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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重写

材料重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来往着,汪会仁赶紧给许剑手机打电话,通知他项高来访的事,许剑一听项高来了,也不听汪会仁说来意,直接挂掉电话,风一样的往这边赶,边赶边给全耀打电话。

“喂,你在哪里?”

“诶,喂,喂,你说什么,教导员,教导员……”全耀不想听许剑啰嗦,只好拿信号不好当借口。

撂了电话,全耀才不慌不慢的发动摩托车驶出家门,他大概猜出许剑来电话的原因,骑在车上边走边笑。他昨天就知道项高要来的事,但没告诉许剑,现在他希望项高把二监区掀个底朝天,反正许剑是大当家的,出任何事也不会先拿他全耀开刀,而对许剑开一刀正是全耀做梦都想干的事,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全耀这次把握的很到位。他觉得这次把许剑暗算了,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可能笑的太投入,没有注意路上的鹅卵石,前轮一下打滑了,连人带车都甩到了路边干旱的水沟里,幸亏水沟里还有点稀泥巴,稀泥巴救了全耀一命,让他免去了皮肉之苦。

就算这样眷顾他,他还不高兴的骂了几句:谁挖的沟,把老子警服都整脏了。

正好有一对母子从他面前路过怕,本想上去扶他,听他骂人,就赶紧绕开了。谁知道他爬起来就去追那对母子:站住,给我站住,谁修的路,把他叫出来。

女人以为遇见了疯子,抱起地上的孩子玩命的跑了,边跑还边往回看。全耀追了几十米突然想起摩托车还在沟里,才调转头去。

等他脏兮兮的到达监区,沈庄也风尘仆仆的来了,而这时候,项高早已经离开二监区。沈庄突然造访并不是一时兴起,现在监区正在筹备八一建党的有关活动,而这次突击检查民警工作情况的活动正是监狱党委提出的新做法,沈庄受命,第一个就来到了二监区,等全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许剑已经被沈庄的突击检查给打垮了,近两年的工作材料许剑一份不少的搬到沈庄面前接受检查,沈庄面对堆积如山的材料无从下手,只好让许剑帮忙。许剑挑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他想把周全的工作材料找给沈庄看,但材料实在太乱,一时半会找不出来。沈庄放下小刘泡好的茶又端起来,怎么喝怎么觉得味道不对劲。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把基层民警工作材料都挨个找出来。”沈庄看许剑手慌脚乱的找不到适合的材料给他过目。

许剑知道,基层那帮混混有几个是自己写材料的,他们整天跟犯人混在一起,亲得不能再亲,写材料这些事早就被犯人包办了。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好关,最后泛滥成灾,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找谁的材料出来,结果都差不多,周全的材料还不知去哪儿了,所以许剑自己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别翻了,把你的给我看看。”沈庄不想再给许剑绕弯子的时间。

许剑慌了,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材料不是他写的,至于是谁替他写的他实在记不准了,有周桂,方程,有毕文通,有小刘,当然还有他自己,反正五花八门,但凡二监区有点墨水的犯人都经手过许剑的材料。

他弯下腰背对着沈庄一张一张的翻看,当他看见材料封面上许剑两个字的时候,赶紧将它跳过去,继续查找下一份,但他连着翻看了十多份都跟他有关,他再也没有耐心一份一份的查看了,直接从一堆跳到另一堆,很好的避开了风险。

“好好找,毛毛躁躁,平时工作也这样吗?”沈庄看他不老实,指出他的不是。

许剑心里的算盘珠子都快让他打碎了,尽快他加快节奏的盘算着一个成功避开沈庄检查的方法,但越紧张就越没有主意,不过这时候他从材料堆中看到了全耀的名字,全耀的材料毛病最多,这小子一个字都没亲手写过,要是把他的材料交给沈庄,沈庄一天都研究不完,等沈庄把注意力放到全耀身上的时候,他就有时间修补一下自己的漏洞,到时候就算有漏洞也不至于把自己全部漏出去。

“领导,你先看看我副手的吧。”许剑抱起全耀的材料走到茶几那边,故意将沈庄引过去。

这时候全耀进来了,要不是汪会仁多管闲事通知他沈庄来了,他宁愿装死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沈庄就是沈庄,敏锐的思维能力和阅读速度让在场的许剑咋舌,不到十分钟沈庄就把全耀的材料看下去一半,沈庄直起身子,吹了吹茶水上面的茶沫子,使劲喝了一大口。全耀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挡箭牌,假惺惺的眯着笑脸,也不敢问许剑什么情况,只能等沈庄先开口。

“全耀,好一个全耀,说说吧,怎么回事?”

全耀摸着后脑勺不得其解,沈庄放下茶杯,抱起那打材料就摔在地上:干什么,都要干什么,工作就这么干的?

