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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玻璃城

桃乐丝慢慢苏醒过来,她发现马车还在继续下落。不过,由于车顶被风兜住,使得马车就像一个降落伞一样,落势减弱了不少,这样就没那么难受了。只是,不知道这样落下去还要持续多久,所以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死亡有可能会随时降临,他们提心吊胆的,恐惧也在他们头脑中蔓延着。

而此刻,在他们头顶上,大地开始重新合拢,咔嚓嚓、咔嚓嚓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头顶上回响着。石块和泥土不断脱落下来,或者从马车旁边直接掉下去,或者噼里啪啦砸在车顶上,有的干脆就砸在了吉姆的身上,这匹老马惊恐而痛苦地大叫起来。

其实,吉姆也一直在往下掉落,掉落的石块只是比马车稍快一点儿而已,所以打在身上不一定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估计马只是吓得够呛,受的伤并不见得有多严重。

现在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桃乐丝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思绪乱极了。慢慢地,桃乐丝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可以看见东西了,她努力地盯着前面,吉姆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头使劲儿向上够着,耳朵紧紧贴着脑袋,四条腿挣扎着,向四周拨划着,试图找到一个落脚点。她又把头转向旁边,这才看到一动不动的泽布就坐在自己旁边,紧紧地闭着嘴巴。

桃乐丝突然意识到,前面在等着她的并不会是死亡,不过是另一段冒险旅程的开始。这次冒险恐怕和以往一样惊险刺激,不同寻常,想到这里,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正常地呼吸。

既然只是一次冒险,桃乐丝的精神开始松弛下来,她向四周寻找着,她知道一定是因为有了光源她才能看见东西的。看到了,在马车的下方,有六个又圆又亮的球体悬停在那里,中间的一颗最大最闪耀,就像太阳一样,另外五颗围绕着它,各自闪耀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玫瑰红色的,紫罗兰色的,黄色的,蓝色的,橙色的。

随着马车的下落,他们也渐渐接近了那群瑰丽的太阳,四周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终于,万丈光芒照耀了整个空间。

桃乐丝新奇地看着那些彩色的光芒不断地改变着身边事物的颜色,吉姆的一只耳朵是紫罗兰色,另一只耳朵变成了玫瑰红色。桃乐丝就想,他的身体该是蓝橙相间的,尾巴是黄色的,身上斑纹的纹路应该跟斑马差不多。

然后,她又扭过头去瞧泽布:他的脸成了蓝色,头发则是粉红色。他轻微地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紧张。

“是不是很有趣?”她问。

男孩吓了一跳,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在桃乐丝的脸上,是一道绿油油的颜色——这是蓝色的光和黄色的光交叠在一起形成的。这样的一种面貌,好像让男孩更加恐惧了,也似乎更加深了他的恐惧感。

“我……我可瞧不出……有什么有趣的!”他磕磕巴巴地回答。

突然,马车向一侧翻了过去,吉姆的身体也在翻个儿,但他们仍然没有停止跌落。桃乐丝和泽布随着马车的翻动而移换着座位,这比较容易,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车子继续翻着,翻着,终于翻了一个个儿,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吉姆的身体随着马车一起翻滚,显然,这让他很抵触,因为他一直不停地挣扎,四条腿乱踢乱刨。当马车正过来后,马也随着翻了过来,就像翻筋斗之前的样子,这着实让他松了口气:“呀,这样就好了!”

桃乐丝和泽布吓了一跳,彼此对望着。

“原来你的马会说话?”她问。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以前从没有过。”男孩回答。

“我是第一次说话,”马听到他们的谈话,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话来,只是一张嘴就说出来了。这一切都怨你们,不是吗?是你们让我陷入现在的这种困境。”

“不要这么说嘛,我们现在不也跟你一样吗,”桃乐丝愉快地说,“很快就会有变化的,我是说我们的现状。”

“别太乐观了,”马抱怨地嘀咕道,“也许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新的麻烦呢。”

泽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马的话重新勾起了他的恐惧,因为现在这种可怕的状况还在持续,甚至还会出现更多的未知的危险。

他们离那些彩色的太阳越来越近,太阳发出的亮光也越来越刺眼,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为了防止强光伤害眼睛,他们只能用手挡住眼睛,直到跟这些太阳擦肩而过后才松开手。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太阳的温度并不高。离开彩色太阳一段距离后,马车的顶棚已经将耀眼的光线隔开了,他们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掉下去吗?最后总得停在哪里吧。”泽布有些无奈地说。

“怎么会一直掉下去呢,”桃乐丝答道,“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达地球的中间了,再往下落的话,就有可能从地球的那边出去。可这个洞也太大了,不是吗?”

