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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家人
1918年8月18日,米兰

亲爱的家人:

包括爷爷奶奶和格瑞斯姑姑。谢谢你们给我40里拉!非常感谢。天啊,亲人们,关于我的中弹当然有不少谈论!《橡树叶》和他们的对手今天来了。我开始想,亲人们,也许你们并不欣赏我从前习惯于在家人的怀抱里生活。死去并读着自己的讣告,这是次等好事。

你们知道,人们都说这场战争不好玩。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不会说战场是地狱,因为自谢尔曼将军那时起,战争被说过了头了。不过,在我迎接地狱的时候,过头话已然说了八遍。只是碰巧这过头话赶不上我体验的战争阶段。比如,在一场袭击中,一发炮弹直接打中了站在战壕里的人群。除非直接打中,炮弹并不那样可怕。爆炸的弹片飞来时你得抓机会躲避。然而,假如炮弹直接打中了你的战友,那他们的血肉就飞溅你一身了。飞溅是字面描述。我在前线壕沟的六天里,离奥地利人只有50码,人家都以为我的生命有神魔保护。人家说有神魔保护意义不大,关键是真有神魔保护!我希望我有神魔保护。那敲打声是我关节击打木床架的声音。

在纸张的两边写太难,所以我跳过去。

现在可以举起手说我被高性能炸药、弹片和燃烧弹炸了。向我们射击的有迫击炮、狙击手和机关枪;另外转移阵地视线的一架飞机也在扫射机关枪。我从未被手榴弹扔着,但差点被枪榴弹打着。也许稍后会得颗手榴弹。撤退时一阵混乱中仅被迫击炮和机关枪子弹打着,按爱尔兰人的说法,已属走运。你们看呢亲人们?

迫击炮留下的那227处伤当时并不疼,我只感觉脚上穿了装满水的橡皮靴子,并且是热水。我的膝盖也表现怪怪的。那机关枪子弹像个冰雪球重拍了我一下,然而,它让我出血了。我起身把受伤的躯体弄进掩体。在掩体里我就倒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意大利人血流了我整个外衣。我的裤子就像有人在里面新做了果冻,然后钻眼让浆出来。上尉是我好哥们,是他的掩体里发出的声音:“可怜海明他就要R.I.P.了。”也就是说我要安息了。因为外衣全是血,他们以为我的胸被打穿了。我让他们脱掉我的外衣和衬衫,一件内衣也没穿,老躯干安然无恙。接着他们说我也许能活。那话无论如何让我开心。我用意大利语对他说,我想看看腿,尽管我害怕看它们。于是我们一起脱掉我的裤子;老腿肢还在那儿,不过天啊一片狼藉。我的两个膝盖都被射穿了,右脚的鞋子穿了两处大洞;他们不知道我是怎么拖着这沉铅走了150码的。还有两百多处肉伤呢。“啊,”我说,“我的上尉,这不算什么。在美国大家都能办到!深思熟虑地不让敌人预想他们抓到了我们的山羊!”

山羊的话需要某种大师的语言能力,但我扛过去了。接着睡了几分钟。醒来后,他们把我放担架上走了三公里来到一个收容站。抬担架的人走走放放,反复多次,因为路的“肠子”被炸出来了。每当大家伙来的时候,唏—唬—咣—他们就把我放下,弄平。我的伤此时就像227个小魔鬼在我赤身裸体上钉钉子。袭击期间收容站清空了,于是我在一个马圈里躺了两个小时,圈棚顶都被打飞了。我在这里等救护车。救护车来后,我命令车去接先受伤的士兵。他们装了伤病员来,接着把我抬进去。轰炸仍很激烈,我们的炮在身后也不停地射击,250和350像火车一样呼啸而往奥地利方。随后听见阵地后面的爆炸声。接着是奥地利方的大轰炸,爆炸声巨。不过我们的炸弹比他们多,比他们大。接着阵地枪声隆隆,就在棚子后咚—咚—咚—咚,75或149赶马似的驱往奥地利人的阵地。信号弹始终往天空跑,机关枪像铆钉机,哒—哒—哒—哒。

在一辆意大利救护车里走了一两公里,他们把我放在收容站。我和许多战友置身于军医中。军医给我打了一针吗啡和一针防破伤风的药;把我腿上的毛都刮了;从我腿上取出约28个弹片,大小有[见弹片图],还有[见图]。他们给我包扎好,都跟我握了一下手;还想亲我,但都让我糊弄走了。接着在战地医院呆了5天,然后被清到这里的基地医院。

我给你们发了那电报免得你们着急。我在医院一个月零12天了,再过一个月有望出院。那意大利外科大夫给我右膝关节和右脚做的手术非常好。缝了28针,跟我保证今后走路一如既往。伤口都愈合了,没有感染。他给我右腿加了石膏夹板,关节不会有问题。最后一次手术毕,我得到一些他从我身上取出的漂亮的纪念物。

现在要没有点痛感我就不会真的舒服。一周后大夫会给我去掉石膏,10天后即能许我用拐杖走路。

我又得学习走路了。

你们问阿特·纽伯恩。他一开始在我们小队,但后来转到第二小队去了。布鲁米现在我们小队。假如我告诉你们小时候我学打扑克了,别哭泣。阿特·纽伯恩有些幻觉,自认为是个扑克能手。我就不细讲他那可悲的故事了,不过我让他相信自己不是个打牌的好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就不再补新牌了。他开局下的注我加了倍,吓得他不下一次押的50里拉赌注了。他手里拿着3个A,还不敢叫牌。爸,你把这话跟懂牌的人说说去。阿特像是给橡树园的人写信说他会照顾我。爸,现在男人对男人,你说那算照顾我吗?不,不是那么回子事。所以,你们看见了,战争不好玩,但在战争里发生着许多好玩的事情。不过,阿特赢了意大利钉马掌的头奖。

这是我有生以来写的最长的信了,还只说了最少的话。问候关心我的所有人,正如玛·佩廷吉尔说的:“留下我们看着家的炊烟!”

晚安,爱你们大家。

欧尼

又及:今天收到赫尔姆勒斯的信称呼我列兵欧尼斯特·海——。我是S.Ten或者Soto Tenenente海明威。那是我在意大利军队的军衔,意思是二等军士。我不久有望成为Tenenente或者一等军士。

(此信藏莉丽图书馆) 0yPM1+JE14+Rj92raIwN1/nDFCiCwis/cWOg6mqZ08EY7j4xIk64d55vqegU92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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