,眼角都挤出眼泪来了,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往下淌。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勉强止住笑,喘着气坐起来,用手揉着眼睛,还不住地说:“太好玩了!太有意思了,简直不敢相信!”
“这很好笑吗?”特洛特对他如此没有同情心的做法很是气愤,质问道。
“你要是跟我一样,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就会觉得实在太好笑了!”佩西姆边说边站起来,渐渐又摆出他那副严肃、不满的表情,“这事我也遇到过。”
“这样啊,不过,你当初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小女孩问。
“不是我要来的,是我的邻居们带我来的。”提起来往事,小老头儿把眉头打成了个结,“他们说我脾气坏,爱无事生非。其实就因为我经常说实话——他们做错了什么事,什么事本身就不对,或者事情本来该是怎样怎样,等等,我都直言不讳。把他们惹得不高兴了,就责备我,还骗我到这个小岛上,把我一个人扔下就走了。他们走的时候跟我说,只有我跟自己吵架,才不会出什么事端,也没有人会跟着生气。这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
“我倒觉得,”比尔船长打趣儿地说,“他们做了一件明智的事。”
“哼,”佩西姆没搭理他,接着说,“我发现,在岛上我就是国王,我只能靠吃那些野果来维持生命。岛上的果子有很多都是我闻所未闻的品种,于是我就一个个地品尝,发现它们既好吃又有营养。一天,我吃了一种薰衣草浆果,就是这小家伙吃的那种,身体立刻缩小到只有两寸高。我走路都走不远了,地面稍微突起的地方对于我就像是大山,每一棵小草都像一棵大树,每一粒沙子都成了巨石。我刚从草丛中跑出来,就会有海鸥、老水鸦扑向我,把我当作猎食的对象。最后我想着再吃一颗草莓什么的,死了算了,对于尘埃一样渺小的我来说,活着简直是一场噩梦。
“偶然的一次,我看见一棵小树,上面结的果实和我吃过的那个一模一样,不过颜色是深紫色的。但是我太矮了,爬不到树上,就站在那里干等,一阵风吹来,把树枝吹得微微晃动,一颗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下来。我赶紧跑过去,抱着它,看了这世界最后一眼——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接着我一口气吃掉了那颗浆果。结果却出乎意料,我竟然变大了,变回原来的样子后,就再也没发生任何变化。自那以后,那种浆果我再也没吃过,岛上的动物和鸟类也从来不会吃。”
三个人全神贯注地听着,都被这个离奇的故事吸引了。故事刚结束,奥克就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大声问道:“也就是说,薰衣草浆果的解药,就是你吃的那种深紫色浆果了!”
“没错。”佩西姆说。
“那快带我去找解药吧!”奥克急不可耐地对佩西姆说,“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小不点儿身材了,太可怕了!”
佩西姆仔细看了看奥克:“你这样是挺难看的。”然后有点儿犹豫地说,“不过,变大了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的,相信我,我敢保证。”特洛特急忙帮奥克辩解道,“我们一起来这儿的,他跟我们是朋友,求您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佩西姆半信半疑,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带着他们往右走,来到小岛的东部。不一会儿,出现一片临海的小树丛,其中有一棵小树挂满了深紫色浆果,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
比尔船长把手臂伸直了,从那些果子中间挑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摘下来。奥克从特洛特肩膀上飞下来,落到地上。比尔船长腿那么硬,不太方便跪下去,便让特洛特把浆果接过去,弯腰递到奥克面前。
“这太大了,小奥克吃不成。”奥克斜着眼看着浆果说。
“慢慢吃嘛,你不用一口吞下去的。”特洛特笑着说。奥克点点头,用爪子抱着比他大一倍的浆果,一口一口啄了起来。浆果熟透了,软软的,甜滋滋的,小奥克没几口就把它吃光了。
浆果还没吃完时,大家看见奥克已经在一点点地变大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变了回来,和原来一模一样。奥克不知有多高兴,在地上大模大样地伸展拳脚。
“哈!我变回来了!哈!怎么样,我好看吗?”他激动地问。
“不怎么样,皮包骨头,丑死了。”佩西姆说。
“有点儿眼光好吧,”奥克嚷起来,“那些满身羽毛的鸟才丑呢,谁都知道我比它们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它们的羽毛可大有用处,做成的床垫又柔软又舒适。”佩西姆为那些鸟辩护说。
“那我的皮还是做鼓面最优质的材料呢!”奥克发起反攻,“不过被拔了毛的鸟和被扒了皮的奥克,都已经没有存在价值了,连生命都没有的人还有必要争论谁比谁更有用处吗?如果非要比个高低,那先说说你吧,佩西姆老头儿,你这把老骨头死后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不要说死了以后,”比尔船长在一旁嘲笑道,“他现在也强不到哪儿去。”
“我警告你们,这是我的岛!你们已经侵犯了我的领土!”小老头儿一下子火了,怒目圆睁,对这些外来人警告说,“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这点我承认,因为没有人会喜欢我——那为什么不离开我的岛,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呢?”
