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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湖岸边有石子落入水中,泠泠的水声让夏染讷讷对着湖面看了好一会儿。

她好像又多管闲事了……不过沈时行的话也真是气人,要不是念他刚结束了单恋,她一定要反讥回去。

“是,不关我的事!”夏染愤愤拉着书包带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走。

次次都是她热脸贴冷屁股,真是懒得管了。

还没走几步,沈时行的声音却幽幽从身后传来,好像在喉头哽咽过许多次,沙哑断续。

“谢谢……你。夏染。”

那么平常的一句话,在沈时行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出奇珍贵。夏染愣着回过头,沈时行是背对着她的,站在路灯下,像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深藏着什么故事。

“为什么谢我?”

夏染的目光无意识游移着,最后落在沈时行身后的背包,拉链没拉上,里面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格格道道分明。

有些眼熟,应该是个木质的围棋棋盘。

沈时行默然站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回忆什么,“总该谢你的,很多事情。”

夏染叹了口气,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棋盘的一角。

她不知道沈时行经历过什么,在校门口母亲对他的歇斯底里,他对童岚的执着到童岚的离开。她看见了,却仅仅窥见了一个角落。

尽管如此,心中却仍生出同情和悲悯,也许是某一刻的心境相同,很久以前她也曾和沈时行一样孤独,一样无助,像是浩瀚海洋中的偏舟,没有方向,好似下一刻就会覆没。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沈时行,晚安。”夏染俏皮地歪了歪头,微微笑起来。

《乱世佳人》中斯嘉丽的这句名言,似乎真的有让人走出绝境的力量。

等到明天就把烦恼忘掉,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借此,她一路走过来了,如今也开始了她新的一天。

夏染不再回望,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夜已深,春寒料峭,沈时行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眼中闪过一瞬迷茫的神色。他感觉脑袋中混沌一片,蒙昧不清。

明天真的会是新的一天吗?

几年以前,他甚至希望黑洞洞的水能够生成漩涡,把他一起卷走吞没,一股脑把一切都抛下。

沈时行掖了掖衣角,目光落在夏染宿舍亮起的灯上,灯初暖,明亮,好像希望。

童岚走的那天他去了机场,却是一言未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她离开。

并没有意料中的难过,好像是陡然卸掉了巨大的包袱,曾经那个包袱填满支撑起了整颗心,现在消失了,虽然有些空泛,却蓦地松了口气。

在他十四岁那年,父亲在海上遭遇意外,尸骨无存,因此,他痛恨逼父亲出海的母亲,可心底却依旧依赖着她。

只是父亲丧期未满,母亲就抛下他独自离开,更可笑的是不久便传来改嫁的消息,那时候他的世界是崩塌的。

渐渐的没有念求,像一具行尸走肉。

陷入绝望的他站在马路中央,希望一场车祸能够让他得以解脱。

只是,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她远远地蹲在路边看不清面貌,她的怀里抱着一只被来往车辆撞死的狗,不住抽泣,痛苦到身体都在颤抖。

女孩的背影深深烙在他的脑海,有时候瞬间的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是太过绝望,反而催生了绝境中的希望。

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一个荒诞莫名的理由:喜欢上那个背影,喜欢上那个女孩。所以,要活下去一直喜欢着。

进了大学,他无意中发现童岚修长纤细的背影和记忆中的影像相似,那年的回忆一下汹涌侵占了理智。

他以为自己喜欢童岚,却不知他对童岚的那种模糊的感情,只是多年前一个把他拖出深渊的背影在作祟。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手。

以前他总是不敢直面这样的事实,这一次送别了童岚,他却突然理清了过去的心理,回头看时,有些可悲,有些可笑。

他的确应该感谢夏染的。

当年的背影终于在脑海中远去,这样的感觉可能酸涩,却像是瞬间长大。

沈时行摩挲着棋盘的一角,抬步向前走。

明天,终会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周四上午没有课,天气又难得晴好,阳光暖洋洋,却不刺眼,夏染起了个大早叫江米起床,把两人的被子晒了出去。

