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称自然规律“道”为“天理”,变化特性为“天德”。尽人道合天理——率性之谓道。
道生天命之性,即先天的生命本原。性生生命之神,为后天的生命主宰,俗谓之“灵魂”。神有气(能量流)则灵,神无气则归性,气竭数尽,叶落归根,归向来时的性海本原。
气离不开神,神有时则可以离气。
慧远禅师对生命之“神”有过精彩的描述:“神也者圆尽无生(无生则无灭),妙尽无名(强名曰神)。感物而动,假(借)数而行。感物而(神)非物,故物化而(神)不灭;假数而(神)非数,故数尽而(神)不穷。”
明代医家张景岳将人体生命之“神”定义为:“神即生化之理,不息之机也。”
万物有灵,万物有神。
我们的身体是由血肉之躯的“肉身”与精神结构的“心灵”,“因缘和合”而成。想认识吾人生命现象的奥妙,就必须身、心齐观,人、天共参。
人体的物质结构“身”相较简单,“象显可征,虽愚不惑”;而人体的精神结构“心”系“虚在隐存”,“形潜莫睹,在智犹迷”,非具大智慧者难以透识。
仙道家、医家之“神”,儒家曰“心”,即俗谓之“灵魂”。没有心神或灵魂的人,不成其为人,而是“行尸走肉”;没有形体的“人”,也不成其为人,称为“野鬼孤魂”;只有兼备形、神二物为一体者,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要透彻认知宇宙及众生的生命现象,必须首先认识人。要真正地认识人,只剖析其肉身是不够的,口是心非之人多的是。除非对人的精神结构“心”、“神”有比较深刻的了解、认知,否则你就无法正确把握人这个生命体,包括自我与他人,以及人体生命现象的来龙去脉,更难以认知更高一级的宇宙生命现象,从而导致人类似乎聪聪明明、实则糊糊涂涂地过一生……难以翻身。
人体中相对独立的精神主宰之“神”,乃天命之性(道)的代表,亦即万物有灵之“灵”——“德神”。
“天地之大德曰生”,且生生不息。《正蒙·神化》:“天下之动,神鼓之也。”张载进一步说明:“唯神能变化,以一(统一)天下之动。”
现代哲学的“客观规律”这一名词略近于这位“德神”之义。体现宇宙客观规律的“德神”,按照天道编制的宇宙演进程序——阴阳五行数理天干地支神机——而“鼓动”着宇宙万象(包括隐在的虚相)的千变万化,质、能听用,随之显、隐,从而统一、整合着宇宙万物的运动变化,这是形而下阴阳大化之道。这位“德神”,也许就是西方宇宙科学家们苦苦追求的宇宙演化的第一推动力——第一因吧。
《荀子·天论》:“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谓之神(德化)。”
谭峭《化书》:“……宇宙万物,其异者形,其同者神。”小自万物生养,大到列星随旋,无一不是虚在隐存的客观规律“德神”在其中鼓动、斡旋、导演。
儒家经典《易经》对神的功能有着两段精辟的论述,“神无方而易无体”,“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无方”,德神显在虚存,或曰无处不在,其小无内,其大无外,十方世界它都管。“易无体”,易以道阴阳,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阴阳互为体用,或曰以太极为体。宇宙万物阴阳之互化,精气之互变,乃德神导演之下一气之流注。“阴成形”(质),阴成就万物之形;“阳化气”(能),阳化为万物之气。形之与气,一阴一阳,互化互生,而“神”则超乎阴阳之上而可驾驭阴阳,或令气聚精生(阴)以接骨生肌,或教精化为气(阳)而软坚化结;之所以化,之所以聚,或为阳,或为阴,皆赖“神”的指令;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
易道“德神”之功能大也哉!
