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物站在他们面前,浑身往下滴着水。他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射出温和的光芒,好奇地看向他们。看来这位不速之客并不像他长得那样令人害怕,他对他们的存在同样感到吃惊。
“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特洛特小声跟船长耳语。
“什么?你说我吗?”那个怪物竟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嗓音特别尖,“噢,我是一个奥克。”
“是吗?”小女孩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说,“奥克是什么?”
“奥克就是我,”他慢慢扑打着奇形怪状的翅膀,继续甩水,一边还自豪地说道,“如果一个奥克掉进水里,不但没有被淹死,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觉得我一定是个与众不同、无与伦比的奥克吗?”
“那你一定在水里待了很长时间了吧?”比尔船长问,出于礼貌,他表现出对新来的朋友很感兴趣的样子。
奥克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据我估计,最后一次掉进水里,大约待了有十分钟的样子,换算一下,刚好是九分六十秒。昨晚我可遇到大麻烦了,你肯定不相信,我竟然被一个大旋涡卷进水里去了,后来……”
“啊,你也是被那个旋涡卷进来的吗?”没等他说完,特洛特就迫不及待地叫起来。
奥克有点儿不高兴,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别打断我,小鬼,听我讲嘛。”接着他才继续讲下去,“平时我做事都很小心的,昨天我刚好经过那个旋涡,看它流得那么急,就想凑过去看看。可我刚接近它一点儿,强大的气流就包围了我,把我吸了进去。我是天上飞的,碰到水就没命了,这次多亏了那些小美人鱼,是它们把我从旋涡里拉出来的,不然我早就淹死了。不过最后,它们却把我扔在了一个岩洞里。”
“天哪!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特洛特兴奋地大声说,“你那个岩洞是不是也和这个一样?”
奥克看看周围,说:“我还不知道,要是一样的话就惨了。”
“你知道吗?我那个岩洞完全是个监狱,除了水潭,再找不到第二个出口了。我在那儿待了一个晚上,一大早就扎进水潭里,我可受不了没有自由的日子。我拼命往下沉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向前游。谁知道上面的岩石还是离我很近,不停地擦着我的背,痛死了。我还遇到一只凶猛的大水怪,太可怕了,他要吃我!”奥克张牙舞爪地学那只大水怪的样子,特洛特有些害怕地听他讲,“当然,最后那笨蛋被我甩掉了。后来我想游到水面上换气,结果一上来就看见了你们。就是这样。嘿!你们竟然有吃的!能分我点儿吗?我饿得快晕了!”
他边说边走过去,高兴地挨着他们坐下来。比尔船长有些为难,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干递给他。奥克前爪很敏捷,抓过饼干就啃了起来,样子就像鹦鹉啄食。
“我们的食物也不多,”船长对奥克说,“看你跟我们一样可怜,就凑合一下吧。”
“嗯!”奥克只顾着填饱肚子,脑袋欢快地晃动了一下。接下来他们都一言不发,一起吃起饼干来。
又过了一会儿,特洛特打破了沉默,说道:“以前我从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奥克,你的家族是不是有很多奥克?”