“不仅大,而且大得令人恐惧!”男孩说。

“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落到底了。”马提醒道。

马的话让两个人感觉很意外,他们忙把头伸出车外,往下面看去。果然,在他们下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地面。好在他们现在下降的速度极其缓慢,不是在往下跌,而是往下飘。现在这两个孩子终于恢复了一些胆量,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下面的景物跟地球表面差不多,有山川和平原,有小河也有湖泊。不同的是,这里的景色被六个颜色各异的太阳照得五光十色,缤纷绮丽。尤其是那些成排的房子,好像是用玻璃搭建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认为我们已经脱离险境了,”桃乐丝冷静地说,“以现在的降落速度,我们应该能平稳地着陆。下面的那个国家看起来可真美,我们够幸运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泽布适时地提醒道。

“嗯,这个我还不能确定。”桃乐丝回答,“泽布,还是别为那些未知的事情烦恼了,我们暂时得留在这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那么多只能令自己不开心。”

听了桃乐丝的话,男孩不再说话,他觉得桃乐丝说得很有道理。两个人的视线很快就被车外的奇异景色所吸引。他们仔细打量着即将降落的位置——那里看起来像是市中心,高楼林立,楼顶果真是玻璃建成的,有圆顶也有尖顶。那些尖顶简直就像一把把巨大的矛枪,落在上面的话,不被穿个大洞才怪。

吉姆盯着那些尖尖的屋顶,吓得双耳直立;桃乐丝和泽布更是怕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不过,之前的担心看来都是多余的,他们并没有撞上尖屋顶,而是落在一个宽敞的平屋顶上,静止不动了。

当吉姆的脚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时,他的腿一直抖个不停,站都站不稳了。泽布慌慌忙忙地钻出马车,扑通一声跳到屋顶上,由于他跳得太快了,一下子踢翻了桃乐丝的鸟笼,笼子飞快地滚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停住,可笼底却掉了下来。一只粉红色的小猫咪打着哈欠从敞开的笼底爬了出来,蹲坐在屋顶上,瞪着一双小圆眼看着他们。

“快看,”桃乐丝说,“这就是我的尤里卡。”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粉红色的猫咪。”泽布说道。

“不,尤里卡是只白色的猫,是那些多彩的太阳把她照成粉红色的。”

“有牛奶吗?”猫咪定定地看着桃乐丝说,“我好饿啊。”

“你怎么说起话来了,尤里卡?”桃乐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

“对,我好像是说了话,我的确可以说话了。嗯,我觉得这样挺好玩的。”猫咪说道。

“太混乱了,”泽布苦恼地说道,“自从我们掉到这里以后,怎么动物都说起话来了,居然连老吉姆都能够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可这没什么不好的啊,”吉姆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跟我们掉到这里来这件事比起来,已经算是正常的了。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泽布摇摇头,四处看看答道:“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

这里的房子都是用玻璃建成的,透明度很好,透过墙壁能很清晰地看到屋内,就像从窗口看进去一样清楚。他们现在降落的这个屋顶就是用玻璃做成的,桃乐丝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这幢房子里有好几个卧室,一些诡异的人影正躲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们的到来让一些原本很漂亮的建筑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它们旁边的屋顶被砸出一个大洞,洞口的四周撒满了碎玻璃;还有个塔尖折断了,碎玻璃也到处都是;还有几个建筑物不是被砸出裂缝,就是碰断了角。

这座玻璃城,在七彩阳光的照耀下闪射出变幻莫测的瑰丽光芒,真是美不胜收。

只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简直就像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城。因为自从他们降落在这里,除了自己的声音外,就没听见任何人说话。

这时,出现了一个人,他是从漏洞的屋顶上钻出来的,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虽然他的个头不算高,但是长得很英俊,就像画中常见的那种脸庞,平静安详。他的衣服十分合体,没有阳光的时候应该是绿色的,可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变得五颜六色,虽然衣服的颜色不全受光线的影响。

看到有陌生人在,已经在房顶走了几步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可他一定感到惊奇和恐惧——他的目光一触及马那怪模怪样的身体,马上就撤到了房顶的边缘,尽管他不敢看,可还是忍不住不时地转回头来,不住地打量着那只奇怪的动物。

“小心哪!”桃乐丝注意到那个帅气的男子光顾着回头看吉姆,一点儿都没注意到他的脚下就要踩空了,她大声喊道,“你快要摔下去了!”

