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发出以后,柳凝丝和鲍翰林的心便提了起来。这好比在羽毛球比赛中,向对方打出去一只球,那只球不见了踪影,既看不清它有没有飞到对方的拍击范围里,也没见对方把它打回来。两个年轻人只能把手机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在那里等着。焦急的等待是最难熬的,虽然鲍翰林和柳凝丝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彼此的内心都快熬焦了,焦得好像那烤铁板鱿鱼的铁板一样,如果真的把一条鱿鱼放上去的话,保证能嗤地一下,冒出一股白烟来。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时光,柳凝丝又拿起了绣针,这幅作品是准备送给鲍翰林的生日礼物,上次绣了一半,还没有绣好。鲍翰林则又整理起墙上的绿萝来。但两个人的耳朵都竖着,注意力全在鲍翰林的手机上,还不时轮流着跑过来看一看手机是否开着。这期间鲍翰林的手机上倒是不时发出短信铃响,但基本上不是理财信息,便是购物信息,再不就是什么友情提示。
很快两天过去了。两天的时光,没有等来什么信息,倒是等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是购买柳绣坊的买主,上门收房来了。不过,对方一见柳凝丝仍住在这里,倒没有催着柳凝丝搬走,反倒客客气气,仿佛柳凝丝才是买主似的。这是因为在这一带,孙二娘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附带着连对她的闺女也不敢不敬让三分。其实如果不是房价开得委实低,谁也不敢同孙二娘做生意。柳凝丝也就厚着脸皮继续住下去,从小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这么厚脸皮过,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离开这里,这里是她从小与爸爸相依为命的地方。
转眼到了鲍翰林生日的那天。一直等到当天晚上,仍然没有收到老锹的短信。两个年轻人的心里渐渐绝望了,难道这一段时间,老锹只顾着盗陵,根本没有打开手机?抑或他所在的那个地方交通闭塞,根本收不到手机信号?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古人的墓址,当然会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柳凝丝很难过,本来想找老锹谈一谈,劝他放弃挖陵的打算,眼看着满心的希望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破灭了。但是,她没有让自己的难过浮现在脸上,她想到鲍翰林的心情,翰林心里一定更难过,除了没能帮她实现愿望外,还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盼着在自己的生日这天,能和父亲坐在一起吃个饭,但这个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心愿,却一直没能实现。今天她要亲手做一顿饭,陪着翰林吃,让翰林过一次有人陪伴的生日。
就在柳凝丝拿起菜蓝,准备外出买菜时,鲍翰林的手机响了。鲍翰林迅速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便失望地朝柳凝丝撇了撇嘴:
“是师父打过来的。”
说着,他接通手机。手机里响起老花头那熟悉的声音:
“翰林,马上到食上轩来,有人请你吃饭。记住,你一个人来。”
说完这句话,老花头就把电话挂了。鲍翰林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鲜血呼地涌上脸颊,结结巴巴地说:
“来、来了!”
“谁?”
“师父在电话里说,有人请我吃饭店,让我马上过去。那个人肯定是,是我爸!”
一听说是老锹请鲍翰林吃饭,柳凝丝手中的菜篮都掉到了地上。她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她仿佛看到,老锹已经挎着那只祖传的玉蟾款款走来。
“他只请你一个人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没有。师父刚才特意说,让我一个人过去。”
柳凝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这样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一个人去好了。你爸爸肯来见你,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如果一起去的话,只怕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
鲍翰林当然明白柳凝丝的心情:“凝丝,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劝说爸爸放弃他的打算。”
临出门的时候,柳凝丝忍不住叮嘱道:“翰林,小心点儿。”
鲍翰林回头轻松一笑:“别担心,我是去见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