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日双方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准备在中国的荆楚大地展开殊死搏杀的关键时刻,中国东北与朝鲜、苏联的接壤处,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悄然来临。
在人类历史或军事史上,有许多著名的城池或隘口,在战争的攻防过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地方我们通常会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样的地方不胜枚举。
但也有这样一些地方,它们本来静静地待在一隅,默默无闻,却因为一次突然降临的战役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并从此闻名遐迩。它们因为经历炮火的沐浴和鲜血的浇灌而载入史册,可谓实至名归。
这样的地方却并不多见。在中国,有台儿庄、孟良崮、青化砭、陈官庄;在世界,有滑铁卢、诺曼底、阿拉曼、托布鲁克、中途岛、瓜达尔卡纳尔岛,等等。
现在我们要去的正是这样两个小地方:一个叫张鼓峰,另一个叫诺门坎。
1934年初,斯大林在苏联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清洗”运动,也称作“肃反运动”。“大清洗”使得许多苏联开国的政治家,特别是优秀的军事将领,被无情杀戮。此处不详表。这里只简单看一下结果:苏联红军失去5位元帅中的3位,15个集团军中的13位司令,85个军中的57位军长,195个师中的110位师长,406个旅中的220位旅长。中高级军官中超过70%的人被捕或被杀,整个军队陷入空前的恐慌之中,部队战斗力急剧下降。为了使指挥系统不至于完全瘫痪,苏军不得不紧急提拔一大批年轻人填补巨大空缺,一时间,苏军中充斥着大量的少校师长、上尉团长,这些人很多刚刚从军校毕业,根本没有能力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连英国绥靖首相张伯伦都说:“大清洗使苏军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张伯伦都能知道的事,日本人肯定也很清楚,特别是驻扎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
进入20世纪,一直到诺门坎战役结束之前,日本陆军对苏俄军队始终有一种先天性的心理优势。这种优势来自1905年的日俄战争,作为战争胜利者的日军一向瞧不起俄国军队以及后来的苏联红军。“大清洗”使得苏军战斗力大幅下降,导致日军原来对苏军的不屑一顾又加深了好几层。关东军参谋、战争狂人辻政信甚至放出狂言:日军一个师团能打三个苏军师,日军士兵一人能打十个老毛子。关内日军与中国军队打得激烈,捷报频传,而号称“皇军之花”的关东军却窝在东北无所事事,因此几乎所有的官兵都急切希望与苏军交手,借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日军心理咨询机构的调查表明:“几乎所有参战的日本士兵都热切盼望与苏军交手,90%以上的日军军官对苏军的情况一无所知,却毫无理由地轻视对手。”不管是关东军还是驻朝鲜日军,均在一种病态的“亢奋”中蠢蠢欲动。
1938年5月,徐州会战结束之后,日本试图通过更大规模的武汉会战一举结束在中国的战事,迫使中国彻底屈服。让日本最担心的是,一旦大兵南下,势必造成北方防务空虚,来自苏联的威胁始终挥之不去。因此,大本营一直有意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对苏军发动一场小规模的进攻来试探苏联的战意。
在朝鲜、苏联和中国交界处有一座连地图上都几乎找不到的小山,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图们江从它身边流过,这个海拔只有155米的小山叫张鼓峰。因为原来在峰顶有一块形状如刀的岩石,故又名刀山。山的东面是仅有2.23平方公里的长池,俄罗斯称作哈桑湖,北面是波谢特平原,西北与沙草峰相连。沙草峰位于张鼓峰西北两公里处的中国境内,海拔77米。这里四处长满亭亭玉立的东北美人松。由于位于高寒地区,这里的冬天长达8个月,一年中有200多天都被冰雪覆盖。可是到了4月以后,长池就成了丹顶鹤等众多候鸟的理想家园。蓝天碧湖,青松丹鹤,好一派如画的北国风光!
