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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外面下起了雨,隐隐有雷声阵阵,夏染拍了拍脸颊,拿着发票和报告往外走。

祁尧把沈时行的手机暂时交给了她,仍想试着联系他的家人。

她翻看着沈时行的手机,强打精神一遍遍打着那个座机号。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时行那里还有个烂摊子等着收拾。

远处,祁尧撑着一把伞跑进来,还有些气喘吁吁,因为逆着风跑,身上还是砸到不少雨点。

夏染收起手机,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有些诧异,他大半夜没睡,才回去不久,怎么又跑回来了……

祁尧停在她面前,接过纸巾拍了拍肩头落到的雨水,喘均了气才出声,“我帮你去和主任说吧,你先回去洗漱吃早饭。”

“你怎么回来了?”夏染看了看时间,离开诊还有挺久。

“我今天没课……教授也让我来拿点东西,正好医生比较熟么……”祁尧擦了擦额头,避开了夏染的目光,显得语无伦次。

睡得正熟就被夏从南一通电话叫起来办事,奈何他又实在怵他,敢怒不敢言。

祁尧一脸苦相,两个眼圈堪比熊猫。

夏染回去洗漱的功夫,祁尧就把所有手续都办妥了。

他带着她穿过停车库绕到了住院部。

“住院部那边已经在收拾了,现在转过去就行。”祁尧打了个哈欠,又转头,“对了,你是不是得想办法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啊?”

“我知道,可是我找不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夏染手里捏着沈时行的手机,看着通讯录发愁。

且不说一个座机打不通,就算打通了又正好是他母亲。

可是……以沈时行母亲的态度,说不定会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夏染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急诊还有住院押金都是你垫付的,必须找到他的家人啊。要是住的久还得再交押金……”祁尧瞥了一眼夏染,“你卡里的存款肯定不够。”

夏染站在病房门口,愣了愣。

沈时行已经转到了病房,人已经醒了,垫了几个枕头靠在床上,冷冷看向门口的方向。

“钱我会还,住院也不必了,现在就退款出院。”他的声音很哑,好像一面破锣,脸色和唇色苍白,衣服皱得像咸菜干裹在身上。

分明是冷冰冰的样子,夏染却觉得可怜兮兮,不由心酸。

“出院?你现在走一步给我看看!就你这样还想出院?好好给我在这里待着。出不出院我说了算。”夏染狠着脸瞪他。

祁尧被夏染的口气吓了一跳,愣过之后觉得有些好笑,又补上一句,“出不出院医生说了算,少年你还是听话吧。”

沈时行坐在床上,僵硬的像尊塑像,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管不着。”话音刚落,却是抽掉了枕头躺了下去,隐去了眼中的光华流转。

302宿舍里,阳光初透。

两个乘着假日赖床的“夜猫子”终于耐不住腹中饥饿,相继起来洗漱,浴室打开的窗缝透过清风,微暖又带着些微湿气。

夏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吸了口冷气。蓬头垢脸,眼睛因为没睡好眯成了一条缝,下头还堪堪挂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

再看一边刷牙的江米,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没打算减肥就瘦了一圈,睡衣都显得松松垮垮。

最近忙着复习考六级,围棋道场那边比赛又多,需要翻译的资料更多,又要时不时顾着医院那边的沈时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经常要凌晨以后才睡觉。

有时候还会感到困惑,她真的是在念大学,真的是在念大一吗?感觉上好像已经步入社会似的。

而江米,最近好像脑袋突然开了窍,不再懒洋洋混日子,几乎每堂课都提前到教室,认真记笔记复习,夜里挑灯夜读,誓要拿下这学期的奖学金。

如果不是她下课了还是一样的兴高采烈,没有任何异样,夏染几乎要以为她知道了盛乐父母让他出国的事。

正想着,夏染打了个激灵差点吞了牙膏,下意识瞥了一眼江米。

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夏染犹豫着用清水漱口,看见镜中倒影着楼外的景色,对面楼下的草坪已经开满了不知名的花。