“不,没几个了,我想世界上也只剩这么几个了。”他回答,接着又神采奕奕地自夸起来,“在我们国家,奥克可是万物的主宰者,大大小小的生物都得听我们指挥。”
“什么国家?”比尔船长疑惑地问。
“奥克园哪。”
“奥克园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也不知道。嘿嘿,请原谅,我是一个迷路的奥克。”他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我从一生下来就待不住,整天乱跑,有时候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一整天都不回家。而其他的奥克都安分守己,他们从来不会远离家乡。所以父亲很为我担心,警告我最好安分一点儿,不然会惹出大麻烦来的。
“‘世界那么大,小家伙,你要小心了,’他常常吓唬我说,‘据说在世界某个角落住着一种可怕的生物,长着两条腿,他们称自己为人。他们天生好斗,不把所有的动物放在眼里,甚至连奥克也不例外。’
“但我还是很好奇。我一直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学校,等完成学业,我就出发,飞到那个世界看一看所谓的人。于是几年后我离家出走了,没有跟任何奥克告别,这件事我一直都很内疚。我的旅途真是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远远地看见了人类,但只有现在离得最近哦。在天空中翱翔,我要时刻绷紧神经,有一次我遇到一种巨大无比、浑身长着羽毛的鸟,他们脾气太臭了,竟然攻击我!除此之外,空中东游西荡的飞船也找我麻烦,我得躲着它们走。
“我不停地飞,不知过了多久,回头看不见家乡,我想回去,却找不到来时的路,才发现自己迷路了。现在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奥克,我在空中寻找了几个月,这次穿越大海的时候,还被卷进一个旋涡里,真倒霉!”
特洛特和比尔船长听得很入迷,他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新朋友,从他温和风趣的语调和并无恶意的眼神里,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奥克。虽然刚开始被他的模样吓坏了。
奥克蹲着的姿势很像猫,前腿上长着指形爪子,像人手一样灵活。他身上最古怪的地方就数那条尾巴,它是由骨头、皮和填充其间的肌肉组成的,但形状却先进得很,像是螺旋桨,成扇面,由一根轴承一样的东西把它连接在身体上。
比尔船长了解一些有关机械的知识,看到奥克螺旋桨式的尾巴,就问:“有这样一个尾巴,那飞行的速度一定相当惊人吧!”
“真识货,没错,奥克可是有‘空中之王’的封号呢!”
“那你的翅膀不就没什么用处了吗?”特洛特说。
“嗯,这可难说。”他把四个翅膀慢悠悠地上下忽扇着,说,“当我的尾巴推动我前进时,我的翅膀可以帮我在空中保持平衡。说实话,你不觉得我长得很漂亮吗?”
特洛特不知道怎么说,但比尔船长在一旁点了点头,恳切地说:“最起码对于奥克来说,你是非常了不起的。我虽然没见过奥克,但我能想象得出,你一定不比他们差。”
听比尔船长这么说,奥克好像挺开心,在岩洞中四处走着,又趾高气扬地爬上坡去。他离开后,特洛特和比尔船长拿起水壶各自呷了一小口,把早饭咽了下去,这饼干实在太干了。
“嘿!这儿有个洞,一定是出口!喂!”奥克在上面大叫起来。
“我们早就知道了,”特洛特回应了他,接着说,“就在昨天晚上。”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奥克把头伸进洞口,使劲儿嗅了嗅,“嗯,空气真好,新鲜中夹杂着香甜的味道,快走吧,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去处了!”
小女孩和老水手手脚并用,也来到那个洞口处。
“在你来之前,我们正想进去看看。”比尔船长瞅了瞅洞口,往口袋里摸索起来,“里面太黑了,必须要点一支蜡烛才行。”
“蜡烛?是什么东西?”
“马上你就知道了。”特洛特说。
老水手从右面口袋里摸出一支蜡烛,从左面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他擦亮了一根火柴,火苗蹿起的时候,奥克吃了一惊,吓得跳了起来,用不安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比尔船长把蜡烛点着,奥克神情专注地在一旁观察着。
“亮光,”他显得有些紧张,“在洞里,我们是用得着,但是,你得告诉我,蜡烛这东西不危险吧?”