张鼓峰以东130公里处,就是苏联远东军最大的军事基地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
张鼓峰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1858年,沙俄与清政府签署了中俄《瑗珲条约》,条约中文文本标示张鼓峰为中国领土。但俄国人在俄文文本上做了手脚,将张鼓峰划归沙俄。这样的情况可以随时引发争端,也可以在那里静静地躺上几百年。
日本占领东北并建立伪满洲国之后,把张鼓峰划入珲春县界。苏联仍主张规定的边境线是通过哈桑湖西侧,张鼓峰当然属于苏联领土。
日军敢在这里试探老毛子,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几个月前,有一个叫留希科夫的苏联人叛逃到了伪满洲国。
这个留希科夫,光看其陆军大将的军衔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他是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远东局局长,也就是苏联远东最大的特务头子,同时也是远东地区“大清洗”活动的总负责人。在他任职的短短一年内,远东地区有20万人遭逮捕,其中被处决者超过了7000人。即使再残酷的刽子手也会有发抖的时候,他接到莫斯科的朋友悄悄送来的消息:“注意安全。”寥寥几字,老牌特务头子留希科夫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选择了匆匆出逃。连肃反工作的负责人都被迫亡命海外,可见“大清洗”运动是何等冷酷无情。借到边境视察的名义,留希科夫越过边境,逃到伪满洲国。
对于留希科夫的“弃暗投明”,日本方面当然会不遗余力地大肆宣传,甚至还为此专门刊出了号外,登载《留希科夫亡命记》等文章,陆军参谋本部还以上宾待遇把留希科夫迎进日本国内。留希科夫立即向日军提供了“有关苏联远东集团军的宝贵资料”。早已蠢蠢欲动的日军感到机会很快就要来了,现在需要的仅仅是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留希科夫无疑是个重量级的政治人物,他的反水立即让苏联高层陷入恐慌之中。莫斯科立即要求苏联远东方面军迅速加强苏、中、朝三国之间的边境防务,核心举动就是尽快占领处于三国边境的制高点张鼓峰。1938年7月9日,十几名苏联士兵登上张鼓峰,开始挖掘战壕,拉起铁丝网。两天后,张鼓峰上的苏军增加到40人左右。日本国内媒体立即以“苏军侵入满洲领土”,“占据军事要地”等骇人听闻的文字做了报道。触目惊心的文字同时也让一直寻找借口的日军大喜过望——教训苏联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1938年7月15日,驻朝鲜日本军第十九师团松岛伍长和伊藤军曹等三人伪装成朝鲜农民,由朝鲜居民金海南和高云八带路,携带望远镜和照相机等器材,秘密进入苏联境内刺探军情。到达预定区域后,两名朝鲜人把风,三名日本人分头绘制边境军事设施图。一行人很快被苏联士兵发现,冲突中松岛伍长被当场击毙。
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以下简称参谋本部)闻听此信,怒不可遏,老毛子欺人太甚!在他们看来,蒋介石被打得如此狼狈还拒绝投降的主要原因,在于苏联不但站在后边给他撑腰,还在中苏边境布下重兵威胁日军的侧后。如果不是苏联的精锐之师在牵制,而让关东军悉数入关作战的话,蒋介石早趴下了。必须借机给苏联人一个教训,顺便也试探一下苏军的战意。7月16日,参谋本部对驻朝鲜日军司令官中村孝太郎中将下达命令,要求其将尾高龟藏中将的第十九师团主力集结到边境一带,准备随时向苏联发起进攻。参谋本部也知道下边这些师团长最擅长拿着鸡毛当令箭,干出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所以又下了一个附带的命令:“严禁擅自出战。”参谋本部认为先礼后兵还是必要的,是否发起进攻要看外交斡旋的结果。
