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跟着安队长来到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老冯的办公室。林昱看到,自己的手机就摆在冯局长面前。
安队长给双方作了简单介绍。冯局看着老宫和小林说:
“你们今天来汇报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会尽快提议成立专案组,到时候想请宫队和小林同志一起参加,因为你们对文物工作是内行,小林同志又与若萱陵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亲缘关系,希望你们不要推辞。虽然现在老锹究竟有没有来杭州,还没有最后确定。但是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那就是若萱陵即将出现,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若萱陵,保护好国家珍宝,我们公安和文物保护部门的同志都责无旁贷。现在的问题是,盗墓者已经可以通过玉蟾,得知若萱陵在哪里。这些人都是钻地鼠,向来行动迅速而又诡秘,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展开行动,说不定已经找到若萱陵开始挖掘了。而我们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宫队,你是个老文物了,你估计他们会在哪里挖掘呢?”
老宫摇摇头:“其实,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关注着若萱陵。只听说若萱陵就在我们的辖区之内,前几年不光是盗墓贼,实际我们自己也把辖区内风水好一点的地方全都勘探遍了,可不是吹牛,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们队的同志个个都成了风水先生。当然我们跟盗墓贼的目的不一样,我们是保护,他们是破坏。但双方努力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劳而无功。盗墓贼们都说,掏墓容易找墓难,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老宫的话,把大家都惹笑了。林昱的心头却一阵阵刺痛,不为别的,只为他亲手把玉蟾送给了盗墓贼,尽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责怪他,尽管当时他那样做实在是事出无奈,当时甚至那位自称是柳烟尘的发邮件者也恳求他把玉蟾交出去。
老宫不理会大家的哄笑,继续说:“回去以后,我会立即加派人手,再次去辖区内风水好一点地方查访,看有没有盗挖的情况。也想麻烦各村居、各社区的民警、协警、保安们帮助我们一起关注这个事情,因为我们文物稽查队人员少,经费不足,力量实在是有限。”
冯局点点头:“嗯,我们会的,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有了发现,我们及时通气。安队,你把你刚才的想法,向小林同志说一说。”
“好。”安队长说,“小林,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们,在绑匪谋取玉蟾的过程中,有个自称是柳烟尘的人不断给你发邮件,提醒你们带着玉蟾转移吗?”
林昱点点头:“是的。”
冯局长举起林昱的手机,插话问道:“发邮件的,是这个人吗?”
邮件页面上,正显示着那个柳烟尘发过来的背影图。
林昱点点头。冯局长没有继续往下问。林昱看到,在冯局长的桌上,还摆着一张打印图,林昱只扫了一眼就认出,这张图片上人正是柳烟尘自尽后,被警方拍下来的照片,那天安队长和王警官上林氏词坛来调查走访时,曾经给林昱展示过。
安队长说:“所以我们认为,这个自称是柳烟尘的人应该跟绑匪很熟悉。我们觉得,能那样千万百计得到玉蟾,甚至不惜作出绑架行为的,不是一般的盗墓贼,不管这个幕后指使者是否就是那个老锹,我们都要逮到这条大鱼。这些盗墓贼不是喜欢挖墓吗?好,我们也挖,我们挖他们的人。小林,这挖人的第一步,就落在你的身上。我们会借助技术力量,锁定那个发邮件者的具体位置,你去见见这个人,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再想办法通过他,找到幕后的指使者。”安队长顿了顿,问道,“小林,你怎么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吭声啊?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林昱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对不起,我的想法可能有点不够高高尚。但如果我不把这些想法说出来,我担心会误事。我大学学的是文物与考古专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侦探。我觉得自己不能够胜任,我不是一个勇敢而又果断的人。而且,我对侦探这一行也……也不感兴趣,就算是文物稽查队员,那也不是我向往的职业,我仅是在文物局实习而已,时间短暂。我的理想是进入省博物馆工作,将来自己开办一家宋词博物馆,使祖国的传统文化得到更好的传播与弘扬,也包括传扬我的先祖林逋的作品。所以,你们是不是派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对不起,我说完了。”
老宫差点没跳起来:“啊?你小子原来是这么想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主管刑侦的公安局长的办公室,很多大案要案就是在这儿决策的,很多保护文物的命令,也是在这儿下的。一般人能进来吗?带你来,就是准备让你来挑大梁的,可你倒好,原来以为带来的是一根大梁,原来是一根稻草!”