“顶多会烧到你的指头,”特洛特笑了笑,说,“这没什么,你把它吹灭就没事了呀。”
比尔船长用另一只手挡着火苗,示意冒险可以开始了,自己带头钻了进去。特洛特也低头爬了进去,奥克紧跟在她后面。洞口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往里爬了几英尺后,空间慢慢变大了。
“好像是很普通的一个隧洞嘛!”老水手往里爬着,自言自语地说。那条木头腿真是个拖油瓶子,不然他不会爬得这么费劲儿,膝盖都被岩石磨痛了。
三个人沿着隧洞爬了大约半个小时,可能是因为爬得很慢,一会儿向右拐,一会儿又向左拐,一会儿往上爬,一会儿又要爬下去。
忽然,比尔船长似乎看到了什么,一下子停在那里,失望地叫了一声。他把蜡烛摇曳的火苗举到前面,以便看得清楚一点儿。
“发生什么事了?”特洛特担心地问。除了船长和那点儿烛光,她可什么都看不见,洞口被船长的身体堵得严严实实的。
“我想,我们已经到尽头了。”
“是不是没有出口?”奥克急切地问。
“比那个还糟。”比尔船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边是一个悬崖,你们自己来看吧,我先移开。特洛特,当心点儿,别太靠前了。”
说完,他往前稍微爬了点儿,然后身子靠在一旁,把蜡烛举起来,好让特洛特看得见路,奥克也紧紧跟上来。
这个出口处有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但不是很宽,像是一个壁台。他们三个趴在那里向下看,陡峭的崖壁一落千丈,下面是宽阔的无底深渊,黑漆漆的,蜡烛微小的光芒根本照射不到最下端。
“噢!”奥克看了这幅景象,张望着说,“真是祸不单行,把蜡烛给我用一下,我想飞下去看看。”
“你不害怕吗?”特洛特好奇地问。
“不怕才怪,”奥克回答说,“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一直待在崖壁上也不是个办法。你们两个都没有长翅膀,我只好自告奋勇了。”
蜡烛烧得只剩一半了,比尔船长把它递给了奥克。奥克有点儿担心,用前爪战战兢兢地接过蜡烛,然后一跃而起,沿着崖壁滑落下去。他的尾巴立刻旋转起来,嗡嗡地响着,还听得见那形状怪异的翅膀在扇动的声音,很是清脆。不过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点亮光上。只见光点先是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大圈,才慢慢地往下移动,接着那亮光一下子消失了,眼前又变成黑咕隆咚的一片。
“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该死!”奥克在下面嚷起来。
“是蜡烛灭了吧!”比尔船长大声对着黑暗喊道,“快上来,我再给你点一支!”
“可是,你们在哪儿啊?”奥克又尖声叫道。
比尔船长拿出一支蜡烛点亮,不一会儿就看见奥克顺着火光飞回来了,他落在悬崖边上,用爪子握着烧剩下的蜡烛递给船长。
“它怎么不工作了?我还指望它带路呢!”奥克埋怨道。
“是风把它吹灭的。”特洛特解释说,接着叮嘱道,“下次你要小心点儿,别飞那么快。”
“看清下面是什么了吗?”比尔船长问。
“哦,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下面是有底的,这次一定给你带好消息回来。”
奥克话没说完,就又飞走了。这一次他的速度减慢了,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下降落,直到蜡烛的光点变得越来越小,小得像火星,接着这个小火星向左移去,再一次消失在特洛特和比尔船长的视野里。
几分钟后,亮光回来了。比尔船长手里一直握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奥克循着光线飞了过来。当奥克飞到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爪子使劲一甩,把蜡烛丢了下去。接着他赶忙登上壁台,疯狂地用翅膀拍打着崖壁。
“怎么了,奥克?”小女孩跑过来,急切地问。
“它咬人!”奥克哭丧着脸说道,“你们的蜡烛真是坏透了!从一开始拿起那小东西,它就在一点点融化,一点点变小,就在刚才,它竟然咬我的爪子!——我本来还打算和它友好相处呢——啊哟!真的很痛哎!”