“奥克会飞,但我们不会,”特洛特也毫不客气,解释道,“我们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待着,只不过暂时走不了。”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比尔船长马上摇了摇头,再也不说话了;特洛特一听到这个,又想起了那个阴森恐怖的洞,不,她死也不会回去的。奥克却乐得合不拢嘴,他得意地对佩西姆说:“你做你的国王,但是我们三个是自由的,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再说了,三个对你一个,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赢了!”
小老头儿被呛得哑口无言,只是看到他们竟然光明正大地走进了他的小木棚,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比尔船长捡了一大堆树叶回来,和特洛特一起在木棚的对角处铺了两张舒适的床,而佩西姆平时就睡在吊床上,在两棵树之间晃晃悠悠的。
他们吃的食物都是树上现成的,所以不需要餐具。天气很暖和,也不需要生火煮东西,再说了,哪有什么东西给他们煮啊。木棚里没有任何家具。除了佩西姆坐的那条长凳,他把长凳称作他的“王位”,当然也不会有人跟他争这个“王位”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岛上度过了三天。他们尽情地休息,把岛上各种各样的美味野果尝了个遍。当然,因为佩西姆的存在,这样的生活是不会一帆风顺的。这个讨厌的老头儿就爱挑毛病,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总能插上一嘴,还说得头头是道,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令他满意。
现在特洛特才终于明白,那些邻居一定是忍无可忍,才会对佩西姆做出那样的事。确实,只有让他一个人待着,这世界才会风平浪静。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最终却来到这样一个小岛,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陪着野兽,也不愿和佩西姆在一起。
这几天来,大家都在想尽办法离开这个地方,讨论出的方案一个接一个都宣告失败了。比尔船长本打算用岛上的树木做一个够三个人乘坐的木筏,但他除了两把折刀,没有任何伐木的工具。
“就算做成了木筏,”特洛特皱着眉头说,“我们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落脚点是哪里,能漂多久。”
比尔船长也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奥克倒可以随时飞走,只不过他挺讲义气的,一直和他们同甘共苦,不肯丢下他们一个人离开。
到了第四天,奥克突发奇想,冒出一个令所有人为之振奋的想法。这天一大早,特洛特一如往常地劝他走,他忽然灵机一动,说:“我可以走,但前提是你们坐上我的背,跟我一起走。”
比尔船长直接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太重了,会连累你摔下去的。”
“确实,要是长途跋涉,你们这重量我肯定撑不住。”奥克表示赞同,接着他神秘地一笑,说,“不过听我说,你们要是吃了那种薰衣草浆果,变小了不就好了,这样飞起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个想法一出口,特洛特吓了一跳,她神情严肃地盯着奥克,陷入沉思。而比尔船长一时难以接受,嘴里哼了一声,说:“你说得倒轻松,我们以后不就只有两寸多高,这样的话,我宁愿待在岛上一辈子,也不愿意变成讨厌的小不点儿。奥克,我看你的主意糟透了!”
“我又没说让你们一辈子都那么小,”奥克对他的想法充满了自信,满不在乎地说,“不是还有解药嘛,你们带上一些深紫色的浆果,等完成了旅行再吃下去,不就没事了。”
这话让特洛特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
“太有智慧了!”她拍着小手兴奋地叫道,“就按他说的做吧,比尔船长。”
老水手还是觉得不妥。可是他思前想后,好像别无他法,只得犹犹豫豫地同意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变小后,你怎么带我们。”他问。
“嗯,这个嘛,我们找一个袋子,你们坐进去,然后把袋子系在我脖子上。”
“可我们去哪里找袋子呀。”特洛特为难起来。
奥克看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开心地说:“你的太阳帽就可以呀。它两边有带子,你们坐在帽子里,然后把带子拴在我脖子上。”
特洛特摘下帽子,想象了一下:他们吃完浆果,变成两寸多高的小人后,帽子的空间是绰绰有余的。接着她把帽子系在奥克的脖子上试了试,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帽子就是一个大口袋,他们坐上去是掉不下来的。
她回过头向船长征求意见:“我看挺好的,你觉得呢?”