7月20日,日本驻苏联大使重光葵针对苏军在张鼓峰一带的活动,向苏联政府提出强烈抗议,要求苏军立即撤出张鼓峰,然后双方共同商定国界,否则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苏联负责。苏联人一听这话就乐了,难道老子是被吓大的?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的答复同样铿锵有力:“任何威胁都吓不倒莫斯科。”
同日,苏联边防军开始在沙草峰构筑阵地,边境公路上苏联的军用汽车骤然增多,波谢特港口也开进了30多艘运输舰。
日本陆军强烈要求借此机会教训一下外强中干的苏联人,他们的想法却没有得到海军的支持。海军认为即将展开的武汉会战需要大批的军舰护卫,以保证武器和兵员的运输,因此要尽量避免两线作战,但陆军还是执意要打一场有限的局部战争。
尽管战场不大,但面对的毕竟是军事大国苏联,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虽然贵为天皇的叔叔,但这种大事也必须跟侄子打个招呼。鉴于中国战场已经陷入无休止的持久作战,内大臣汤浅仓平、元老西园寺公望均反对在张鼓峰挑起新的事端,深以为然的裕仁断然拒绝了陆军的开战请求。前方急于建功立业的第十九师团是干着急,没办法。
按照中村中将的命令,第十九师团主力应于7月28日前返回原驻地朝鲜罗南。但素来敢作敢为、被称为“勇足将军”的师团长尾高中将,却一直拖到29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就在尾高中将怅然若失,回眸远望那会儿,他失落的眼神刹那间变成了惊喜:数十名苏联兵占据了沙草峰。
张鼓峰属于“界限不明地区”,但苏方承认沙草峰是伪满洲国领土,尾高立即下令守备队出兵,将沙草峰的苏军驱逐出去。当天下午,守备队派出两个小队分路向沙草峰进击。随着日军的出击,沙草峰上的零星苏军像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但两个小时后,又有近百名苏联士兵在坦克的掩护下,重新回到沙草峰,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上级的命令是“不能打”,当前的局势是“可打可不打”,但是不打就没有立功的机会。尾高想起此时已经是陆军大臣的板垣征四郎和名震天下的石原莞尔。当年九一八事变,他们要是听从上峰命令不动手的话,能获得今天的“伟大成就”吗?不冒险就肯定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人生能有几回搏?违令不要紧,关键是一定要赢。
尾高武断地认为不用战斗,只要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苏军就会乖乖撤走。一年前,也就是1937年6月的“干岔子岛事件”中,苏军就是这样铩羽而归的。在那次事件中,苏军的三艘巡江炮舰,被日军击沉一艘,重创两艘,苏军不但没有进行报复,还很快撤出了有争议的地区。这一事件给了日本人一个错觉,苏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一旦出现边境纠纷,只要果断出手,只要够硬够狠,它就必然会乖乖地缩回去。
尾高师团长立即决定把正在回撤的部队召回一部分,于当晚发起夜袭,夺回两峰。他打破常规,直接在电话里给自己最信任的佐藤幸德联队长,下达了进攻命令。顺便提一句,这个佐藤幸德在今后的英帕尔战役中还要有“惊艳”表演,主导了日本陆军最大的抗命事件。尽管苏军在人数和装备上占有明显优势,但由于猝不及防,加之日军士兵擅长夜战,7月31日黎明到来的时候,日军已经占领了张鼓峰和沙草峰。初战苏军伤亡超过400人,日军伤亡不到200人,但有一名大队长和两名中队长在战斗中阵亡。
前线传来胜利的捷报。听到大日本帝国皇军打败了宿敌老毛子,裕仁天皇是龙心大悦,早已忘了之前说过“不准开战”的话。他不仅对已经发生的事态进行了追认,还给予至高无上的口头嘉奖:“朕甚为满意。”消息传出,上自陆军省参谋本部,下到驻朝鲜日军和第十九师团一片沸腾:能让天皇陛下高兴,那才是真正的忠诚啊!