江米并没有注意到夏染的神情变化,哼着歌擦了一遍爽肤水后,又去看门口挂着的日历。

五月那一页已经画了不少红圈,江米挪了挪手里的记号笔,忽然惊呼,“居然已经小满了,我还以为还没立夏呢。”

夏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愣了愣,最近实在太忙,居然连立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算,一眨眼,五月就要过去了,夏天也到了啊……

“马上六月,就要考六级了,怎么办,我好紧张!”江米跺着脚攥住了夏染睡衣的衣袖,“万一考不过怎么办,万一拿不到奖学金怎么办……”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连连哀声叹气。

夏染换下睡衣,用桃木梳借着水一点点梳起头发,这一头青丝看着漂亮,打理起来却不容易,虽然发质好了很多,但是梳头依旧很费时间,有时候还会萌生剪掉的念头,可一想到夏从南不在的那几年,到头来还是舍不得。

她听完江米的话,有些好笑,“你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了,又不是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还有整整三年。”

窗外的阳光移了半寸,刚好落在江米眼前,光点闪烁着,让她觉得有些刺眼,移了移步子。

“我是想大一过了六级,大二就能多出点时间和盛乐到处走走,如果这学期拿到奖学金,我们俩手里也能宽裕点。”江米絮絮叨叨却显得耐心又认真,“也不能总是他迁就我,我也得做点什么。”

夏染看着江米充满着憧憬和幸福的笑容,心里猛的一酸。

她不敢想,如果她知道盛乐可能离开,她的憧憬可能破灭,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夏染觉得心也一并冷了下来,她甚至不敢迎向江米的目光,害怕她的眼神里是质问。质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愿意告诉她。

“江米……其实……”

夏染话音未落,江米却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不是沈时行出院么,赶紧去办手续,再不退押金你吃饭的钱都没了!”

“啊……好。”夏染关上窗,最终还是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她在江米的推搡之下手忙脚乱地走出宿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门口向她摆手笑着,有着一双迷人桃花眼的女孩,不禁莞尔。

不由心存侥幸,既然没机会说出口,是不是盛乐也可能不会走。说不定的,江米是那么好的姑娘……他怎么会舍得走。

草坪上开满了蓝色的小花,星星点点,有些像满天星,却又不是。有几个边上宿舍的同学蹲在草坪里,拿着手机拍零星的花丛。

夏染边看着要交的翻译稿,一边朝公交站台走。

沈时行这一住院就住了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好好的一个胃折腾成这样。

不过夏染心里也有些心虚,那天给他的酒酿多少是含酒精的,多少也会伤胃,万一他是吃了酒酿才胃出血呢……

因为这一点担心和内疚,住院以来她对沈时行可以说是和颜悦色,半点脾气都没有。

早高峰还没到,夏染很快到了医院门口,熟门熟路走到了住院部,路上还和几个护士打了招呼。

半个多月来,她倒是和医护人员混熟了。

“小沈姐姐来了啊,今天是接他出院吧。”护士长从旁边的休息室出来,看着走近的夏染,和颜悦色道。

“是啊,您是下班吧。”

护士长点点头,笑眯眯看着这个弟弟住院以来一直忙前忙后的姐姐。虽然弟弟脾气不太好,这姐姐倒是一直很讨喜。

夏染看了看时间,继续往病房走。因为沈时行住院以来都没有家人过来,常来的也只有她,所以这里的医护人员都错把她当成了他的姐姐。

夏染对此倒是并不介意,一来沈时行的确比她小,二来突然多了个“弟弟”感觉也挺不错的。

本以为沈时行会拆她的台,但稀奇的是,他除了听到“小沈姐姐”四个字时脸色难看一点,倒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进去,夏染微微怔了怔。

沈时行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支着修长的眉眼,瘦了不少,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能看出突出的骨骼。他的面前是一副简易围棋,边上还围着隔壁儿科诊室的几个孩子。