对于人这个小宇宙的主宰,世界著名的神经生理学家D.huber曾经猜测说:像大脑这样复杂而灵敏的系统,必然存在一个全面的控制中心。D.huber猜对了,人体大脑确有一个这样的全面控制中心,以及主持这个中心工作的主宰,它就是医家心目中之神心神。只不过心神不住在大脑,而是在心舍,“心为神之舍”:大脑只是它的档案资料库或参谋部。中国有心理学家通过实验之后认为,脑心耦合是人的认知基础,其耦合系数接近黄金分割数0.618。
清代医家徐文弼对“神”有过形象的描述:“人之身如国。神如君,气如民,精如财……君良则国治……”
张景岳对神的生理功能则高度概括为:“神即生化之理,不息之机也。”
《黄帝内经》对医家之神曾从多个方面进行过论述,“得神者生,失神者死”;“心藏神”、“心主神明”;“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脏坚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则心伤,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也”。心神于形体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可来可去,心伤则去。
《列子·汤问》篇记载了古代名医扁鹊曾经做过世界首例“心脏互换”大手术,换心之后两人性格迥变,闹到对簿公堂,最后请来扁鹊作证,才得以圆满收场。1993年《参考消息》报道,美国有位外科医生,前后分别给两个性格内向、文静的患者植换了心脏,康复之后,一个突然爱好起音乐、舞蹈;另一个则在家里老是待不住,总想外出去东游西逛。如此的异变,令这位外科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后经了解,前者的心脏得自一位作曲家,后者的心脏为一位旅行家因意外伤亡所捐出——皆事出有因。《读者》杂志1997年6月刊报道,47岁的女戏剧教师西尔维亚,患肺原性高血压,经心肺移植后,性格大异。她从不喝啤酒,然术后第一句话:真想喝一杯啤酒!原来其器官捐赠者乃18岁的男青年蒂姆·那米南特,生前喜喝啤酒。
有人对器官移植者进行过调查,接受心脏移植的人中,有34%的人觉察有“性格转移”的迹象和体验。而且器官移植有极强的“排他性”。世界上约进行了1000余例心脏移植,至今存活下来的仅50人。西尔维亚是存活时间最长者之一。现代科学对器官移植后发生的“排他性”与“心理变异”,尚未做出明确的解释。我们先来看古人对此是怎样论述的。
《道生旨》说:“元神如主(主生物钟),千神如臣(分生物钟)……能生其三魂七魄及诸体之神。”《黄庭经》:“泥丸百节皆有神。”人体内共有三万六千神。
现代科学中的“生物钟”其义近似我们心中之“神”。这个学说认为,人的生命过程乃是人体生物钟对DNA上的生命密码进行有序的阅读。人体除主生物钟以外,各级生理组织、各类细胞器还有其分生物钟,数量达三万余种之多,恰好为古人的三万六千“神”做出了一个现代的科学注脚。
心的君神与各位臣神之间,君臣佐使,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管理得人体生命王朝富强繁荣。如今“心脏移植”,身国发生了“流血政变”,换了新君。新君施新政,生命王朝能否继续繁荣,得看各位臣神是否愿意听从新君的号令。假设臣佐使诸神不服,当下一起造反,新君垮台,身国立即完蛋,同归于尽——手术失败。现代医学科学将这种现象,归结于人体生理组织的固有禀性的“排他性”。如果臣佐使要等着瞧,新君还颇为年轻,先看一看再说,手术就可能获得成功,如西尔维亚。
神不同,人不同,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一家有贤愚,一门有忠奸。弟兄姐妹中有天才也有庸人,即使孪生兄妹,性格也不同,命运亦各异,遗传学说说明不了什么。历史的事实展示给我们:有的人“天生”胆大敢为,有的人“天生”谨小慎微;有的人天生热衷政治、经济,有的人天生喜欢科学、文艺;朱元璋放牛都在想着当皇上,顺治帝却不爱江山爱美人。如此等等,都是其人心中之神“天生禀性”展现的结果。而这样的天生禀性,道家的命理学与佛家的唯识学研究得十分深透,这里无须赘述。需要强调的是,我们讨论生命现象及生命体如何向上升华,就是要发挥我们的主观能动性,来改造吾人天生禀性的错谬与不足之处,使之由庸人而变为贤人,恶人转化为善人,常人升华为贤人、圣人,这是中华传统大生命科学养生学的重要任务。