基于中国战场的巨大压力,裕仁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随即向参谋本部追加了指示:“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望前线将士坚守边界,切忌越轨行动。”
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前线的危机已经来临。随着苏军不停地调兵遣将,到1938年8月1日,进入张鼓峰战场的苏军步兵已增至10个营,日军用于对敌的只有4个步兵大队。苏军有坦克战车150辆、火炮60门、飞机130架。由于参谋本部不肯“扩大”,日军的飞机、坦克均未参战,火炮也只有可怜的17门,兵员和装备均处于绝对劣势。
苏联远东方面军的司令员就是赫赫有名的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我们之后称呼他的中国名字——加伦。加伦是苏联1935年第一批授衔的五大元帅之一,由于在“中东路事件”中大败张学良的东北军,被苏联人誉为“远东军魂”。但是“军魂”在“大清洗”面前也只能变成颤抖的“鬼魂”。8月2日,仅仅指挥了一天战斗的加伦就被参谋长施特恩接替了职务。随着援兵不断到来,远东方面军组建了步兵第三十九军,拥有兵力2.3万人、火炮237门、坦克285辆,直接负责张鼓峰作战,另有250架飞机随时提供空中支援。
祸惹大了,捅了马蜂窝的尾高中将只好硬着头皮将第十九师团留守罗南的第七十三联队、第七十六联队及部分特种部队统统调到前线,连留守的长勇联队也奉命前来增援。这个长勇在临近结束的冲绳岛战役中还要“领衔主演”。至此,第十九师团已大部分集结于张鼓峰地区,战争顿现愈演愈烈之势,尾高强烈要求参谋本部派出航空兵进行支援。
此时在莫斯科,日苏两国已重开谈判,中国的武汉会战即将全面打响,参谋本部为了避免战事扩大,不愿意投入航空部队。陆军省甚至提出了撤兵的建议,遭到了参谋本部的断然拒绝。参谋本部作战课长稻田正纯大佐振臂高呼:“不光彩的撤退不仅玷污皇国军队传统,还将受到苏联的侮辱。”
8月6日,苏联第三十九军按计划对张鼓峰实施总攻。苏军以一个师搭配一个坦克营分别从南北两面发动进攻。火力强、速度快的苏军T-26轻型坦克在坡度不大的张鼓峰战场如鱼得水,所向披靡。16时,随着连日笼罩在张鼓峰上空的浓雾逐渐消散,苏联空军也赶来凑热闹,重型轰炸机出动超过200架次,对张鼓峰和沙草峰进行反复无间歇轰炸。连张鼓峰峰顶那块著名的刀形岩石也被炸得不知去向,看来以后只好叫“无刀山”了。
尽管日军不乏全身绑满手榴弹和炸药包与敌军坦克同归于尽的勇士,但精神终究无法战胜物质,血肉之躯断然无法抵挡横冲直撞的钢铁怪兽,日军无法有效阻止苏军的突进。夜幕降临之后,苏军飞机、坦克的作用减弱,尾高急调两个大队至山顶增援,通过夜袭才把进至山顶的苏军赶走。
8月7日,天一亮,苏军的立体进攻再次展开。防守南面“52高地”的日本军官全部阵亡,尾高派出敢死队出击才勉强守住阵地。实施进攻的苏军伤亡更大,当天苏军的最大收获就是以舟艇横渡哈桑湖控制了张鼓峰东坡。
8月8日,长勇联队以及关东军增援的野炮、高炮部队全都到达战场。一天的激战,徒增无数伤亡,谁都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随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准备了夜袭,苏军夜袭峰顶日军的企图被挫败,日军驱逐占领张鼓峰东坡的苏军的夜袭作战同样无疾而终。
从7月31日开始,在张鼓峰坚守了9天的日军,早已是强弩之末。苏军炮火和飞机的轰炸使得日军伤亡惨重,但是8月9日和10日的激战仍要继续。苏军以张鼓峰东坡为基地,通过舟艇不断向张鼓峰运送部队、装备和物资,同时利用这一制高点向炮群指示攻击目标,使得苏军的火炮攻击更加精确。苏军的增援源源不断,而日本守军却越打越少。
天公也不作美。连日的暴雨导致洪水暴涨,使得日军从图们江南岸到达张鼓峰必须使用舟艇,可图们江面已被苏联太平洋舰队封锁,军令部调来的几艘舰艇相继被击沉。后继援兵和补给只能通过庆兴桥提供,这座桥也很快被苏军控制。驻守山峰的日军陷入了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绝境。尾高手边已无兵可用,所有预备队都已经投入战斗。之前信誓旦旦的尾高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胜负已成为一个时间问题。
第十九师团参谋长中村美明大佐只好向朝鲜军和参谋本部提出,“目前本师团作战能力已到了最后极限”,希望参谋本部能通过外交途径尽快实行停战。这时候开始下软蛋了。