有个小姑娘爬到了他身后,解开了他的辫子,用一把给洋娃娃梳头的梳子慢慢梳着,古灵精怪,像是要绑出个麻花辫的样子。

沈时行也不介意,低头看着纸质棋盘,一边捏着一枚棋子给他们讲棋,很耐心,眼里神采奕奕,嘴角隐隐扬着,像是骄傲又像是满足。

这样一幅画面落在夏染眼中却显得出奇和谐。

沈时行的侧脸比起以往的秀气,似乎又多了些棱角。夏染推了推眼镜,好像是长大了,是某种不同意义上的长大。

尽管还不太明显,却像是那个被遗忘的立夏,那些时日并没有在身边发现任何征兆,但某时某刻去回望,就会发现,哦,原来已经是夏天了。

她没有开门惊动他们,而是默不做声地离开。

她到医生那里拿了出院小结去办出院,却被告知手续已经有人办过了,押金的退款也已经退回她的卡里了。

夏染愣了愣,到ATM机上看了看余额,吓了一跳,以为是眼花了,但看了几遍都没有错。

急诊的两千加上住院付的押金,居然如数都打到了她的卡上。

夏染惊愕地看着手里的卡,觉得十分困惑不解。

虽然她把卡号给了沈时行,但是他哪来的钱还给她?

母亲对他不闻不问,从南虽然对他免学费,但是生活费和学杂费还是要他自己想办法。

他又不像自己出去打工,基本上就靠着奖学金撑过来。

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还上!

夏染捏着卡和出院小结,小跑着往病房去,生怕去的晚了人就跑了。

刚走过走廊,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臃肿的身形,当时歇斯底里的样子和尖利的嗓音犹在脑海。

医院边上的咖啡馆里,夏染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玻璃杯,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她不由感叹一个人的气质真是相当重要,第一次见她时,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如同市井泼妇,跳梁小丑。

这一次,她穿着一件真丝衬衫,不知是不是丝绸的光太柔和,显得她眉目舒展,静静坐着倒有几分祥和的意味,虽然体态发福,面容有些苍老,但就眉眼来看,从前应该是个美人。

不难看出,沈时行的相貌有部分都继承于她,譬如那双狭长的凤目,除却眼角的细纹,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染没有喝水,只是用手指旋转着玻璃杯,她在等对面开口。

“我见过他了,也已经把钱给你打过去了,一分都不少。”女人用臃肿的手指捏起咖啡杯,慢慢看向夏染,眼里多少有些轻蔑的意味。

一开口,原本营造的祥和优雅的模样,顿时变成了尖酸刻薄。

服务员在夏染的杯子里续了些水。

夏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眉头蹙起。她自然知道女人口中的“他”是指谁,“阿姨,您不去接沈时行出院么?”

“他有手有脚还要让我伺候?笑话!”女人嗤笑一声,侧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随手丢在她面前,“行了,辛苦你了,这些你拿着吧。”

夏染看着手边的信封,惊愕不已,对于对方傲慢的态度,心底燃起一簇火苗,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样的母亲吗?

儿子送进急诊性命垂危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等到要出院了,才摆出家长的架子,好像处理好了所有事。

对该关心的人不闻不问冷言相向,还在这里以施舍的态度丢钱给她。

夏染深吸一口气,把钱推了回去,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阿姨,我不需要钱。但是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好好陪陪沈时行,这一次他真的是吃了不少苦。”

话音刚落,对面的女人却冷笑起来,她把信封收回包里,“不要拉倒。我肯定不会去看他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了。要不是他答应断绝母子关系,我才懒得过来收拾这烂摊子。”

夏染紧紧攥着水杯,骨节微微泛出白色。对方漠然的话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冷血的母亲。

她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女人不再理她,径自拎包起身,踩着一双并不合脚的高跟鞋往外走。

在门口时她停了停,抱起了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忽然变了一张脸。一下笑得和颜悦色,嘴角的发令纹都显现出来。

在小男孩任性挣脱时,她的语气还带着些讨好,“宝宝乖,妈妈马上带你去买蛋糕吃。”

夏染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的反射清楚目睹了这一幕。

她的嘴唇渐渐泛白,除了气愤,还有些心酸不忍。既然她也可以温柔,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给沈时行呢? haxXvKv/GBuAc8Z+ZOsoxjNyv4BdoJnZ+ZtKWk1LaY7TfgnBcyUsfU/LOZM7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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