“我替它向你道歉,忘了提醒你,拿着它要小心一点儿,它可不管你是谁。”比尔船长呵呵笑起来,对奥克解释说,“说正事,你在下面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找到了一条出去的路,”奥克小心地抚摸着被烫痛的爪子,说,“这个悬崖下面是一片很大的黑水湖,冰冷的湖面阴森又恐怖,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它的左面有一个隧洞,空间很大,我们可以轻松自如地在里面行走。不过我还不知道它通向哪里,我们去看看吧。”
“可我们怎么去呀。”小女孩责怪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不会飞的。”
“这我当然知道了,真是麻烦!”奥克托着头分析了一下,“你们人类的构造太低级了,只有陆地爬行的功能。这样吧,你们坐在我背上,我带你们飞到那里去。”
“你?带我们?”比尔船长不大相信。
“怀疑我?要是我背上有足够的空间,可以驮上整整一打呢。”奥克不屑地回答,“只是我翅膀之间只能带一个人,看来我要跑两趟了。”
“嗯,信你一次,我先去。”比尔船长终于下定了决心。
走之前,他点了一支蜡烛给特洛特,方便奥克回来的时候找她。然后老水手爬到奥克的背上,那条木头腿直溜溜地横在外面。
“怕掉下去的话,就把手捆在我脖子上。”奥克提醒道。
“如果真掉下去,我就跟你们说声晚安,去做美梦了。”比尔船长打趣说。
“坐稳了吗?”奥克问。
“螺旋桨,发动吧!”比尔船长有些颤抖地说。奥克飞了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飞得相当平稳,没有一点儿颠簸。
现在悬崖边上只剩下特洛特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比尔船长手里的烛光,直到那一点儿光消失在视线里。她感到有些不习惯,一个人站在千丈高的崖壁上,面对着几百英尺深的黑暗,但是她没有害怕,耐心地等候奥克的再次出现。显然奥克没有让她失望,比她预想得快多了。
他一上来就跟小女孩说:“你的朋友已经平安抵达了,上来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坐上奥克光溜溜的脊背,朝着下面黑咕隆咚的深渊,心惊胆战地做一次飞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特洛特不情愿地坐了上去,她知道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所以尽量让自己显得勇敢一些。奥克在黑暗中急速下落,小女孩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得差点扔了蜡烛。
其实奥克很快就飞落到了谷底,但对于小女孩来说,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一会儿,特洛特被送到一个拱形的隧洞里。老船长看见小女孩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立刻高兴地拉起她的手,跟奥克说了声“谢谢”。
他四下查看了一下,说:“看上去,比刚才那个洞强多了,虽然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趁奥克还在休息,我们先去前面探探路吧。”特洛特建议说。
“休息!”奥克不满地尖声叫起来,“太小瞧我了,这么一点点路,简直是小菜一碟!我平时一口气能飞上好几天呢!”
“那还等什么?一起去吧!”比尔船长笑着说。
特洛特看见船长手里还点着蜡烛,就把自己拿的那支吹灭了,放进他的大口袋里。她想蜡烛最好省着用,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隧洞很直,没有磕磕绊绊的地方,他们走得很顺利,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刚开始,特洛特还在想,这个隧洞离之前那个岩洞的距离估计有两英里,如果没有出口,可以再拐回去。但他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好几个小时后,这个洞还跟刚出发时没什么两样,而特洛特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
比尔船长终于败下阵来。
“这个洞非比寻常,”他有点儿丧气地停下来,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行了。都用完三支蜡烛了,我们还是像在原地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现在剩下的三支蜡烛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那我们可以不用蜡烛啊,”特洛特说,“反正洞里很安全。”
比尔船长还是摇摇头:“看起来是没什么危险,但说不准前面会不会冒出个大深渊,或者其他什么,让我们措手不及。要是真有事,估计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糊里糊涂地进了天堂。”
“要是我打头阵呢?”奥克灵机一动,说,“我摔下去还能飞,要是遇到什么意外,可以大声提醒你们注意。”
“这个主意不错哦!”特洛特很高兴地点点头,比尔船长也同意了。奥克就走到前面去,船长拉着小女孩的手跟在后面,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奥克带头没走多久,就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停了下来,他饿了。现在他们的食物只剩下三块硬饼干和一小块奶酪了。比尔船长知道,这点儿食物维持不了几天,所以尽量不提吃饭的事。
不过,一直这样挨饿也不是办法,他叹了口气,掏出半块饼干递给奥克。因为奥克不吃奶酪,而且剩下的奶酪只有两根手指头大小,老水手就和小女孩分吃了。他们点起蜡烛,各自吃着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午餐。
“啊哦,我的脚,”奥克吃完饼干,坐在那里抱着他的脚,疼得叫起来,“我怎么能在地上走呢,更何况是这种坑坑洼洼的路面,脚全被硬邦邦的岩石磨破了!哦!痛死了!”