林昱脸憋得通红:“对不起,宫队,我……我说得不好,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安队长劝道:“老宫老宫,有话慢慢说。”
老宫不管不顾:“能慢慢说吗?林昱你说,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吗?你推荐推荐看,如果有更合适的,我立马换人!没错,你现在只是在文物稽查队实习,但,只要你没离开稽查队,你的岗位就在那里,你就应该坚守岗位,你就必须服从组织安排。你学的不是考古专业吗?你对文物没有感情?对文物没有感情为什么要学考古?对文物没有感情怎么去考古?你看着文物被盗、看着古墓被挖不心痛?何况要保护的那个陵,还跟你的祖上有着割不断的渊源!我明白了,林氏词坛上登的那什么《谁是林大词人的红颜》,原来是假的,你这个林逋大词人的后人,原来也是瞎编的,怪不得你对若萱陵没感情。”
这下子林昱差点没跳起来:“宫队,谁说那是瞎编的?那都是千真万确的!谁要骗你,谁是小狗,我们家还有祖上传下来的若萱的画呢。我,我也没说不想保护文物,我也没说不想保护若萱陵,否则,我能把玉蟾的事告诉你吗?能跟着你到这儿来报案吗?我主要是觉得,我不胜任,怕误事儿。”
宫队长嘿嘿笑起来:“愿意就好,胜不胜任是另外一回事儿。作为一名学考古的人,应该比一般人对文物更有感情,应该比一般人更愿意为文物保护作出奉献,应该向所有为保护文物作出奉献,特别是我们的公安干警们学习……”
见宫队长还要长篇大论谈下去,安队赶紧打断他:“好了好了,废话少说。小林同志,眼下的确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先去试试,如果你的确不适应这份工作,我们会及时换人。还有,你不要紧张,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我们也会同步展开外围调查工作,包括排查绑架你母亲的那些人。当然,从目前这封邮件来看,仅根据对方发来的一幅图片和几段文字,我们现在还判断不清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对方也不希望若萱陵遭到破坏,对方保护若萱陵的意愿,跟我们是一致的,对方也防范着那些盗墓者,这就是你跟发邮件者的共同语言,再加上林家、柳家上千年的渊源,你有比任何人与这位发邮件者接触的更优越的条件,所以,派你去是最合适的。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你也要注意自身的保护,如果发现生命受到威胁,就及时退出任务,把保护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林昱红着脸,点着头,可也揣着一肚子不舒服。安队拍拍林昱的肩膀,既像是安慰,又是像是激励:
“我们也不会闲着。我们这就去查找绑架你母亲的人,还有那两个曾想在林氏词坛盗取玉蟾的家伙,也争取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先取得成功。”
从冯局办公室一出来,老宫一把拽住安队长:“别走,准备掏银子吧。”又拍拍林昱的肩膀,“今天五星大饭店的大餐吃定了。打电话,叫你女朋友一起过来。这老安可是个铁公鸡,吃不到他的时候别硬来,省得把自己牙崩掉,能吃上的时候也别客气,千年等一回呀!”
安队长说:“玉带河那儿的大排档不错,喝着啤酒,吃着烤鱿鱼,看着风景,还有广场音乐……”
“什么什么?一下子从五星大饭店降到大排档那儿去了?这降幅也大了吧?怎么着也得弄一中档饭馆去。”
林昱垂头丧气:“二位领导,我就不去了。我还得赶回去更新林氏词坛网页呢,都已经好多天没有更新了。”
安队长乘机甩脱老宫的手,快步逃向自己的办公室:“你看你看,小林有事儿,就咱俩喝个什么劲儿呢?下回吧,等下回抓住了盗墓贼,我摆庆功宴!”
老宫说:“这这,这怎么都走啦?这铁公鸡,含铁量可真高哇!喂,老安,这回就放过你,下回咱们局里发现有人盗墓,向你请求支援时,你可跑快点!”
安队长远远地回了一句:“老宫你说这话可丧良心。你哪次通知我们的时候,我们跑得慢啦?我告诉,我们警队去年在局运动会4乘100米接力赛上得了第一名,可全是接你的警跑出来的。你就继续练我们吧,争取把我们培养成省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