比尔船长嘟囔着,觉得这计划还不够周密——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飞的啊。但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特洛特此刻一脸的严肃,她很镇静地说:“我知道是有点儿冒险,但人活着不可能一点儿危险都没有。再说了,有危险不代表一定会受伤害,它只是意味着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船长,我觉得这次冒险是值得尝试的。”
“决定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摘果子。”奥克看着这两个纠结的人,建议道。
谁都没跟佩西姆说话。因为他一直坐在他的“王位”上,摆着一副臭脸面对着大海,其实他一直都在认真听着他们的谈话,奥克说要去找浆果时,他还把眼睛转了个位置,朝着怪树所长的方位看去。再没有人比奥克记得更清楚了,他就是在那里变小的,很快奥克就带大家找到了那棵挂满薰衣草浆果的小树。
比尔船长小心地采了两颗,轻轻地放进口袋里。然后他们又出发绕到岛的东部,找到了另一棵长着深紫色浆果的小树。
“我觉得最好拿四颗,”老水手想了想,说,“万一有一颗失效了,还能有一颗备用的。”
但奥克却说:“还是拿六颗吧,以防万一。我想,这种树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恐怕不会有第二棵。”
于是比尔船长按他说的摘了六颗。做完这些,他们来到小木棚里跟佩西姆做临行的告别。你一定感到奇怪吧,他们怎么会突然对老头儿这么客气,其实他们是想请他帮忙系帽子,不然谁也不会理那个火药桶的。
佩西姆知道他们就要走了,高兴了一阵子,忽然又失落起来,唠叨了一大堆,指责他们无情,又把他一个人抛在这里。
“我知道,你怎么都不会满意的,”比尔船长说,“不管我们做什么,不管待在这里还是离开,你都不会高兴。”
“你说得对,”佩西姆承认说,“从我一出生,就没有真正开心过。所以你们走还是留,我都无所谓。”
不过老头儿还是很乐意帮助他们,因为他觉得这很有趣。直到临走,他都不忘继续他的老本行,说他敢打赌,在半路上他们肯定会从帽子里掉出来,不是被海水淹死,就是落到岩石上摔死。特洛特才不在乎他说什么呢,只是这个不吉利的预言却让比尔船长感到局促不安。
特洛特把帽子放在地上,方便他们变小后爬进去,然后说:“我先来。”
她吃下一颗薰衣草浆果,身体开始变小,不一会儿就成了两寸多高的小人。比尔船长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着她,把她放进帽子里。接着他又把怀里抱着的六颗浆果小心地放进去,特洛特变小后,脑袋和这些浆果一般大。做完这些,老水手吃下了另一颗浆果,刹那间也变成了小不点儿,神奇的是那条木头腿也跟着缩小了。
比尔船长笨拙地爬上帽檐,一个跟头栽了进去。这下可乐坏了那个佩西姆,他愁容满面的脸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还忍不住发出嘻嘻的笑声。
现在,“国王”一把抓起帽子,不顾两个小不点东倒西歪,天旋地转,就往奥克脖子上套去。不过他系绳子倒有一套,好像还挺结实的。
“特洛特,你这帽子,质量怎么样?”比尔船长已经开始担心了。
“怎么,你还在担心吗,我们现在这么轻,”她安慰道,“放心啦,绝对没问题的。只是你要小心点儿,船长,你要挤坏那颗浆果了!”
“哦,该死,它已经烂了!”船长往后瞅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坐稳了吗?”奥克在外面问道。
“坐稳了!”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佩西姆趴在太阳帽上又提醒他们一次:“你们小心被淹死,被摔死,一定小心。永别了,一路走好!”
奥克对他的诅咒感到愤怒,下决心要报复他。他调整尾巴的方向,对准那小老头儿飞速转动起来。气流让佩西姆猝不及防地摔了个四脚朝天,接着连滚带爬往后跌了好几米,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等他狼狈地坐起来时,看见奥克已经飞得很高了,一溜烟儿消失在远方的大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