沈庄对自己摔材料的行为感到恰到好处,此时不摔更待何时,不摔到他们心里去,不把他们臭毛病摔个粉碎就说明摔得不够重。

就是这样一种力量让全耀和许剑变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不到一上午的时间,许剑、全耀、汪会仁等民警的材料都让沈庄打压了,理由很充分,也和合理。光是造假一条就够他们难受的了,更别说威逼犯人,诱使犯罪了。

犯人的思想汇报和学习材料沈庄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水分有多重,他也没时间挨个查看,在他的工作理论里,从来都是把擒贼先擒王放在首要位置,把头目整治了,这些个头目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整治下面的小贼了。

两年的材料要重写,工作量可想而知。许剑以为沈庄也就是说一嘴,等他走了自己也就可以自行处理,随机应变的应付过去了。谁知道沈庄临行前跟许剑说他会随时过来检查工作修补情况,有了这一道门槛,许剑想跳都跳不出去了。

沈庄这一次什么都没从二监区带走,既没抽全耀的大中华,也不提吃许剑的羊腿子。上车之前,沈庄交给了许剑最后一个任务。

“你是不是应该用好资源呢,方程多好的一块材料啊,就这么摆着不用?”

许剑没有丝毫的心虚,他说:用了,已经重用了,我早就让他当犯人小组长了。

沈庄已经跨进车里的左脚又拎了出来:张冠李戴,乱搞,赶紧让他去教研室,好好教教大家写文章,思想觉悟上去了,行动才能有保证,依我看,方程很适合搞思想教育,你尽快安排下去,不是我偏袒谁,你们二监区现在就需要这样一个课程。

沈庄说完自己的,顾不上许剑同意不同意,司机的油门就踩了下去。有关方程当教员的事情,沈庄也是在来二监区的路上接到项高电话嘱咐后才说的,项高让他办完事早点回去,他要去见一见毕文通,有些印刷经费的问题两人还要进行沟通,忙完工作大家一起聚聚。

沈庄匆匆来又匆匆去,就像一股风,刮得许剑和全耀晕头转向。

“他妈的,一下来就装孙子,还给老子提意见。”许剑也只能在全耀面前抱怨一下。

全耀才不管许剑怎个心情呢,早上许剑拿他当挡箭牌的事他还没跟许剑计较,正好现在让他吃点口头亏,自己看着也解气。

“提意见咱们也得听啊,是不是,教导员?我看呐,咱们还是抓紧完成,要不然沈庄一下来就完蛋了。”

“玩什么蛋,玩玩玩,滚一边去。”从来都是许剑教训全耀,但这一两年来,许剑明显感觉到全耀的狼尾巴开始往天上翘了,对领导的脾气也不是那么言听计从了。许剑不会让全耀站起来的,滚一边去就是他最好的表态,滚一边去平时都用在犯人身上,许剑将这几个字甩给全耀,用意其实很深,这从侧面提醒了全耀,要是再拿什么狗屁沈庄项高说事,那就别怪我许剑把你当犯人对待了。

全耀何等精明,他也知道离自己当家作主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现存的弹药还不足以给许剑打死。从许剑办公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汪会仁借了件衣服,他的警服上全是稀泥巴,穿着它在监区晃荡一天,影响会很不好。

汪会仁只好把外套脱给全耀,全耀觉得穿管教的警服把自己身份给压低了,学沈庄一样,把东西摔在地上。

“你让我一个副教导员穿你的警服,这个合适吗?啊?”

汪会仁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才算是合适的,在身上摸摸搜搜半天也没有主意。

“把你的便装给我,我今天就不穿警服了。”全耀又要开始霸占汪会仁的衣服。

汪会仁蹑手蹑脚,其实是不想给全耀,他媳妇孙晴早就跟他说过这些事情,再发现他把衣服借给别人穿,一辈子都不会帮他洗了。

但他不想不代表全耀不想,在全耀面前,只要他想,汪会仁只有配合的命。

穿上汪会仁干净的便装,全耀还是感觉不爽,一想到要让方程进教研室的事情就来气,对他来说,方程就是搅屎棍,给方程官当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但又不得不落实,心都快纠结碎了。还有一大堆材料要处理,毕文通现在也不伺候他们几个了,从出门到现在,没有一件顺心事。

就在这个时候,全耀的狗眼睛被周桂渺小的身影擦得雪亮,周桂拖着塑料管给草坪浇水,没有跟大部队上地干活,这段时间,他要负责花圃的水,包括方程种的棉花他也要帮忙调查,所以暂时成了留监人员。

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却偏偏碰上全耀。大老远周桂就看见全耀朝他这边走来,周桂还故意调转身子把头低下,想装作一本正经干活的样子,想装作连领导从身边走过都没有发现的认真态度。但那只是他个人的意愿,搭不搭理你还要看领导几个意思。

周桂还是中标了,他感觉肩膀上多了只手,那只手就像魔抓一样,直接陷入到他的神经里面,让他摆脱不掉。

“周桂,挺认真啊,连我来都看不着?”全耀假装玩笑其实是在责备周桂没有阶级意识,责备他没有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周桂回过头,把塑料水管放在草坪上让它自己去浇,“全副好!”