操场的沙坑旁,江米两条手臂吊在双杠上,歪着头看手里的英语六级参考书。

一会儿又愁眉苦脸起来,“我困啊,我要睡觉!”半抬眼皮,夏染正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做卷子,一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江米把书胡乱卷起,用力在双杠上敲了敲,“我说我困!我要睡觉!大清早晒什么被子!”害得她想睡都没地方躺,只能跟出来晒太阳,而且还是越晒越困。

说着,又用手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夏染把卷子翻了一面,搭在大腿上继续写,“再不晒一晒你的被子就真要发霉了,等晚上你就知道晒被子的好处了。”

江米翻身侧坐在单杠上,朝不远处的篮球场望了望,嘴里还不忘朝夏染嘟囔,“那你怎么不去给夏从南晒被子。”

球场上,计算机系的男生和历史系在打交流赛,无疑,夏从南和盛乐都在列。

为了寻找盛乐的身影,江米错过了夏染呛了呛后,抿着嘴角把脸别开,分明是忍笑的表情。

夏染摸了摸鼻子,掩着笑意,夏从南的被子自有盛乐晒,哪还用得着她动手……不过这事江米还是不知道的好。

前几天在门卫遇到了盛乐,他刚取了快递就被江米一通电话差使去买奶茶。

那家奶茶店距离学校大概有三十分钟车程,偏偏其中夏从南的快递又是加急件,耽误不得。

在女朋友和好兄弟之间,盛乐也就有异性没兄弟了一把,把快递丢给了夏染,让她带到宿舍给夏从南。

夏染原本有些踌躇,毕竟是男生宿舍,自己进去好像不太好,在宿舍楼下站了一会儿。

一抬眼,就愣住了。

一队女生挽着手说说笑笑就进了男生宿舍楼,没多久又有几个女生打闹着从楼上走下来。

这从容的样子,好像是进出自己家的家门。

看来江米说的“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男生宿舍女生请入”不是没有道理的。

夏染看了眼在打盹的宿管,快步走过大门,可刚进楼道就停住了,愁着脸,捻着脚尖四处打量。

盛乐没告诉她宿舍在几楼……门号也没说。

夏染发愣时,前面不远处有个一头自然卷的男生推着眼镜走来,表情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位就是嫂夫人吧!”

夏染抬头,捏着快递戒备地后退。嫂夫人?什么奇怪的称呼,难道他认识自己?

“夏从南正是愚兄。”卷发男忽然双手抱拳,躬身朝夏染做了个揖。

“啪”的一声,夏染手中的快递掉在了地上,额头上渗出汗,嘴角隐隐抽着,她没听说过夏从南有兄弟……而且还是……那么……独特的。

卷发男从着装来看俨然一个标准IT男,可举手投足说话间……夏染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迂腐书生的味道。

卷发男完全没理会夏染的尴尬,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与从南虽不是亲兄弟,却情同手足。嫂夫人,在下姓潘,绰号阿卷。嫂夫人若不嫌弃,可称在下一声,卷公子。”

“你是夏从南的舍友?”夏染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想到这男生宿舍的中央空调还是挺热的。

“正是正是,嫂夫人果然聪明过人!”

夏染一呛,有些好笑,虽然这“卷公子”言行有些独特,但却挺有趣的,这样一番介绍下来倒是让她多了几分亲切感,少了几分紧张。

这嫂夫人原来是这么来的,夏染微妙地咳嗽了声,似乎听起来还是挺顺耳的。

“卷公子。”夏染看着他一头自然卷心中默默点头,然后捡起地上的快递,从容微笑,“可否劳烦,将此物交予家兄?小女感激不尽。”

做过一万种假设,但卷公子把她带进宿舍时,遇到的还是那第一万零一种。

宿舍的门是开着的,放眼望去里面空荡荡,夏染松了口气,没人最好。

刚一踏进去她就不敢走了,木地板亮的可以照见人影,生怕踩下去就留个脏兮兮的脚印。

窗边的书桌上,所有专业书都分门别类摆着,贴着标签,电脑的荧光屏亮着,数据线理得一丝不乱。

就连最容易出问题的床铺都挑不出毛病,被子都是叠成豆腐块的。

夏染捧过窗台上的一盆仙人球寻求安慰,至少花盆里有土。

“这真是男生宿舍?”要真比起来,她和江米的宿舍只能算是狗窝。

卷公子推了把椅子放到夏染身后,动作十分狗腿,“嫂夫人请坐,从南兄略有洁癖,托福,舍下才得以如此整洁。”

洁癖?宿舍是夏从南收拾的?看着飘飘扬扬洁白的窗帘,夏染不由摇头,夏从南是挺爱干净的,但是绝不会好心到包下整个宿舍的内务。

手上一晃,指尖被仙人球的刺刺中,她痛得目光一挪。

一旁浴室的紧紧门关着,里面好像有人,有细碎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夏染竖起耳朵听了会儿,也没听出是谁。

“浴室里有人?”

