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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教、领导各显神威

管教、领导各显神威

“这两位是教育管教汪会仁和狱政管教周全,负责你们这两个月的转监教育,大家要配合好管教工作,大家先和两位管教熟悉熟悉。”毕文通对着新犯介绍完管教就忙自己的去了。其实,一般情况下,负责转监教育的民警应该不是由管教负责的,由于警力不足,今年监狱就安排了监区管教领衔。

“我是周全,虽然不欢迎大家来到这里,但毕竟你们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外面大墙上贴的字,拉的横幅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三个问句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大家都心中有数,给自己一个定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报告,不清楚的问题今后我们通过学习慢慢渗透给大家。”

“行了,老周,你看把大家吓的,整那么严肃干什么。”汪会仁受不了周全这一套理论,赶紧打断他,自己把话接过来。

“我啊,汪会仁,你们中的部分人是见过我了,没有办法啊,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条件什么样你们也看到了,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别的不说,接你们一趟把我骨头都颠散架了,这要来一个专业驾驶员,我用的着这样受累吗?所以说呢,你们都要老实的服从安排,周管教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不等于在我这里也好使,别的好说,别给我惹麻烦,诶,要是非不听劝想弄点花样名堂,臭了我的名声,臭了二监区的名声,别说我这关过不了,全副教导,还有沈副政委,我可是听说刚才全副拿你们当中的谁练了练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今天全副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老汪,老汪,说说你工作的事情。”周全听汪会仁的话,是越听越觉得不着调,这哪是在调动犯人积极性,简直就是挖自家墙角让犯人钻空子呀,再不制止啊,保不准这个愣头青还会说出什么偏激的话来。

“我的工作?我主要负责监区所有罪犯的日常计分考核。现在跟你们讲太多你们也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等不上几天也就忘了,所以啊,理论这东西,还是要结合实践来宣传,等你们犯事的时候啊,你们自然就会记住我们是干什么的,也会记住你们该干什么了。”

周管教和汪管教谁好说话谁不好惹,他们的自我介绍让大家心里有了底。再细看周全的模样,典型的军人容貌,仪表端庄,堂堂有礼,腰背坚韧有力,虽然年轻中带有几分青涩,却不乏民警该有的素养。

随后,大家被随机安排进监舍,监舍的容纳力是八床16人一个小组,设立的新犯分监区六个监舍只能睡下96人,抽签决定了上下铺。剩下的4人,暂且等待安排。

小组内的内务卫生在他们到来之前,监区已安排老犯收拾得井井有条,新被褥被叠的比豆腐块还菱角分明,每个床头规矩地摆放着一个脸盆,盆内有一套牙具,一个铁皮碗,一双筷子。砖面地板凹凸不平,却似乎不染一尘,给人走进破旧军营的感觉。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一张入监通知书和一个信封发到了各自手中。周管教说:“发到你们手中的入监通知书,希望你们按照上面的要求如实填好自己的信息,你们家人只有收到这份通知书,才知道你们在哪里,不然的话,他们没法探监。”

“周管教,要是有人没有亲属了,这份通知就不用寄了吧?”一位文质彬彬,略显清瘦的高个子没头没脑替人提问。

“我先给你们上一课,以后有事要交待,先讲报告词,这是行为养成规定,你们在内地监狱没学吗?”

蒲一刚举起右手像宣誓一样报告:“报告警官,我叫蒲一刚,盗窃罪,原判十年,余刑八年,报告完毕,请警官指示。”

看着这位文质彬彬,面相和善的大高个国字脸,周全很有好印象。

“嗯,这还不错,不过在这里就不用举手报告了。大家今后都要向蒲一刚学习。好了,无汇款、无书信、无亲情电话的三无人员不用寄,否则就必须要寄。快写好交到我手里来,等会组织大家吃午饭。”

众人各自想着该在信封上写哪个亲友的地址才合适。方程看了看还在窗口看太阳的军师,叫了他一声:“大哥,写好没,快吃饭了。”

军师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阳光真是个好东西啊!

因原监区长调离,教导员许剑目前兼任了监区长一职,他坐在办公室,裤腿被他卷到膝盖,手里端着烟,衬衫里面的背心歪歪扭扭挤出褶皱的线条,尖嘴猴腮的面容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典范。坐在椅子上,他一脸的不愉快,帮他倒茶水的警员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别倒了,别倒了,一早上尽他妈尿尿了,赶紧出去,把文登给我叫来。”

一抬眼睛,文登和全耀正好走进门来。

“老许,回来半天了?小刘,快给许教导员上茶。”文登经常下监区,对许剑办公室助理小刘都很熟悉了,文登对待同级做着自己该做的,倒也不是巴结,帮倒个茶水再正常不过了,许剑不辞辛苦开会回来,应该把话语权让给他。