中华传统大生命养生学,不但深细入微地追索了人体生命的元神,还悟证了赋予元神生命信息元码、固定工作程序“天命之性”,即后天生命现象的先天本原。
天地万物,一性同体,故人与宇宙信息同源,能量同一,物质同宗,节奏相应。我们是天之骄子,天地是我们的伟大母亲,我们把自己弄清楚,识透人体生命之秘,才有资格去揭示宇宙的生命之谜。
《性命圭旨》对人体生命现象的后天与先天,性于神,命与气进行了多方面论述:“生之理,具于命,觉之灵,本于性,性成命立,其中有神。”“性者神也,命者气也,精者形也。”“性为神之主,神为气之主,气为形之主,形为生之主。”“性而心也,而一神之中炯,命而身也,而一气之周流,故身心,精神之所舍也;而精神,性命之根也。”“以其凝聚,谓之精,以其流行,谓之气,以其妙用,谓之神。”
性,即“天理”,是生命演化规律的必然性、当然性、自然性,大宇宙永不生灭的先天精神生命,我们后天生命现象的先天本原。后天人道众生的必然性谓“命”,或曰“人理”,由天命元神代表显示。
性为无极,本寂之体;神即太极,本智之用,由天命之性派生无极而太极。性,乃神中之灵,没有外化启用的神;神系外化起用之性,天道的代表或特派员。性为体,神为用,天命之性的必然性由心神的起用——命运的展开来加以体现,故曰“性无命不立”。由此可见,“道寓象中,象外无道”,没有五彩缤纷的后天生命现象,无极之道将是一个有体无用的东西——而无用之体在大宇宙中是不存在的!反之亦然,“命无性不成”,各级层面上的生命现象,都是天道演化至一定阶段、时序上必然要发生的相对真理、形而下器,包括地球生命与外星生命,否则后天生命现象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宇宙中没有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阴符经》:“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天发其机,以性赋人。”天命之性将其天机,即阴阳五行数理神机、生命方程式,通过元神赋予人这个生命体而规范其“命”,成为人体的“生化之理,不息之机”。元神按照道赋的生命方程式展开其“气数”止所当止,行所当行,实施个人的命运。在实施过程中,命运会产生增值,为善增正值,为恶增负值;正负加减,从而又导致人们的命运变化不定。总的看来,“人禀阴阳以生,岂有逃其数者”,没有不死的人。“气数”运转完毕,我们就寿终正寝,神则复归本性、归根复命;或者再领新命,天道好还。
中国传统的道家养生家们不愧为伟大的大生命学家,他们最伟大之处在于精通生命的大辩证法,并不总是听天由命,而是要与天争衡。经过人的身体力行,古圣们不但窥破了“天机”,而且还摸索出一条通过主观努力主动改造气数、重建命理而自主性命,开辟出了超越生死的通天大道。其理其法就是传统性命之学的金丹正道——天地人大生命科学体系:小而试之,祛病延年;大而用之,超凡入圣。
先天的天命之性化为后天的生命之神意欲何为?古人答曰:重铸性命,再立乾坤,积功累德,学会做人。人成即道成。学会了,只来人间这一遭;没学会,下一期生命继续学,直至成为完人,升华为仙,觉悟成圣,画上圆满生命的半个句号。再超圣入凡,济世度人,共同升华,补上圆满生命的另半个句号,以实现人生生命的大圆满。
德国著名汉学家、中医药学专家满晰博教授在访华时指出,中医现在面临危机,但同时在走向全球化方面又面临机遇,中国应抓住这个机遇。他与英国汉学泰斗李约瑟志同道合,曾经共同就中医哲学思想的方法论和认识论做过深入的探讨,在全世界关于中医是否科学的论战中,他同李约瑟力排众议、独树一帜,坚持认为中医不但是经验医学,而且是成熟的、完整的科学体系,是一切科学的典范。国外已有学者认为:中国的中医与道家养生术是人类健康保障的最后希望。
至于不但能够强身健体而且还可开发智慧的传统内丹学,国外学者也在大力钻研。
满晰博教授认为,同世界对中医的巨大需求相比,中医未能很好地抓住机遇,应付挑战,在许多方面不尽如人意;中国的中医专业杂志总体状况不佳,数量减少,质量下降,理论性不强;外国人学习中医的需要是迫切的,但他们往往苦于找不到理想的学校和教师。
作为一个研究中医基础理论和方法论的学者,满教授最关心的是“中医的科学核心和精髓处于被淹没的危险中”,“中医理论的高深及表达方式令人难懂,仍是世人深入了解中医的障碍”。
笔者认为,中医的理论核心是人体精气神的相互生化或转化的规律,其中核心的核心是“气”的功用。就治病疗疾而言,传统医学是“任凭病浪起,稳坐元气论”,以不变而应万变!故而对“气”的认知、探索和界定显得十分重要而迫切。
