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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惨无人道的军训是从南校史中的一大特色——不管是大一还是大四,只要是从南的学生,就必须经受每学年开学时的魔鬼军训。

除非你有医生开具的假条,证明无法参加军训。

宿舍里,夏染打扫了一番,又把领来的生活用品归置好,才开始收拾江米行李箱里无穷无尽的琐碎小玩意儿。这些东西要是带到军训基地,肯定有去无回,只能先放在宿舍。

在拿出两只石英闹钟后,夏染终于忍无可忍,“江米!你到底是来上大学的,还是来开超市的!”

江米坐在铺好的床上,端详着刚修好的指甲,满意的点点头,“当然是来上大学啊,不过大学里就算是寝室也该有点家的味道,毕竟要待四年。”

夏染叹一口气,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转身拆开被罩。

铺完自己的床,夏染朝着门外探了探脑袋,里边还有一张床是空着的,“奇怪,宿舍剩下的人怎么还不来。”

“别看了……我都打听过了,本来要住个计算机系的学姐,结果人家在外面租了房子,应该不会过来了。”话音刚落,江米腾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撞上床上的围栏,“我都忘了……还没来得及找我妈开证明!”

夏染听着,手上却不停,把另外一张床的床单席子也都铺好了。

“现在肯定来不及了……还是准备准备军训的东西吧,明天下午可就出发了。”

江米又软绵绵地倒在床上,哀怨地吸着鼻子,一边打滚一边哀嚎。

江米的魔音绕梁时,夏染飞快地塞上了耳塞,打开了手机中的音乐,一首歌还没开始,虚掩着的门却被推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坐着的两人都朝门口看去。

夏染有点愣——门口站着的是大礼堂里见过的板寸头笑起来有虎牙的男生,同样也是用篮球把她眼镜砸碎砸晕的人。

“你……有事?”夏染狐疑地望着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过宿管进来的。

男生腼腆地笑着,“那个,我叫盛乐,是计算机系的新生。”

“没人问你是谁,问你来干什么的?”江米抬起头,打量着门口的盛乐。

“哦,我是来道歉的。我朋友说把人砸了光说句对不起不行,你的眼镜我得赔。”

“不必了,我有眼镜了。”夏染指了指鼻梁上的平光镜,却仍对盛乐的意图有所怀疑,为了赔眼镜闯到女生宿舍是该说他耿直呢还是傻气呢……

盛乐又摸了摸头,亮出两颗虎牙,“其实我主要是把这个带过来,也不是我弄的,是朋友让我带过来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站在门口的夏染,“你应该用的到。”

“喂,大个子,别挡着我的光,东西送来了你也可以走了吧。”

江米的话音刚落,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宿舍门口忽的一下亮了起来,夏染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刺眼的光线。

再看向门外时盛乐已经跑的没影了。

江米凑到夏染身边,一把夺过了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纸,“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情书吧。”她躲在背光处迫不及待打开,一看却是愣住了,许久开始吸气,又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夏染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手夺过了那张纸。

入目的是“医学证明”四个粗黑体字,而下边盖着江洲第一人民医院的红戳,还有龙飞凤舞的一行字,依稀能够读出来是“轻微脑震荡”几个字。

耳边传来江米笑得几乎岔气的声音,“他朋友我服!不过证明倒挺及时的,这下你能逃过军训了。”

夏染的眉头跳了跳,嘴角抽了抽,“我不用这个……”她把纸在手心团成团扔在了书桌上。

想着“轻微脑震荡”几个字,心头一阵郁闷,盛乐的朋友是不是对她有意见,不然为什么要这样费心思拐弯抹角的捉弄她……

夏染到底还是没用上那张证明,也没弄清楚这张证明到底是谁让送来的。

梧桐道边,江米拉着双肩包的背带,因为太过沉重,整个人不自觉往后仰着,“好热啊,怎么会挑八月军训。”说着腾出一只手拿着写着集合地点的纸扇风。

下午两点本就是最热的时候,梧桐树投在地底的树影仿佛都要被晒化了。

江米身边的夏染散着头发戴着一顶遮阳帽,她凑到江米面前,看了看被叠成扇子的纸上的内容。

“五号车……我们好像被并到计算机系的车里了……”

