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最终是被安队领回去的。按照车站派出所的说法,他的行为不但扰乱了公共秩序,而且危害到公共安全,已经够得上拘留。林昱并没有交代他和安队之间的关系。面对派出所的询问,他始终一言不发,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后来警察查看他的手机时,看到安队的手机号,而车站派出所长恰好是安队的同学。安队这才知道,自己专案组里的一名重要成员,居然成了在押犯,当下二话不说,叫上宫队,急急忙忙赶来。安队好说歹说,派出所总算念着林昱并无犯罪动机,又没有造成实质性后果,高抬贵手,让安队把人带了回去。
对于造成这样的后果,安队和老宫谁也没有想到。把人家女朋友都气跑了,这还不够严重吗?
半道上,安队说:“二位都别回去了,今天我请客吃饭。”
老宫诧异地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怎么忽然想着请客?”
安队说:“你别以为是请你,我主要是请小林,你作陪。唉,小林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这个老大哥也有责任,是我们关心不够。今天这顿饭,算是我这个老大哥向小林兄弟表达歉意。”
老宫说:“别别,要表达歉意,头一个应该是我,我是小林同志的直接领导嘛。今天这顿饭还是我来请。相府路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咱们就去那里。今天本来就是星期天,应该休息的,你也好几个星期没休息了吧?正好一起放松放松。”
林昱却闷声闷气地说:“算了,我不去,我不想去。”
安队和老宫齐声问:“为什么?”
林昱扭头看着窗外,半天说出一句话:“宫队,我想辞职。”
老宫皱起眉头:“辞职?为什么?就因为女朋友跑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林昱说:“我本来就不想进入文物局工作。我的理想,是进入省博物馆,以后再慢慢成立一个宋词博物馆。可是省博的职位满了,我才先进文物局过渡一下。我不想干了,我累了,我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老宫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林昱同志,你知道你这是行为吗?你这是临阵脱逃!才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啦?还像个男子汉吗?”
林昱说:“随你们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想干了,我太累了。安队,请您停车,我现在就想回家。”
老宫有点激动起来:“告诉你,林昱,我不批!你那实习鉴定还等着我来写呢!小伙子,别以自己受了树叶大的委屈,就跟顶了块磨盘似的。为了保护文物,我们受的委屈还少吗?你看安队的脸上,这道伤疤比炒面还粗,哪儿来的?那不是娘肚里带来的,是盗墓分子砍的,为了护墓,他差点连命都丢了!许多老百姓守护古墓,一年到头只拿几百块钱补贴,甚至没有一分钱补贴,他们照样一代一代人守下来了,他们又是图个什么?要是连老祖宗的坟都守不住,我们还有脸自称是炎黄子孙吗?”
安队却笑了笑,宽容地说:“算了吧,老宫,今天小林心情不好,我们应当理解他。先送小林回去吧,让他歇一段时间再说。”
老宫气鼓鼓地说:“你送,我不送,我没时间,那边盗墓贼们说不定已经把若萱陵挖开了,我们却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得去找盗墓贼!”
宫队的话还没说完,安队的手机便响了,是队员王雷打来的:
“安队,绑架林昱母亲的嫌犯落网了。”
安队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兴奋:“哦,在哪里?”
“已经带到局里了。”
安队简直难以置信:“这么快就逮到了?不是让你们不要轻易打草惊蛇的吗?”
王雷说:“安队,我们没有打草惊蛇,这个家伙是自己拨打110的。”
“投案自首?到底怎么回事儿?好,我马上回来!”
放下手机,安队整个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状态,好比一台发动机从怠速状态一下子切换到了高速状态一般。
“小林,我们就不再继续送你了,你自己先回去休息吧。绑架你母亲的家伙落网了,我和老宫去看看,争取顺着他们这根藤,挖出背后的瓜出来!”
放下林昱后,安队猛地一脚油门,汽车咆哮着,陡然朝前蹿去。强大的惯性,把坐车的两人紧紧摁在座位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