现代科学经过数百年的探索发现:“能量”才是宇宙的真正上帝。科学家们正在大力研究“暗能量”,这也许就是《道德经》中万物未始之始的“无”吧!但是《道德经》之“无”和“有”都包括阴与阳,即物质和生命;而现代科学的重点却偏重物质,不够重视生命。
单以物理能量而言,其能级已然十分丰富:势、热、声、光、电、磁……还有能级更高的原子能、核能等;当然还得加上科学家们正在探索的暗能量。能级不同,效应悬殊。
人体生命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能量(气)运作的过程。中华传统医学与养生学名此生命能量流曰“气”。但这个“气”不是物质性的“空气”之气,而是内涵生命信息的“能量流”,其能级与效应极其奥妙,非区区没有生命信息之电磁能、原子能、核能……所能比拟。
不弄清生命能量流之“气”的奥妙,我们在中医学、养生学和内丹学面前,总是寸步难行!“道因气而立,气遵道而行”。“气”无以明,“道”难以行,包括医道与丹道等医疗和养生之道。
中华传统大生命科学体系的生命之学、上上之学、生死之学、养生之学、升华之学,在专攻气学、气机、气化现象方面,除了中医家之外,还有仙道内丹术家。他们各有侧重,各有所长,各有所获,各有境界,各有终极目标,对“气”认知的深度与广度也各不相同,从而使“气(炁)”及其运动变化之机的内涵更加丰富多彩。
中华传统大生命科学体系认为,人是精气神一体、天地人一统、先后天一脉的灵妙结构,是性命之道的大辩证法。
国外早就有人提问: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生比死多了什么?同理,死比生又少了什么?依现代科学物质生命观来看,生人与死者几乎没有重大差别,后者只是没有了“生机”,也就是少了人活一口气的“气”——“生命信息能量流”。
令人费解的是,当代的各类权威词典及辞典、医学书刊(包括正统教材)都毫无例外将这一生命信息能量流之“气”说成是“物质”的:“始基物质”、“本原物质”、“精微物质”,竟然没有一个说到痛处:能量流。基本观念一错,必然满盘皆错,而且一错到底!距离古人对“气”之元义的论断越来越远!以己(国人)之昏昏,自然难使人(外人)昭昭。这是国内学子大喊中医基础理论难懂、国外学人更难懂的根本原因所在。
传统中医学、仙家内丹学既已大步走向世界,为其理论基础核心的精气神“正名”,早已到非“正”不可的时候了!
“唯心”、“唯物”等名词都是从西方来的舶来品,使用近百年之后人们发现,它们几乎都是机械的、片面的、死板的。这个“唯”尤其有问题。一方面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一翻脸就不认人而唯我独尊,总是喜欢争第一。这个“唯”姓的毛头小子哪里知道,宇宙事物都是阴阳结构,好事成双,因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可它不识宇宙规律、不谙中国国情,总是把圆满和谐太极之家的阴与阳、夫与妻、精神与物质割裂开来,进行独立的认知,搞片面主义,把认识论引向不左就右的歧途。其实“唯物”这个名称也是“唯心”创制的,但却常被“唯物”打翻天印。
东方哲学的“三界唯心”之“心”是“心生种种法生,法生种种心生”的“心法互生”之“心”,乃“心物一元”的太极结构,非常宝贵,与西方的“唯心”大相径庭。
在恩格斯看来,哲学是更高的、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 。 既如此,我们应该深探心、物本元,不要搞要么唯心、要么唯物的片面主义。如此则在哲学领域使用“唯”字比较恰当。
“唯”古为“惟”,本义是思考,竖心为旁——心之官则思,属于“更高的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用在哲学认识论方面可谓恰到好处。“唯物”,即细细观察;“唯心”,为深深思考;先物悟(格物致知),再理悟(心物共识),最后物悟 + 理悟 + 智悟而大彻大悟——悟到往来唯一气(道),心物空争是与非。
“唯物”是必然的,“唯心”是必须的,无心者乃行尸走肉。心是主导(乾),物为基础(坤),乾始坤成,元亨利贞。二者如闹独立,彼此互不相让,要么“唯物”,要么“唯心”,各自为阵,必致乾息坤消,阴阳决绝,不生不化,长冬无春,生命息而宇宙毁。
生我者道,活我者神,用我者气。一口气不来,命非我有。一旦流布大宇宙之“气”是“能量流”的本义或基本观念被认知而确定下来,辩证的“唯道(气)主义”建立起来,并广为人知,糊兮涂兮、争兮斗兮、混兮乱兮的生命哲理界,将从混沌走向有序,化干戈为玉帛,变隔阂为融洽,从而共同开辟人类认识生命之秘和揭示宇宙生命之谜的新纪元。