江米霎时瞪大了眼睛,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跑到宿舍的盛乐,要是能遇到一定要问问他的朋友是谁,下一刻,拉起夏染就在热风中跑起来。

踏入空调车的一瞬间,夏染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激的打了个喷嚏。

车上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清一色都是男生,看见有不熟悉的女生上车,都把头抬了起来,除了最后一排,有个拿书盖着脸,似乎是睡着了。

江米拉着夏染的手,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们是外语系的新生。”

中排突然伸起一只手挥了挥,随即便是一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声音,“夏染,你们来了啊……坐这边,没太阳。”

夏染抬头,看见热情的盛乐,脸上有了些笑意,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夏染?不就是那个大礼堂里笑出来的女生……糗大了啊。”

“是啊……那个新生代表,夏从南不是说她是被篮球砸的嘛。”

议论夹杂着笑声,夏染的脸一下红了,垂着头把帽沿压的更低。

“你们难道没有笑的时候?”江米脸上有些怒意,一下子又把矛头对准盛乐,“这么没眼色,还不让位子给我们坐。”

盛乐红着脸把座位上的东西挪开,起身让开。

江米挑了冷气直吹的座位坐下,一边叫夏染,“快来坐下,不坐白不坐。”

夏染仍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越过他们望向了还很空旷的后排,“不了,我坐后排去,前面空调吹的有点冷。”

话音刚落,最后排的男生动了动,好像是调整了一下睡姿,书本却仍盖在脸上。

当夏染走的更近时,后排男生脸上的书一下掀了下来。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静默了,窗帘随风飘动着,夏蝉迎合着鸣叫,而夏染仿佛再听不到其他声音,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一个名字——夏从南。

是夏从南,他对着她笑着,夏染显得手足无措,也无暇去顾及夏从南的笑中是否有讥讽或是其他意味。

夏从南放下手中的书,悠然开口,“怎么,不敢坐我边上?”

夏染看着他被风扬起的碎发,阳光中呈现一种细碎的淡暖色,没有戴眼镜,眉眼也似乎柔和起来。

夏从南腾出了身旁的位子,看着夏染走近的时候,竟有一点心酸,看过她的离开,竟有一天还会看她走来。

这一次,还会让她离开吗?

夏从南捏了捏鼻梁,转回目光正视前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似乎透出狡黠。

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原本手足无措的夏染放下了包在他的身边坐下,同样正视前方。

那一刻似乎忘记了其他,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并不出众的脸竟在阳光下显得神采奕奕,明媚动人。

他们的手臂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好像从前那样近。

夏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醒来时是靠在夏从南的肩膀,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她很庆幸,没有流口水,没有打呼噜,一切还算美好。

车子已经发动了,应该在路上,窗侧的窗帘拉的很严实,阳光也不那么刺眼。

夏染睁了睁眼睛,夏从南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他的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快速敲着。许多不同的数列组合看的夏染直发晕。

好像是编程的内容。

夏染闭上眼,脑中有些空空的,这一辆车里除了她和江米,就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了……夏从南,也是……

可是他不该学音乐的吗,为什么会选计算机系……难道他已经不拉小提琴了……

心情突然沉重,夏染闭眼装睡,却借着车子的一个颠簸把头朝另一个方向歪过去。

夏从南发现了夏染的动静,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一边,一只手去托夏染的头,好像是要让她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

夏染装不下去了——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揉眼睛的手却蓦地停了下来。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

她有点慌,没有眼镜的遮挡,她甚至无法直视夏从南。

夏染低头寻找时,一只手从侧边伸过来,修长的手指捏着她那副黑框平光镜。

“你在找这个?”夏从南低头看着夏染,手指却紧紧捏着眼镜不松手,语气带着点自嘲,“你根本不用这个的,根本不用遮掩什么,没人能看透你。”

夏染夺过眼镜戴上,她没想到夏从南会旧事重提,甚至还耿耿于怀,可是听到他的话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其实耿耿于怀的又何止他一人……

过了很久,夏染撩开了车窗的窗帘,望着向后走去的路,开口,“你……还在学小提琴吗?”她想问他过得好不好,想问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可是在他面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像个陌生人一样问他,梦想还在吗?