闻讯的参谋本部大惊失色,赶紧下令关东军做好应急准备,同时紧急将原计划参加广州会战的一个师团调回,作为第十九师团的预备队。
1938年8月10日夜,苏军占领张鼓峰山顶的一角。局面马上面临崩溃,但就在这天晚上,日、苏停战谈判终于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能够停下来的真正原因,是双方都不愿意把战事扩大。日本方面由于武汉会战已经打响,军备需求格外紧张,国内生产力早已透支。据参谋本部测算,假如爆发对苏全面战争的话,现存弹药不足15个师团一次会战所需。所以军部虽然调兵遣将,实际上并没有决心和准备进行两线作战。而苏军刚刚经历“大清洗”,元气大伤,希特勒在欧洲的崛起在西线对苏联的威胁更大,斯大林的眼睛一直紧盯欧洲,瞥向远东的只是余光而已。8月10日午夜,日本驻苏联大使重光葵和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分别代表本国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停战协定并没有重新划定边界,只是规定日苏两军须双双撤离张鼓峰山顶。
张鼓峰一战,日军526人阵亡、914人受伤,苏军792人阵亡、3297人受伤,但是苏军已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战场形势可谓是“苏军惨胜,日军小败”,谁也不服谁。日军随后公布,在刺刀拼杀中,双方的伤亡数字为日军4人、苏军110人,损失率为1∶28。由于双方都以擅长虚报战功著称,所以这个比例存疑。除非身材远比苏军士兵矮小的日军士兵都是少林寺武僧出身。
8月12日,莫斯科塔斯社发布消息:“苏联远东红军歼灭入侵日军8000余人,击落飞机24架,击毁坦克47辆,苏联红军有决心捍卫苏维埃领土之完整。”殊不知,日军的坦克和飞机几乎就没有参战,参战的日军也只有7000人左右,都死了的话,数量还差1000人。
陆军参谋本部则对外逞强说,张鼓峰战役中,日军以少数兵力顶住大量苏军的进攻,根本不能算打了败仗。军部由此却得出结论:苏联并无大举出动之意,“现在看来,认为斯大林宁可使苏军流血牺牲也要拖日军‘后腿’的看法,似乎过高地估计了中苏关系的密切程度”。于是日军得以消除后顾之忧,放心大胆地实施武汉会战和广州会战。
蒋介石也在一直紧盯张鼓峰,渴望这边的战事扩大,以减轻中国抗战的压力。但事与愿违,“张鼓峰事件”的草草收场让蒋介石怅然若失。据说听到苏、日签订停战协定的消息后,蒋介石生气地骂了句“娘希匹,老毛子真是孬种”。但“张鼓峰事件”还是改变了日军进攻武汉的时间表。
撤退到图们江南岸的第十九师团战斗力已严重不足,可是军部也没有再增派其他部队强化张鼓峰地区的防务,理由是“边境上的几个破丘陵没有任何留恋的必要,不应该继续近距离对峙,以免播下冲突的种子”。9月8日,大本营以“大陆令第215号”将张鼓峰方面的防卫由驻朝鲜日军移交关东军,作为对积极求战的驻朝鲜日军之惩罚。
苏联人对那几个丘陵却是很在意,第十九师团这边刚刚撤离,那边苏军就迅速控制了张鼓峰和沙草峰。
1938年8月31日,加伦奉召到莫斯科参加中央军事会议,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张鼓峰事件”有关责任的追究。尽管仅指挥了第一天的作战,加伦还是被定性为导致这次“重大失误”的罪魁祸首,并以“人民的敌人”被逮捕入狱。1938年11月9日,在漫长军事生涯中18次负伤都侥幸活下来的加伦,在牢房中被自己人拷打致死。他死后4个月,法庭才以莫须有的“日本间谍罪”追加了宣判。
加伦和中国有着不解之缘。他曾作为孙中山的军事顾问参加过北伐战争,还参加过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不久前还打败了张学良。由于加伦威望太高,斯大林甚至不敢宣布他死亡的消息。很多人都以为神秘失踪的加伦又去中国当军事顾问了。还真差点有这事,第二年,也就是1939年,蒋介石向斯大林请求再派名将加伦来华援助时,却被告知加伦早已不在人世,蒋介石闻之,唏嘘不已。曾经当过加伦学生的叶剑英,在1957年访苏时也曾挥笔写下纪念诗篇:“不见加伦三十年,东征北伐费支援。我来伯力多怀旧,欲到红河认爪痕。”
打了胜仗的被处死,还是最残酷的“拷打致死”。打了败仗的第十九师团师团长尾高带着“勇将”的名誉,升任日军驻中国山东的第十二军司令官。世事不公,莫过于此。
对于不久之后发生的战斗,这里的冲突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张鼓峰战败的消息传到满洲,关东军一个少佐作战参谋怒不可遏,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