广义的气为哲理之气。比较权威的解释如:
《辞源》:中国哲学“常指构成万物的物质”。
《辞海》:“通常指构成宇宙万物的物质。”
《中国哲学史大辞典》:“构成天地万物的始基物质。”
《新编哲学大辞典》:“指构成宇宙本原和万物的始基物质。”
《简明自然辩证法辞典》:“中国哲学概念,通常指极细微的物质。”
中国传统学问之“气”,明明是一种能量流形态,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能量场结构,可是这些却被“唯物”的大学者们将能量流之“气”定义为“物质”,也就是将“活宝”变成“死物”,使之合乎了“唯物”。
我们翻一翻历史的篇章,追溯一下古哲们眼中的广义之“气”。
西周伯阳父说:“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这是最早提到的宇宙元始造化能量流之气,其运来化去是有规律可循的,“不失其序”。
老子《道德经》:“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冲气,阴阳冲和、无过不及、虚而且灵的太和元气。
《庄子》:“人之生,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故曰:通天下一气耳。”他认为万物包括生命之生灭乃一气之变化;气自身虽变化而无生灭。但是物质包括精微物质则是生灭(变化)无常的。
《荀子·王制》:“水火有气而无生(生命信息),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
王充《论衡·自然》:“天地合气,万物自生。”“气也,恬澹无欲无为无事者也。”在王充看来,气在本然状态下乃一中性能量流,视天道的“编码结构序”而显示其性质,随“程序”的展开而发生变化。
北宋的张载为“气学”专家,建树颇丰。他认为气之本体是不坏不灭的,一气而万形,有变化而无生灭:“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而有象,不失吾常……聚亦吾体,散亦吾体;知死之不亡者,可与言性也。”王夫之继承其说,著《正蒙注·太和篇》:“凡虚空皆气也,聚则显,显则人谓之有;散则隐,隐则人谓之无。”
如将上述古哲们有关“气”的论述、“能”的概念,换以现代辞典的“物质”作解,不但物理不通,文理亦不通。而将“气”作“能”之义正解,则豁然贯通——贯通古今中外、诸子百家、科学与史哲,乃至胜者与败者。
狭义之气为中医学、气功学及丹道学之“气”,或曰“生命元气”,生命信息能量流。另外还有仙道内丹家们的“灵丹妙药”之气,称为先天之气——“炁”,其内涵尤其奥妙。
中医教材、辞典中都把医家之“气”解释成“精微物质”,构成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的物质,也许由于它太过精微,难以用肉眼直接观察。
“气乃无形之血,血为有形之气”、“气行血行,气滞血瘀”……“肾的蒸腾气化”、“三焦气化”等无一不是能量效应,后世子孙们怎么这样蠢,似乎离开了物质寸步难行。
当然,站在更高层面上看,物质为凝固着的能量,能量乃运动着的物质,它们不是两个东西,但也不是一个东西。在一般层面上,能量是能量,物质是物质,尚不可混肴。
《内经·素问》:“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蕃育,气终而象变,其致一也。”能量流之气的运化,贯彻于物生、物变、物散的始终。
金元四大名医第一位的刘完素说:“气盛即物壮,气弱即物衰,气正即物和,气乱即物病,气绝即物死。”如果此处将“气”换作“物质”,则笑话百出。
明代著名医学家张景岳说:“气之在人,和则为正气,不和则为邪气。”气有正(有序)、邪(失序)之分,未闻物质有正、邪之别。
明代御医龚信云:“气属阳,有余便是火。”物质有余不过胖一点而已,不会“燃”起来。
“精为形之基”,“精为有形之祖”;宇宙最基本的基本粒子,或曰构造形而下器的宇宙之砖,这是广义之精。现代高能物理学证实,能、质之间可以互化互生,有爱因斯坦的质能关系式为证。这正好为古人的“精气互化”的论断做出了现代科学的注脚,尽管迟到了两三千年。宋代阐述道教义理及丹道法则的《性命圭旨》一书载:“以其流行,谓之气;以其凝聚,谓之精;以其妙用,谓之神。”精气神三者密不可分,三生万物、三生人。怀抱天赋生命软件的天命元神,有了精、气这两根拄杖,才得以走向人间。