“你们一个二个,喝喝喝,喝什么喝,文科长啊,现在又是新犯入监工作,又是罪犯半年评审,又是党支部民主生活会要开,又是监区工作半年总结材料要出来,这个那个一大堆,你一大早就来监区检查工作,等你半天了也不来和我吱一声。你说今晚这工作总结报告我怎么写,写什么?”许剑教训完文登,刚想松口气,一打眼又看见全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早上电话里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啊,‘教导员,你放心,监区各项工作情况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拟好报告’。我回来了,你的报告呢?其他的又完成了哪些?尽跟我玩虚的,尤其是转监工作有多重要上面强调了不知多少回,加上我们塔克木好几年没接收新犯了,这方面的工作肯定会生疏,我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就怕出点什么事……”许剑一张嘴就收不住,就像久憋之后的一泡尿,一旦开始尿,想控制都难。

“教导员,新犯转监工作一切正常,啊,正常,几个想惹事的,都收拾服贴了。”

“文科长,你听听,这是什么屁?刚进来就闹事,以后不得当祖宗供起来啊,还老实?你们都给我警惕起来,我已经从监狱拿到了这批犯人的材料,等一下你们看看,好好研究研究,犯群结构可发生了很大变化。”

话闭,许剑才意识到自己又犯臭毛病了,不管怎么说,文登和自己也属于同级,文登是监狱下来做检查指导的,说什么也不能这样说话,太伤人面子不是,所以只好赶紧拍着脑袋跟文登解释道:老文啊,你看我,又犯毛病了,你别和我计较啊,下次不会了。

文登是什么人,坚守在监狱改造工作二十年,什么情况什么警员没见过,和许剑又一起奋斗了七年,心里什么装不进去,许剑什么脾气不重要,文登最关心的是犯人改造工作这块,至于同事之间的矛盾问题,他是能忍就忍,从来不为了私人问题误了公事,再者说,许剑骂人上瘾的毛病闻名于整个监狱,他自不会当回事,于是大度的说:诶,老许说的是呀,按理说你带着上头的决定回来,我应该早点过来跟你会合,好好交流下工作思路。

全耀也早习惯了许剑的这套批评,反正他这个人吧,一接到点上头的指示,就开始摆谱了,不教训一下属下,不往死里教训,是凸显不出他对监狱事业关心程度的,这不,一上瘾,连同级都给骂了。所以,当许剑将教训变成习惯,作为工作必要的一部分融进来的时候,大家也就本着水来土掩的回应态度来解决压下来的问题。

骂也骂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许剑抬起左手,看了看他的冒牌卡地亚:哎呀呀,十二点了,文科长,咱两该去迎一迎沈副政委了,全副你去准备好一桌饭菜,别给我弄砸了。

文登和许剑往监区大门口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边聚着一小撮民警,两位科级领导交换了眼神,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去。果然,沈庄到了,指着几个不知犯了何事的狱警骂个没完。许剑知道自己这张嘴容易说错话,朝文登挤了挤眼睛,文登也不是第一次遇这情况了,只好耐着头皮顶上去。

“政委到了怎么不进办公室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过来研究,车上颠簸一上午了,也饿了。”

沈副政委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香烟,从嘴里抽了出来,朝天上吐了一口青烟:文登,你一个教育科长,还让我说点什么好,二监区为什么一直拉扯大家后腿,什么原因你们总结了吗?就拿那横幅来说,你看看右边那条,啊,改造与惩罚相结合?怎么能用惩罚这种词呢,你们有没有站在犯人角度想想,啊,一个新到的犯人,看到这两个字什么感受,会怎么想我们这个地方,你们还没开始工作,他们心里就先害怕上了,你说还怎么改造?左边监舍那条也是,‘你来这里干什么?’,亏你们想得出来,还用问吗,他们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啊?该明确的地方非要搞得乌烟瘴气,不该文艺的地方又生拉硬扯,就不能符合点形势?特别是许剑,这些对犯人敏感的地方,开会的时候监狱长是不是重点做出过强调?文登没去开会不知道,你也没去?就这些事情啊,平时我是反复在说,每搞一次活动,一有点小状况我都跟着睡不好觉。标语的问题赶紧找人解决了,决定之前一定要确保思维缜密,考虑好方方面面。

沈庄的一箩筐话听得文登是无语应答,刚被许剑莫名其妙臭哄一顿,又来了个不省心的,文登这工作啊,真是上下难做。

三人协商完了便一起朝食堂过去,路上沈庄突然想起什么来,顿住脚:我问你两个,那横幅谁让挂的?谁定下来的?

“政委,横幅的事情我负责,我让罪犯教员挂上的。”文登做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玩花花肠子。

沈庄也不说话了,扭着脖子,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悬在空中,气愤的摇晃着。许剑在心里是早就不高兴了:这点破事也要管,不就是个标语吗,也要上报到你那?什么都和你协商,下边工作还怎么开展?

气愤归气愤,领导的意思还得照着来才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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