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艾伦:
谢谢你8月23日来信。我很高兴阿奇[·麦克莱什]给你写信谈我给他的信里的事情。[8月10日]我给阿奇的信绝对代表我的立场。人们不能绞死他[埃兹拉·庞德],也不能以任何方式让他成为烈士。他该去疯人院,他够格;你从他诗集的部分内容里就能找到他够格的端倪来。你真该读一读这个婊子养的广播讲话之图片报道。你是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的。他的讲话通读起来像横征暴敛,绝对属于疯子之言。通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由此知道你实际对他所说是怎么个看法。
另一方面,我们知道他是如何变成疯子的,如何逐渐稳步地变得不负责任,变成白痴。他曾经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好诗人啊。往日他曾经慷慨高尚地帮助过他信得过的所有的人。比如艾略特[T.S.艾略特]、乔伊斯,还有许多许多,包括毫无价值的邓宁。 我想我们绝对完全有义务反对绞死他,尽管我们都该爬上绞刑架把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假如我不是取这个立场,我早就不活了。现在正是表明立场的时候,并且不声张;只是给该持同样立场的人摆明事实。
几个月内我还去不了那儿,当下也去不了。假如阿奇想来我这里谈谈此事,或者你愿意来谈,我可以随时随地安排见面。你知道,我很高兴能见你。
我一如既往。正如你所说,两次自行车赛事之间有很长的间隔。一切事情之间都有很长的间隔,包括文学。我想你能在“东北阁”主持诗歌真是件好事。 有几个玩笑可开,不过,这些玩笑都让人忍俊不禁,我肯定你自己早就开过这些玩笑了。顺便一提,内讧结果怎么样?我的一个朋友引发我问这个问题。这位叫温斯顿·盖斯特的朋友最近在读瑞南的《耶稣传》,因为他想,在这个郁闷的时代,自己的生活里该有些精神影响的东西。我不得不警告他别跳到结尾来看结局。事实上,结果最终是在第34天,他们把耶稣钉到了十字架上。
请把事情的进展告诉我。跟阿奇说,在我这里,这是件严肃的事情。因为,这是一种检验,看我们是否都是婊子养的(我是说不及时采取措施而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我想我们都不是婊子养的。在这个案子里,有三四个场合,大家都得咬那老钉子。
他们绞死了罗杰·凯思曼;我想,他们还绞死了厄斯基恩·柴尔德斯。这两个人都参与武装叛乱反政府并为此付出了法律代价。庞德发表了广播声明,并留下文字,疯得可以;在任何文明国家他都会被判刑。我1933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乔伊斯家里。乔伊斯当时就确信他疯了;庞德要去他家,他就让我来;因为他担心庞德会做出疯狂的事情。他当时讲话就让人不明就里,像无稽之谈,胡说八道;1923年的时候,他可是条理分明的人啊。所以,我想,我们看着他堕入荒唐愚蠢仍不澄清事实,不澄清在变得疯狂之前他是多么优秀伟大的诗人、多么慷慨的朋友,那就太不像话了。历史需要我们做这件事。绞死他的话,就等于犯罪;就像绞死苏芮特夫人。 我想最后一句话能让我上绞架,不过管不了那些了。那老家伙说过什么来着?假如这算叛国,那就彻底叛国吧[帕特里克·亨利,1765年]。
祝好。
海明威
(此信藏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