不过看来这个警告完全是多余的,那个美男子走到房顶边缘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了空气中,悬浮着走,好像他的双脚正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一样。

桃乐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连忙跟过去想看个究竟。她把头从房顶伸出去,看到那个美男子正从房顶向平地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他通过一扇玻璃门后,来到一幢玻璃房子里。

“天哪,这简直太神奇了!”桃乐丝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有点儿怪,不过我倒觉得这挺有趣的。”小猫用细细的嗓音说。桃乐丝听到声音一下子回过头来,发现她的猫咪已经站在了房顶的外面,离边缘足有一英尺远,并且若无其事地行走着。

“尤里卡,赶快回来!你会掉下去摔死的!”桃乐丝吓坏了,不顾一切地高声大叫。

“别忘了,我可有九条命呢,”尤里卡一边应着一边从空中慢慢地踱了回来,“我想在这里,我是一条命也丢不掉的,即使我想那么做,都不容易。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从空中摔下去。”

“是什么托住了你?空气吗?”女孩问。

“那还用问吗?看也看得出来。”说着,小猫又跑到空中走了起来,绕了一圈后才又回到房顶。

“这可真够神奇的!”桃乐丝赞叹道。

“既然这样,或许我们应该让尤里卡到下面的街道上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帮手上来。”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泽布也感到万分惊奇,于是他考虑到他们目前的处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应该自己去空中走走看,我认为或许我们也同样可以。”女孩回答。

泽布身体颤抖了一下,退却了。

“不,我可不想这么做。”他说。

“吉姆,你愿意试试看吗?”桃乐丝转头瞧了瞧马,问道。

“我在空中坠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踏上了坚实的房顶,你认为我还想再去试试跌落的感觉吗?”吉姆回答。

“我们又不是直接摔在房顶上的,快接近这里的时候我们降落得已经十分缓慢了。即便当时我们飘向下面的地面,也不会摔倒的。你没看到尤里卡在空中走得多轻松吗?”桃乐丝解释道。

“你大概不清楚我的体重是多少,告诉你,我大约有半吨重。尤里卡的体重恐怕不会超过半磅。”马的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可是吉姆,你看起来瘦得让人担心,所以我想你恐怕根本没你说的那么重。”女孩对吉姆的话完全不能认同。

“唉,我已经老了。”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恐怕不知道,小家伙,我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得不在芝加哥城拉一辆公共马车,不管是如何身强力壮的马,干上那活儿,也一准儿会被累得瘦骨嶙峋。”

“可是,我相信,给他吃的那些饲料,什么样的马都会变得膘肥体壮的。”男孩一本正经地说。

“哼哼,还好意思这样说,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今天早上似乎还没有吃过早餐呢。”吉姆对于泽布的话感到很愤怒,他吼道。

“可谁又吃过早餐呢?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太不明智了!”泽布也很生气。

“好吧,恐怕你们还没意识到没有食物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吉姆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他认为主人太年轻了,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处境,“现在我担心的是,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国家里到底会不会有燕麦,千万别告诉我,他们只有玻璃燕麦!”