卷公子推了推眼镜,“从南兄晨练归来,正在沐浴更衣。”

话音刚落,浴室门就传来“咔哒”一声。

宿舍一下安静下来,仿佛有灯光围绕在门口,怦怦的心跳声中,夏从南擦着头发走出来,目光落在夏染身上。

夏染看着门口的画面,心漏跳了一拍,开始不自觉揉手里的快递。

虽然夏从南已经换好了衣服,T恤长裤哪儿都没露,可是脖子搭着毛巾头发微湿贴在脸上的样子,再加上身后浴室未散的热气……看起来,出奇的性感。

“阿卷,老毛病又犯了?”夏从南移开目光,淡淡朝着一边的卷公子道。

夏染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也察觉气氛微妙,半天也没敢在凳子上坐下,只是碰着电脑旁的一盆仙人球发呆。

仙人球虽然刺头刺脑的,但是长青长绿,还是十分可爱的。

“这不是嫂子看起来青春无敌,我一时心痒,就……”卷公子抓了抓头,有些悻悻转向夏染,“嫂子,你别介意,我说话就这毛病。哦对了,夏从南不是什么洁癖,其实人可懒了!”话音刚落就飞快地从门口溜了出去,灵活避开了夏从南顺手丢过去的毛巾。

夏染轻咳了一声,笑意难掩,揪着仙人球的刺遥遥回了一句,“卷公子,我不介意夏从南懒的,只要你勤快就行。”

近窗的阳光透过来,照亮了夏从南嘴角上扬的弧度,初晨的时光显得欢快明媚。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阿卷见到女生就喜欢咬文嚼字,不用管他。”夏从南重新拿了块毛巾拢在头上擦了擦,看着一旁拿手指戳仙人球刺的夏染。

“挺有趣的。”夏染把快递递过去,又随口问了句,“看你们宿舍都不像勤快的,怎么会那么干净?不会是你打扰的吧?”

比起卷公子,她更好奇这个,特别是卷公子说夏从南懒之后……

夏从南在饮水器上倒了杯水递给夏染,看她低头喝了才云淡风轻道,“盛乐和我比算二十四点,输了。包两个月宿舍内务。”

夏染呛的眼泪汪汪,原来是有人当这个冤大头啊,就说他不会那么好心。

盛乐也是不容易,看来……自己得对江米好点了。

看着手里的白色马克杯,好一会儿后,夏染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杯子是谁的?”

夏从南笑容狡黠,眼中却柔软如同阳光,似乎是怕夏染听不清楚,一字一顿道,“我的。”

操场边的长椅是从南春冬时最好的去处,早晨阳光明媚,绿树围绕空气清新,周围也算安静,从球场下来,在这里小憩片刻再好不过。

大约最近常是阴雨连绵,突然迎来了大晴天,这一片的长椅都被占领了,不少人都把书带到这里边看边晒太阳,也有人开始准备六月的六级考试。

夏染俯身看着膝盖上的卷子,整个人拢在树影里,松散束起的长发披在肩后,偶有几缕调皮地滑落在身侧,几乎要垂到地面。

近湖岸已经有柳絮飘过来,恰巧停在她光洁的额头,她伸手拨了拨,又摘下眼镜擦镜片,露出一双幽黑干净的瞳仁。

大约是遇到生僻单词,她微微露出一点牙齿咬着笔盖,凝神思索。

夏从南余光掠过低头咬笔的夏染,一个恍神,让对方进了一起球。

他不觉扬起嘴角,她认真的样子,比这样美好的春日都明艳动人。 t/yW7xGFaI6MIwrTjRGmAB39jehAhS08gLPl4e2QMG/VvtZ90Bx3aBjw4F9a77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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