在生命学领域,古哲们早就深知,生命物质(精气)为凝聚着的能量,生命能量(神气)乃运动着的“物质”——古代的“生态量子场论”——其变其化,皆赖“神”的指令:或令气聚精生成形以显,或命精化为气而隐。故而古人在论述“精”的情状时总是与神、气联系在一起,不像现代物质哲学那样搞割裂、片面认识论。《易·系辞(上)》:“精气(魄)为物,游魂(神)为变,是故知鬼神(功能)之情状。”《管子·内业》:“精也者,气之精者也。”“思之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气之极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流行天地之间,谓之鬼神。”管子眼中的鬼神(功能),也就是易道德神之妙用。
精气为太极结构,分阴分阳。《大戴礼记·曾子天圆》:“阳之精气曰神(善变化),阴之精气曰灵(多妙用)。”与《易》理一致:“乾(阳)知大始,坤(阴)作成物。”亦即乾纲信息使万物发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坤阴物质令万物生长(“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乾始坤成,元亨利贞。
狭义之精即中医学之精,“精微物质”在这里正好派上用场,现代医学的“干细胞”略近其义。中医之精,粗分为“先天之精”、生殖之精与“后天之精”。
先天之精,《灵枢·决气》:“两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谓精。”即先天元精。后天之精,精从口入,即五谷精华。先天之精运化后天,后天之精滋养先天,彼此互生互化,互化互生,生生不息,化化无穷,生命力旺盛。
大道不离精气(炁)神,三家相见结姻亲。
上(形而上天道)药三品,神与炁精,即元神、元炁、元精。
下(形而下人道)药三品,神与气精,亦即识神、谷气、凡精。
炁与天同道,形而上大宇统一场能,充塞天地而无象。
气与人同欲,形而下构形的太素之质,凝聚为精微而生形。
炁虚而灵,不生不灭,能生能灭(变化),生灭自在,常作用于善的种子,恒与净通,系智慧高能,寂中自显,能成就无上功德,为修仙了道之基。
气质而实,生灭(变化)不已,善恶通用,多与欲连,乃生物高能(生物高能三磷酸腺苷ATP略近其义),随心识起用,气聚精凝成形而为载道之器。
气聚为精,精凝成形,成为精微的生命物质:“精气为物”,“象显可征,虽愚不惑”。
炁乃能量场,虚而无形,乃智慧高能:“游魂为变”,“形潜莫睹,在智犹迷”。
后天之气系强身健体之能,集聚在下丹田,流注于经络穴位,滋养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吟唱着动人的生命进行曲。
先天之炁具脱胎换骨之功,潜藏于炁穴、玄关。冲开玄关,地覆天翻,可将生命体升华成百病难侵的金刚不坏之体。
有为法门人“练”气,练之时气行,不练时气停,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有为而有以为。
无为境界炁“炼”人,炁气混融,冲关过隘,周流不息,不练而自炼,行住坐卧,都有这个(炁机),炁自己主动做功,无为而无不为。无为(炁)为要妙,有作(气)是根基。
后天之气的气机,一呼一吸(外呼吸),有进有出,有动有静,有生有灭。
先天之炁的炁机,不呼不吸(内呼吸),亦动亦静,动静一如,或曰胎息。
好个胎息,不呼不吸;不呼不吸,不生不灭;呼吸乃炁之余绪。
元炁不能自超,必用呼吸气以成其能。
清代宫廷御医吴谦云:“后天之气得先天之炁,则生生不息;先天之炁得后天之气,始化化无穷。”
明代大医家张景岳云:“先天者,真一之炁,炁化(生)于虚,因炁化(生)形,此炁从虚无(恍惚、静定)中来;后天者,血气之气(“气为无形之血,血为有形之气”),气化(生)于谷,因形化气,此气从调摄中来。”
明代道人王道渊曰:“藏则为炁,形则为气。出生之后,炁落丹田,为呼吸之根。人呼吸时,先天元始祖炁,未尝不充溢其中。非后天之气,无以见先天一炁之流行;非先天之炁,无以见后天一气之主宰。”
唐代著名丹家崔希范《入药镜》曰:“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
先天之炁是司令,后天之气为士兵。有炁无气,光杆司令;有气无炁,游勇散兵;先天炁壮,后天气足;国富民强,军威雄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