“那你怎么不飞呢?”特洛特问。
奥克抱怨道:“洞这么低,我哪还飞得起来。”
大家补充完体力,又继续上路了。这次又走了好久,连特洛特都快失去耐心了,这洞还是一成不变,跟出发时一模一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比尔船长也是,累得都快趴下了,他停下脚步,擦亮了一根火柴。
“不会吧!已经是晚上了!”看着他的大银表,比尔船长叫出了声,“我们竟然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这不会是通向地球中心的洞穴吧,或者是环形的——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永远也别想走出去了。唉,我看,既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也不可能再退回去,不如先歇歇脚,睡一觉吧,等明天再说。”
“我举双手赞成!”奥克给船长的建议投了赞成票,还嘟囔着说,“脚都痛死了,刚才那几里路我一直一瘸一拐的,快残废了呢。”
“谁不是呢!”比尔船长看奥克太娇气了,反驳了他一句,然后自顾自找了块平地坐下来。
“你痛!”奥克不服气地大叫道,差点儿没蹦起来,“嘿!你只有一只脚,我却有四只呢!再怎么说,我承受的痛苦也是你的四倍啊!帮忙拿下蜡烛,我要看看我可怜的脚底板,我敢打赌……”比尔船长把蜡烛点着,奥克借着微弱的烛光,把脚爪一一抱起来仔细查看,说,“它们全都磨出泡了。”
“说不定,”特洛特挨过来,调皮地逗奥克说:“你的脚上长了鸡眼。”
“鸡眼?什么乱七八糟的!奥克从不长这种东西。”他气急败坏地反驳道,然后又低下头去揉搓他的脚爪。
“要不就是……叫什么来着,船长?就是《天路历程》里说的那种。”
“拇指囊肿胀。”
“对对,就是它!也许你得了拇指囊肿胀。”
“或许吧。”奥克哼哼哈哈地说,“我才不管它叫什么,要是还像这样走个一整天,是谁都会疯掉的!”
“明天早上就会好的,”比尔船长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劝解说,“先把你的脚痛忘掉,睡一觉吧。”
但他没看见奥克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这时候大怪鸟又饿了,他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说:“我们是不是该吃点儿东西了,难道要我这么饿下去吗?”
“每个人都只剩半块饼干了,”比尔船长回答道,“我建议你留着备用,这里可找不到吃的,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要我饿着还不如杀了我呢!”奥克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跟比尔船长哀求道,“快给我吧,反正早晚都要饿肚子,干脆让我先吃饱了再说。”
船长刚从怀里掏出饼干,奥克就迫不及待地接过去,三下五除二吃光光了。特洛特大概也饿坏了,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比尔船长的衣角,要吃自己的那半块饼干。但老水手偷偷把她那份留下了,将自己的半块饼干掰下一半给了她。
小女孩安静地睡着了,奥克打起呼噜来好吵,但船长却没有一点儿睡意。他坐在一旁,背靠岩石抽起烟来。他一直担心小女孩的安危,琢磨怎么才能尽快离开这个洞,但没一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能是因为拖着一条假肢颠簸了一整天,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他睡得可沉了。
在幽深的洞穴中,三个伙伴不知道睡了多久以后,奥克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用脚碰了碰老船长,说:“喂,天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