“你会在乎吗。”夏从南轻轻嗤了一声,打开电脑继续写起编程,可是键盘上飞舞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她还记得……可那又如何,当年她还是离开了。

夏染把他的外套叠好放在膝盖,悄悄用手指丈量着,他的脊背在四年中又宽阔了,可她却还是那个瑟缩懦弱不起眼的小个子。

沉默对她来说并不尴尬,只要能坐在他的身边,即便是不说话,也很安心,甚至有一点窃喜。

前排的江米凭借包包里的零食,早就和一车的男生打的热火朝天。

几乎人手一包零食,就连司机也受她收买,把空调开到了最大。

空中两包豆干飞抛过来,又传来江米的声音,“这个给你们吃,那个夏从南你别客气啊。”

江米的脸有点讨好,语气更是十分谄媚,原因无他。

在夏染睡着之时,车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夏从南,动作十分从容的把夏染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群理工男包括江米,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实在是太特么虐狗了!”在一个胖子十分悲壮地吼出这句话时,底下所有人都噤声了,把所有的心潮澎湃都吞回了肚子里。

只因,夏从南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而且眼神冷的让他们相信,要是吵醒了夏染,也许他们就等不到军训了……

红灯停车时。江米抱着几乎空了的背包,一寸一寸挪到后排的夏染身边。

从刚才夏从南对夏染亲密又诡异的动作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至少不会像夏染所说的只是从前的旧识,还不太熟悉。

江米眯着眼看着坐着装不熟的两人,递过一包海鲜味薯片,“来,拿过去分着吃,反正现在不吃完等下也要没收的。”

夏染接过薯片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下一刻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他不能吃海鲜的。”

夏从南皮肤敏感,一吃海鲜就会发红疹,这是他的小秘密,从来就只有夏染一个人知道。其实夏染只是多年习惯积累下,出于本能的对夏从南关心,可这句话却不知哪里触怒了他。

他一把夺过薯片拆开,“夏染,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夏从南,你疯了!”夏染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劈手夺下包装袋,声音都有些颤抖,“就算你恨我讨厌我,可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难道你要一直这样耍小孩子脾气吗?”

话音落下,车厢中显得格外安静,碍于夏从南,所有人都埋头在自己的座位中视而不见,而耳朵却是尽力听着争吵的内容。

望着嘴唇都有些发抖的夏染,夏从南的手骤然松了下来,“小孩子脾气……”他好像一下子平静了,用手按了按脸,深深吐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成熟理智的面对,成为沉稳可靠的夏从南,可是一旦遇到夏染,所有的一切都会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又变成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也许夏染说的对,他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可她却不会给他对待小孩子的温柔和怜惜。

他的外套已经被夏染叠的整齐放在一边,夏从南看了一会儿,沉默不言,俯下身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通过走道在盛乐身边坐下。

夏染怔了怔,一转眼却见到江米瞠目结舌的样子。

认识夏染的四年中,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大发脾气的样子,她很内敛,一直都把自己隐藏在角落中不想被人发现。

江米明白,她的好脾气只是对事并不关心而已。可这一次她却这样动容,一定是很在乎夏从南。

莫名的,她觉得发脾气的夏染格外的漂亮……和……帅气!

“看来……以后不能把你当绵羊了……这分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江米收起座位上的薯片,往嘴了送了一片,十分赞赏的注视着夏染。

夏染被江米的话给逗笑了,尚未平复情绪胸口仍在起伏着,一笑过后又是默然。

心口仿佛堵着一口气,她明明不想和夏从南这样吵的,可是却好像根本无法控制,到头来难过的又是她自己。

中排的座位上,夏从南看着车载电视倒影出来的夏染的身影,有些恍惚,她把整张脸埋在头发下,像很久以前那样,缩成可怜的一团。

当年她选择离开,如今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介入他的生活。当时是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就涌出无法控制的怒气,做出让她担心的事。

还有呢?

夏从南有些愣,继而便是自嘲。其实是想证明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isI/ydupboXJIoJnslxmng0BRFjBSVnyE0DukAmbEoc0ftpPirn8svo6tRbsoI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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