“一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糟糕,你没看到,在这座城市的郊外,也有大片的田野吗?”桃乐丝劝慰道,“只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离开这个房顶到下面去。”

“我说,你们就该直接走下去啊,”尤里卡不解地提醒道,“我也饿极了,不逊于那匹马,此刻我太想喝到牛奶了。”

“就去试试吧,泽布,好吗?”女孩又把脸转向了泽布。

泽布犹犹豫豫的,他吓得脸上毫无血色,整个早上的经历已经让他的心脏几乎不堪负荷了,而现在又要让他再次面临新的危险。可他实在不想让桃乐丝看扁他,认为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所以他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朝房顶边缘走过去。

桃乐丝用一只手紧紧地拉住泽布,泽布试探着向房顶外面伸出一只脚,把它落在空气中,然后再把身体重心慢慢移过去。这只脚好像踏在了坚实的物体上一样,完全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这让泽布恢复了一些勇气,他又把另一只脚轻轻地挪了出去,就这样,他的身体悬浮在了空中。桃乐丝也照着做了,她拉着泽布的手,紧紧跟在泽布的后面慢慢走了出去,他们确实能够在空中行走,尤里卡兴奋地跳跃在他们身旁。

“快过来吧,吉姆!”男孩大声招呼道,“看呀,这没有危险。”

看到泽布他们泰然自若地走在空中,吉姆也来到了房顶边上,想了想,既然别人都能够做到,那就证明这件事是安全的,完全不用担心,对于这一点他很清楚。于是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短尾巴帅气地一甩,就从房顶上跃到了空中,慢慢地飘向下面的街道。

他很快就超过了桃乐丝他们,因为他的体重可比他们重得多,所以下落的速度更快。他最先到达玻璃地面,而且落地很轻,完全没受到任何震动。

“太棒了!”桃乐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个国家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开始有人从那些玻璃门中走出来,来看这些新来的陌生人,不多一会儿就聚集起一大群人。这群人里有男人也有女人,可独独不见小孩子。说真的,这里的人长得都太完美了,清秀可人,仪态万方,一律穿着光鲜的衣服,在他们中间,根本找不到一个外貌丑陋的人。

尽管他们长相出众,可桃乐丝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的表情真是太奇怪了——毫无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恐惧,没有好奇也没有友善。是的,他们就那么木然地看着他们从没看过的动物——一匹马和一只猫,看着他们从没见过的小孩子——桃乐丝和泽布。

不一会儿,有一个看起来颇具权威的人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家纷纷给他让路。他的前额上有一颗星星,隐隐约约地在黑发后面闪闪发光,这让他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他盯着马儿和小猫看了一会儿,又仔细地打量起桃乐丝和泽布来,最后,他对相对年长一些的泽布说道:“陌生人,是不是因为你们的到来,空中才下起了石头雨?”

泽布愣了一下,不太懂那个男人的意思。不过随后他马上就明白了,石头雨一定是指那些伴随着他们一起落下的碎石头。于是他回答道:“哦,先生,我想你误会了,那些石头可不是我们造成的,那是地震造成的。”

额头上长星星的男人没说话,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抬头问泽布:“什么是地震?”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泽布怯怯地回答,他有些惶恐不安。

看到泽布的样子,桃乐丝连忙替他解围,回答说:“地震就是地球发生了一次强烈的震荡。在震荡的同时,地面会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而我们俩,还有马和小猫,以及我们的马车,就是因为掉到了那个大口子中,才落到这里来的。当然,随着我们一起落下的还有那些震松了的石头。”

那个长着星星的男人始终用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注视着桃乐丝,并听着她的解释。

“你们的到来,我的意思是,那些石头的坠落严重破坏了我们的城市,我想你们应该为此负责,在你们能证明与此毫无关系之前。”

“可我们该如何证明呢?”女孩问。

“这个我不想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跟我没关系。你们现在应该去巫师院,那里自然会披露真相的。”

“巫师院?我们怎么才能到达那里呢?”女孩询问道。

“跟上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星星男人说完,就自顾转身而去。桃乐丝犹豫了片刻,才抱起尤里卡,蹬上马车,和泽布并肩坐在一起。泽布大声吆喝道:“跑起来,吉姆。”

马跟上那个男人,慢慢地小跑着,那些围观的人纷纷让出道路,然后跟在马车的后面,朝着前方行进。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地转了几个弯,跨越了好几条街道,最后终于到达了一个开阔的广场上。一座华丽的巨大王宫矗立在广场中央,这座王宫无疑也是用玻璃建成的,它的四角是高高的尖塔,屋顶呈半圆形。 /DmB2YYHxqPB4rXJxjvQF0EHcftC+KNqLiwVgu6d+cWZ/KUhIERT9XCJgjncQV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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