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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纪华的伤

邓纪华的伤

天一亮,大家还是听着口哨声和铃声从地上站起来,周全和顾仁有情况要通知,让大家先别着急洗漱。

顾仁说,“各位,昨天发生在四川省的大地震波及到大半个中国,中国周边一些国家也受到波及,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失踪,咱们塔克木在接到上级通知以后,于昨晚凌晨两点多在监狱长办公室组织了科级以上警员干部的商讨大会,大会就此次地震的详细信息做了很好的报道,同时,就如何最大程度帮助灾区人民,上面也做了重要决定,更多的协调会议这几天将持续召开,所以许教导员和全副教导员这几天都将在上面学习会议精神。为了在不耽误农时的情况下,文科长希望咱们能够自觉的收看每一天的新闻联播和地方台报道,写好每天的新闻日记和观后感,用心感受灾区人民受的苦,届时所有观后感都将记录在案,希望大家做到感同身受的跟灾区人民站在一起,一起建设好咱们的监区,一起搞好咱们的生产。”

趁顾仁说话期间,汪会仁开着车从外面送来了水泥,细沙,石灰粉,按照许剑的意思,方程带着他的小组负责这次修建,里外全是看守民警,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

方程想跟周全借用电话。

周全说:“别急,监区已经开通了灾区热线,马上犯人都能用亲情线联系家人了。”

顾仁讲完话,川犯们就被带到亲情电话那边,邓纪华拿起听筒的那一刻,感觉像是摸到了救生圈。

他按完了熟悉的电话号码,等了三十秒钟,那头就自己断线了,他又输了一遍号码,这回还不到三十秒,那头还是占线。

顾仁等着出工,所有人都爬上了卡车,就等着邓纪华。其实他是不同意这个时候出工的,但地里活正在关键时候,一天都耽误不得,最主要的是裘才千那边有硬性要求,所以顾仁的同情心现在也无用武之地。

曹根站在车厢里跟区强说:邓纪华这小子真可怜,听说他家也地震了,我看他一晚上都没睡。

“就他可怜?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同情得过来吗,我提醒你啊,少给我管闲事,你告诉下面人这段时间都给我老实点,不要再惹事。”

曹根点点头不再谈论邓纪华的问题,但总有人会谈论,周桂和同样愁眉不展的斗争说:邓纪华太倒霉了,我要是他,我也受不了,前年他女朋友还跟他挺好呢,现在那边地震了,他能不能联系上也不知道,还有他爹妈,哎……

“叹气干什么,人都有低谷的时候,你不也从低谷中活过来了吗?”斗争指着周桂的右手,算是以一种积极的心态看待邓纪华的情况。

邓纪华往车上爬的时候,爬了好几次脚都踩滑了,整个人像根风霜的茄子,软绵绵的,一点没有小伙子的精神气。还是方程在下面推,周桂和斗争在上面拉,才将他活生生拖拽上去。

这就是邓纪华要面对的承受和挑战,即便是亲人大难当前,他仍然要做自己该做的,仍然要改造要劳动,要把棉花从盐碱地里种好并取到高产的效果,这就是他面临的真实人生。电话他已经打过了,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的他让军师很难受,他太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如果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把精力花在儿子身上,就算自己面临再大的危险也要先保证儿子的安全,但人生是没有选择的。

“小华,怎么样,打通没有?”军师比方程他们都年长,所以称呼邓纪华为小华。

邓纪华连头都不愿意摇,他的鼻孔滴出来几滴清鼻涕,睫毛湿乎乎的,由于心情的关系,他连脸都没洗,眼泪是没有办法洗干净脸的,他只能用手背擦一擦。

“我看啊,回监区你再打打看,说不定到时就能打通了。”军师又给了邓纪华一点希望。

邓纪华又何尝不想再打过去,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了,他害怕电话那头永无休止的嘟嘟声,他害怕占线的感觉将他抛弃在绝情的夜晚,他再不想打过去了,这样就永远的留着一丝希望,。他知道这是逃避,这是懦夫,难道上天会因为你懂得自己是懦夫就会奖励你的家人平平安安吗?不会的,上帝不会因为你的自知之明而告知你他所知晓的一切,上帝只是把探索艰险的大门给你开着,愿不愿意进去获取你想要的东西他才不会管。

邓纪华的懦弱和犹豫写满一脸,那种想打电话又不敢的表情让身边的几位朋友看得十分焦心。

回到监区他先拨通郭凤留给他的联系电话,虽然这两年他从来没拨打过,但老家除了父母,唯一让他牵挂的就是郭凤了。电话还是没通,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又拨家里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电话就像是一个不听话的怪物玩具,折磨着他的心灵和意志。他连着拨了好几次,同样的结果再次降临,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一生气,把电话摔在了地上。

“打什么打,打什么打。”说着就要跟周全动手,好像电话打不通是周全故意所为,他想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周全身上。

周全反应过来,接住邓纪华打过来的拳头。

邓纪华的极端表现让方程有些失望,方程始终觉得邓纪华是一个理智的人,但他忘了邓纪华是怎么进来的,当年就是因为不理智才捅了人,现在能耐了,敢动手打管教了。幸好打的人不是全耀,也不是汪会仁,要不然邓纪华就犯大事了。周全是理智的,他十分理解邓纪华的苦衷,知道邓纪华这么冲动不是冲着他来的。

好在有个理智的管教,如果放在平时,这完全可以当成一次恶意袭警来处理了,周全跟其他同事挥挥手:没事,他就是情绪不好,交给我就行。

一整天,周全就陪着邓纪华。

周全谈到: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没了,我也失去了亲人,我理解你的痛苦。

邓纪华冷静下来,听周全跟自己说起伤心事,不好意思的说:周管教,是我太冲动,我向你道歉。

“知错就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其实我的情况跟你现在差不多,我爹那时候去沙漠打猎,他就好那个,有时候一去就十多天,我记得每次回来他肩膀上都搭着几张狼皮,兜里全是腌好的肉。”

邓纪华的注意力终于被分散了,他问周全:狼肉?你吃过狼肉?怎么样?和猪肉比,那个更好吃?

“不记得了,好多年没吃过了,有一次他出去打猎,说好十天回来的,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周全的眼底已经被岁月烙下了抹不去的神韵,他已经成熟,不会轻易的流泪,即便伤感,也能给人一种深邃的成熟味道。

“你们去找了吗?走丢了还是?”

“找了,我和我妈找了两个多月都没有他音讯,他不会走丢的,他对那片沙漠很熟悉。”

“别的呢,就没有别的消息吗?”

“有些打猎人说可能遇到狼群了,然后……”周全说到这,觉得足够跟邓纪华交换分享了。

“就这样?连人都没见着?”邓纪华继续逼问,他好像把这当成了一个传奇故事在听。

“没见着,有很多种可能,你说是不是?你不也是吗,联系不上家人不代表他们出事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我爹还活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不也希望你家人平安吗?就算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你也没亲眼看到啊,不能凭乱想就做出决定。”

周全说了他该说的,邓纪华是要死还是要活,全靠他自己了。

邓纪华久久的坐着,思考着周全对他说的话,他知道那叫信念,换句话说就是祈祷,在灾难面前,祈祷就是一种怀着悲观的心情在乐观的看待事情本身的期望。他只好告诉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周管教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自己才刚刚开始,也许像他说的,什么情况还说不定。

也不能说想明白了,但跟刚才那个暴动分子相比,现在的邓纪华已经正常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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