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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三

地震三

毕文通想走,但走不成了,沈庄的车已经开走,他要么自己走着回家,要么就留在二监区帮忙,反正看今天这样,通勤车是不打算过来接人了。二监区是五个监区中房屋唯一受损的一个监区,裘才千接到这边状况就没不打算让他们回家,抢救啊,不抢救完成,不把犯人安顿好,回什么家。

毕文通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蹲在旗杆下面,拿出包里的笔记本,继续写他那煽情的诗歌,也不去帮大家干活,一直到天黑,他肚子饿了跑去跟周全要饭吃的时候,周全才发现刘武忠他们根本没有做饭,每个人都忙着打扫战场,忘记了还有吃饭这回事。

全耀也饿了,他负责指挥新航教室的清扫,把墙上垮掉的土清理干净,等他听说刘武忠没做饭的时候,气得把警棍扔在半边,冲到监舍把他教训了一顿:就知道收拾自己的猪窝,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怎么回事,连饭都不做了,要造反啊?

刘武忠自己都没想起来,大家的脑海全都被一件事情占据着:二监区的住房还能住人吗?是不是要重新修建了?

这件事情对大家来说,特别是对长期犯来说,意义是深远的,如果监狱拿钱出来重建监舍住房,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会得到质的提高,住的条件得到满足了,监舍中一些繁琐的小问题就会自动解除。但这只是众多犯人期待的东西,至于监狱会不会这么做,没有人知道。

晚上六点多,刘武忠的饭还没有好,犯人们有开始抱怨的,一个个四脚朝天的躺在草地上,区强监舍的墙向外倒塌了,把吴松的花圃大棚砸了个大窟窿,好多屋子的墙都开裂了,安全性得不到保障,不知情的犯人都以为让他们出来是许剑的意思,看着四周都是民警,提枪拿棍,死盯着他们,大家都心力交瘁了。

文登这时候来了,他被派下来解读这次事件的起因,手中的黑本子颤抖不止,在他宣读之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文登现场表扬了许剑和全耀的做法,夸他两这次真正的为犯人生命负起了责任。

大会就在操场上举行,所有犯人席地而坐,高塔上的探照灯打到这边,尽量关照到每一个人,因为夜的黑就要到来,光明能让大家心情放松下来,黑暗可能滋生大家的野性。

文登的神情显得很沉闷,也很安静,由于情况突然,并没有准备音响,文登抬高声音说:同志们,各位服刑人员,我知道二监区发生了一些情况,大家在处理上做的也很到位,但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同志们,这是次破坏性很强的地震,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在咱们祖国的四川省,发生了严重的大地震,具体灾情现场还没有传回报道,我特意赶下来,就是要组织大家一起收看今晚的新闻联播,但还是来晚了几分钟,我话不多讲,现在马上回去看现场报道。

说到四川省的时候,邓纪华在人群中伸了伸脖子,文登让大家解散的时候,他第一个打开电视机,把频道调到中央卫视。

画面中传来的是救援队赶往四川省的救急行动,医疗队,军用直升机,各地方部队纷纷成立救灾小组,准备物资,飞往四川。当地震画面传来的时候,大家全都哑口无言了,成片倒塌的居民住房和商业用房,高低起伏的路段和哀声遍野的落荒灾民随处可见。

大家的眼睛终于在灾难面前上了一层霜,终于在自然面前学会了流泪,和二监区的小灾相比,电视画面里的实况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灾难,而是有种被上帝愚弄的感觉,那种抛弃手段,没有保留余地的侵入到生命最疼痛之处,刺激着人们的灵魂,激发着大脑皮层更深层次的思考。这个时候,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不管是祈祷还是期望,所有关于思考的东西都被摆在面前的现实撕碎了。

新闻联播很快结束了,电视报道的内容远远没能满足大家的需求,短暂的半小时就像播放了一场被剪辑过的电影片段,更多的细节和整个事件的完整性被深深的藏了起来,让人猜不透故事里还有什么没发生,整件事情就这样被关闭了,刚把大家的眼睛搞出眼泪,马上就收走了让人哭泣的权利,这是残忍的做法。

大家坐在电视机旁边,谁也不走,全耀也定住了,好像只要他们继续等下去,总有什么消息还会从电视里蹦出来似的。

“带大家下去吧,关注更多情况,大家可以听收音机,我想监狱应该给大家开通了接通外面的信号路线,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文登还是很清醒的,虽然看了电视里的报道他情绪有些不受控,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应该保持头脑清晰,毕竟这么多犯人等着安排,乱了分寸是会出大事的。

在文登的建议下,犯人全部搬离监舍,暂时到室内活动房打地铺,有收音机的犯人都换上了新电池,没有收音机的就和别人一起收听。

“诶,何尚,你不听听,我这里有最新报道。”施放把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想让何尚也一起了解前方情况。