这样的打招呼方式要在平时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全耀正窝了一肚子气,所以显得不合时宜。

“好个屁,好什么好,老子都让你们害死了。”全耀背着手,唾沫星子喷溅到汪会仁的T恤衫上,也喷到了周桂脸上。

周桂用手背擦了擦,做出替领导分忧的诚恳表情,说:出什么事了,全副?谁把你害了?

“还谁把我害了,就是你们这些狗杂碎,你周桂,方程,蒲一刚,斗争,哎,不说了,说也说不完。你赶紧把水关了,跟我来干点正事,别成天整你这些没用的花花草草,多干点人事。”

周桂用手接了捧水,洗了洗脸上的唾沫星子,跟着全耀的步子,他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头看。突然全耀停下来,一转身恰好把周桂给撞翻在地,周桂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笑嘻嘻的冲全耀点着头。

“怎么搞的,连走路都不会了。我问你,我让你好好练左手写字,你是不是练好了?”全耀也就是看看周桂老不老实,在这之前他早就知道周桂能正常写字了。

“写的不好,还是比不上以前。”周桂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能一些,他已经从全耀身上嗅到了一些端倪。

“全监区就你最谦虚,还跟我装蒜呢。交给你点材料,帮我抄写抄写,这次啊,我不找别人了,你就当我的私人文秘吧。”

周桂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全耀以前的材料大家都参与进来一起创作,现在把工作都压在周桂一个人身上,周桂有怨言也不无道理。

怨言归怨言,事情总要答应下来,不答应下来,连今天都扛不过去,答应下来至少还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周桂抱着全耀给他的材料,摞起来有一米多高,挡在眼睛前面,他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只能是扭着脖子,像一只脖子抽搐的鸭子,头和脖子发生了大角度的偏转。加上材料的重量,让他下体很不稳定,他只能放低重心,所以走起路来跟企鹅一个样子。

交代完事,全耀就开始准备迎接众犯们凯旋而归的大事,他要让那些不会写字的,会写字犯懒病的,还有区强那样的团体统统落马,他要将沈庄的整风手段发扬光大,横向,纵向,做一次三百六十度的整体扩张。

小刘也在许剑的监督下奋力疾书,不敢慢下节奏,许剑边监督还要边起草晚上的突击会议,他和全耀届时会轮番上台将沈庄的意思落实下来。

刘武忠他们要幸运得多,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早的就知道了许剑要调查犯人文字汇报弄虚作假的事,他一边炒菜一边在心里想自己两年以来交上去的东西哪些是别人写的,哪些是自己写的,锅里的菜都让他炒糊了还没有想起来。刘武忠是个粗人,性子还急,这些数字的东西他最反感,见菜糊了,他干脆拎起水桶,将整桶水倒进了锅里,活活的将炒菜变成了汤菜,还是带着糊味的汤菜。

等方程他们外出劳动回来,排队在操场打饭的时候,刘武忠的伙房组就偷偷的将消息传播开了。

大家三人一组坐在地上,也有靠在树上,或是蹲在一起的,大家愿意选择什么姿势吃饭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有一点,这也是许剑反复强调的,万一上面下来突击检查,蹲着坐着吃饭的犯人都要统一站起来,站成一排。所以说,许剑宽松的管理策略给大家提供了一份舒适的吃饭规定,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好事情。

马广死了之后,许剑找了新来的犯人顶替他在三人小组的位置,区强领着他蹲在绿化带边上,还没等那小子动筷子,区强就把他碗里的炒菜全部扒到自己碗里了,军师离他两一米远站着,喝着刘武忠烧糊的菜汤。自从马广死后,区强就不怎么跟军师来往了,他知道马广不会糊里糊涂就死掉的,一想到马广死的那么惨,他连军师的脸都不敢看了。

所以他百无聊赖的跟小犯商讨着即将到来的整风大会,小犯没什么见识,提出的建议没有任何实质性。最后区强只好把责任全部推给那小子。

“你真没用,还不及王侯一根手指头,老子要是被查出来,你就帮老子抄写吧,听没听见。”区强不光说,还用指头戳他的光头,戳得他左闪右躲,区强戳的不痛快,只能用巴掌给了他响亮的几下子。

大伙吃完饭就去参加气氛严肃的会议,一个不漏的全被带到了新航教室。汪会仁和周全忙了一整天,加上安欣和李瑾的帮忙才勉强把犯人的材料规整出来,并把弄虚作假人员的名单拟定出来,现在名单就在许剑手里捏着。犯人们直勾勾的看着那几张纸,仿佛许剑的手不是捏在纸上,而是捏住了他们的喉咙。

许剑一上来就把名单念了一遍,提前被念到的已经在下面抱怨上了,没有被念到的继续认真听许剑嘴里蹦出的字,有的犯人甚至等不及许剑发出声音,直接从他嘴型就急着判断是谁的名字。几家欢喜几家忧,该来的始终躲不过,谁让沈庄要下来的,下来也就算了,还要让许剑他们跟着受罚,既然领导都受罚了,大家跟着遭点罪也就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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