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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的新生命
——纪念约瑟夫·坎贝尔百年诞辰

1987年春天的一个深夜,我和约瑟夫·坎贝尔坐在他位于夏威夷火奴鲁鲁的公寓的门廊上,远眺太平洋海面。坎贝尔的状态非常好,讲了几个古老的爱尔兰笑话,罗列了他接下来要写的五本书的计划,欢快地一次又一次地谈论《英雄之旅》。那时他和妻子珍·厄尔德曼第一次看到这部影片。我和执行制片人斯图尔特·布朗把片子带到夏威夷,给他们播放,在正式发行前获得他们最后的认可。

“真了不起,太了不起了。”我记得他这样说。月光在海面上闪烁跳跃,温暖的轻风摇动着棕榈叶。我问他是否为影片得到电影制片人乔治·卢卡斯、心理学家詹姆斯·希尔曼以及小说家理查德·亚当斯等人的称赞而感到吃惊。

“我开心得很,”他说,“你知道,我的书不是写给评论家和学者的,而是写给学生和艺术家的。当听说我的作品对他们那么有意义时,我无法表达这让我有多高兴。那意味着我研究的神话在新一代人中还保持着生命力。你知道那正是艺术家的作用,他们重新解读古老的故事,让它们在诗歌、绘画和电影中复活。”

坎贝尔停顿了一下,呷了一口杯子里的格伦利物威士忌,然后以一种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方式,一边和我碰杯,一边直言:“正因为这个原因,坚持你正在做的事情并把它视为己任对你来说很重要。”

这正是我们多年来对我和其他剧作家(比如托马斯·施莱辛格[Thomas Schlesinger]、基思·坎宁安[Keith Cunningham]、克里斯托弗·沃格勒[Christopher Vogler]和理查德·贝班[Richard Beban])联合教授的课程进行不断探讨的内容,课程的名称是“神话、梦与电影”。我的朋友和我受到《英雄之旅》的启发,更好地理解了电影原始的、梦一般的结构。应该承认,第一次分享我就神话和电影中的英雄之旅的“巨轮”所写的随笔和所画的画作令我紧张,但坎贝尔给予我很多热情鼓励。就像所有伟大的导师一样,他立即给了我继续从事工作的信心,无论它会有怎样的发展。

“哦,我认为这棒极了,”他说,“这是我的全部诉求——帮助学生和艺术家把神话看成是一次壮丽的人生冒险的反映,然后向其中注入新的生命。”

就在那一年,1987年的10月,坎贝尔逝世,享年83岁。不久之后,他的书和录像带的销量飞涨,他的名字成为了神话学的同义词。我们的影片《英雄之旅》广受好评,美国和欧洲几十个地方邀请我去放映这部影片。一天夜晚,我在纽约开放中心(Open Center)放映这部影片,观众爆满。我和坎贝尔的妻子珍坐在前排。之后,我问她觉得坎贝尔在得知自己突然受到大众文化的欢迎后会说什么。珍的眼睛闪闪发光,说道:“我确信他会说我们应该搬到博拉博拉岛去,因为电话和信件会干扰他的工作。”

自从本书1990年第一次出版以来,我收到了来自全世界,来自可以想象得到的各行各业的读者来信。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的话,那就是渴望表达对约瑟夫·坎贝尔的谢意,感谢他帮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之旅。密歇根的一位房屋油漆工在信中写道,英雄之旅的模型促使他将每个新项目都看成是一次冒险。一位来自纽约的雕塑家写信告诉我,这本书让他想起了“神话形式的永恒光辉”。加州福尔瑟姆监狱的一名男子写信来说,在“人生之旅的迷宫中”他不再感到那么孤单。一位前全国橄榄球联盟的球员参加了我的一次工作坊。这位前运动员说英雄之旅的模型让他相信,如果你知道如何改变你的故事,那么在不断变化的人生中便不只有一种旅程。硅谷的一位顾问寄给我他绘制的一张图表,将英雄之旅根据商业人士进行了修改,说这样有助于他们看到每一笔交易的开始、中间和结尾。巴西圣保罗的一位医生发来电子邮件,说他反复读了这本书,因为这帮助他找到了在贫民区从事工作的意义。

还有无数知名人士曾联系我,比如忧郁布鲁斯乐队(The Moody Blues)的创始人麦克·平德(Mike Pinder)。他说坎贝尔的作品说服他把余生奉献给将神话与音乐带给年轻人的工作上。再比如具有传奇色彩的巴黎面包师里欧奈·普瓦兰(Lionel Poilane),他告诉我在阅读了坎贝尔的作品后,他认识到了在采访中强调面包起源的重要性。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一次讲演后,已故作家亚历克斯·哈里(Alex Haley)的妻子默默地走过来,告诉我坎贝尔的作品是她丈夫之所以乘船远赴非洲寻根的主要原因。建筑师安东尼·劳勒(Anthony Lawlor)写信给我说,坎贝尔的作品让他回忆起自己对设计的热爱,在我们迷茫时,这种热情会成为新的避难所。宇宙学家布雷恩·斯威姆(Brian Swimme)告诉我,他认为坎贝尔的作品:“等同于精神领域的基因工程……每一个思考者都应该认真对待这个惊人的事实:现在我们拥有了所有远古的深奥的编码。我们将如何利用这种非凡的力量?”阿伦群岛的一位前牧师达拉·马洛伊(Dara Malloy)对我说,坎贝尔的作品推动他消除了他所继承的基督教的神话色彩。他基于古代凯尔特人的教义提出了更适合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田纳西州诺克斯维尔市的作曲家R.B.莫里斯(R.B.Morris)私底下告诉我,坎贝尔的作品使他相信不应该放弃自己生命早期的伟大神话,从阿巴拉契亚的故事到詹姆斯·艾吉(James Agee),应该让它们在他的音乐中成长。很有影响力的温尼贝戈族巫医鲁宾·斯内克(Reuben Snake)告诉我,现在很多印第安人学校中的长者采用坎贝尔的书和影片教学,借此复兴人们对印第安神话学的兴趣。

这些回应一定会让约瑟夫·坎贝尔的内心感到暖暖的,2004年为纪念他的百年诞辰而再次发行《英雄之旅》也是如此。如果真的像诗人约翰·邓恩所说的,“死亡是升入更好的图书馆”,我相信坎贝尔正读着无穷无尽的神话图书,安享永恒。

菲尔·柯西诺

旧金山

2003年3月

1957年,约瑟夫·坎贝尔在华盛顿外事学院(Foreign Service Institute)给外交官们带来的一场热情洋溢的演讲

1985年,81岁的约瑟夫·坎贝尔在纽约国家艺术俱乐部接受文学荣誉金质奖章,电影制片人菲尔·柯西诺与他在一起 VyUCo6Fb98YgJVf26cUmRrtxEfSaCDobL25UsKIXwyqz06xfz4QTzvnRouVfc1M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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