何尚双手抱着头,说:听不听有什么用,还不如做点什么?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关心国家大事呢,关乎民生的事情管教天天说,你也不当回事啊,你不听听,怎么知道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施放的分析头头是道,何尚觉得也对,就跟施放一起听了。

王侯形单影只的窝在一边,正在翻看一本从新犯手中抢来的娱乐杂志,上面的漂亮女人衣服穿的很少,把王侯的口水牵引出来,淌得他满下巴都是。他边看边乐,还带着几个新犯一起看,没有办法,和他同一届的犯人基本跟他划清界线了,不仅因为他长相出众,还因为他为人阴损,所以没有人敢走进他的世界,接近他是要承担风险的,只要远离就不会跟他结仇,自己的日子也就能清净不少。

区强虽然不是他大哥了,但还是他的小组长,见他一点都不关心灾区人民,过来就要没收他的杂志。

“王侯,都什么时候了,还看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我说你的心不是肉长的啊?拿来,我瞧瞧。”说着区强就把杂志抢了过来。

王侯也不去争辩,因为他已经知道什么叫无效抵抗,什么叫有效反击。现在的抵抗就是无效的,既然区强要看,他就乖乖交出去便是。

现在的王侯连个屁都不放,大家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那把被他重新埋进冰雪覆盖的绿化带里的水果刀,心中的仇恨在马广咽气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但要想彻底根除,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面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已经是二监区公认的丑八怪,比何尚和汪会仁还要丑,他成了彻彻底底的三无人员,没有了区强的照顾,他的生活面临空前艰难的状态,很多人都替他担心,尤其是曹根,他的担心不是出于有过同事经历的那种兄弟情义,他是怕王侯难以承受住艰难的生活最后狗急跳墙跟他作对,毕竟王侯一走,他就取代了王侯的职位,干起了王侯原先干的事情,并从新来的小犯中建立了自己的人脉,拉拢了一批新的成员加盟区强的狱霸联盟。但对于王侯来说,任何苦难都比不上心灵承受的打击和伤害,他发誓要做一个像施放那样生存能力极强的人,就算把他关进小黑屋,把他变成跟慕容斯林一个样他都不再畏惧,只要能活下去,活下去就能一点点抚平心灵的阴影,就能在区强出狱之前让他不得好死,就能接过区强的统治权好好的报复一下监狱的民警,是的,王侯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全部归功给塔克木监狱,他要变成塔克木最凶狠的狱霸,让其他监区的犯人对他闻风丧胆。

一根毒芽就这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开始他的复仇计划,就像邪恶的群魔躲在地狱烈火中企图戳破正义的大门,然后将阴毒全部扩到那些无辜的生命体中,将身体里的毒液分享给每一个被他盯上的生命,以此来救赎被阴毒包裹的血肉灵魂。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所有人都觉得王侯是二监区最可怜的人,上天给了他一张最丑最邪恶的面孔,让他的社交彻底断裂了,但对他开了一扇蒙蔽众人视线的天窗。

区强把杂志接过来,翻看了一遍,把上面带女人的图片全部抠下来,然后还给王侯。

王侯不嫌弃这个,就算是图片没有了,但描述图片的文字还大段大段的写在上面,他感觉没有图片之后,这本杂志看起来更像黄色小说了。他一边看一边给新犯描述什么样的女人最风骚,什么样的女人最适合结婚,什么样的女人最适合当情人。

说着说着,一个新犯问他:猴哥,你结过婚吗?王侯摇摇头,新犯再问:那你有过情人吗?王侯再摇摇头。新犯急了,质问王侯:那你怎么知道这些,这不瞎扯淡吗?

王侯的自尊心被新犯攻击了,他十分不爽的骂了新犯一句:“我日你祖宗,老子不喜欢女人就不能谈谈啊,不喜欢还不准我说了,你再顶嘴试试,我弄死你。”

新犯再不敢顶嘴,也不敢走开,接着听王侯的演讲,他的嘴皮子通过和新犯大量的交流,已逐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离巅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过声带明显比刚开始强了百倍,现在最起码能把音发准。可见他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和付出。

有的犯人听广播听累了就睡着了,王侯也累得睡着了,不过他是讲女人讲累的。只有邓纪华还睁着眼睛,方程一直在注意邓纪华,不到关键时候不敢轻易说话。但现在看邓纪华为老家的事已经煎熬到极点了,才问起他。

“老邓,你家怎么样?”

邓纪华捏着拳头,把关节捏的哒哒哒的响,“不知道,我还没打电话回去。”

“你?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打呢?”方程能够想象让邓纪华一个人承受着这种联系不到家人的痛苦熬过整个夜晚有多难受,他的抱怨完全是出于对邓纪华的关心。

“怎么打啊,也没有电话。”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值班民警也已经睡了,方程就算是想弄部电话给邓纪华也要等到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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