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2013年秋,塔克木监狱开始忙着整备一件意义深远的大事,郝杰关于这个提议已经在监狱进行了多次会议的商讨。结果一致认为举办一次监狱体制改革成果展不但能总结过去的不足,还能给未来工作增加信心,对于将来工作的更好发展能起到指导作用。
活动定好之后,由沈庄负责指挥,教育科长杜德负责细节部署,既然是成果展,自然是以展板形式为主,各科室提供所需素材,文字材料,图片材料,民警犯人的活动记录,犯人改造生涯表现出的突出个人,突出事迹,监狱近年来发生变化的前后对照,一款款,一条条,从设施建设到规章修改,从经济建设到思想建设,从教育改造的多样化到人性化,从犯人生活质量的提高到思想觉悟的升华,方方面面郝杰都考虑到位。
活动不但邀请了省内各监狱代表前来,还特邀到市监狱管理局的领导下来检阅,司法记者听闻之后也赶到现场采风,举着相机把各图展拍下来。从上面,能够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方程,区强,何尚,施放,吴松等等,大家参加活动的热情,获得表彰时的激动,接受批评改造时候的认真踏实,全都记录在这些醒目的图片当中,成了定格。
活动受到市局领导的一致认可,认为这样的活动可以作为一个借鉴,其他监狱也可以拿出自己的成果,拿出来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这是敢于自我批评的表现,是新形势下司法机关需要具备的重要作风。
热闹的成果展落幕之后,塔克木便开始它声势浩大的一次减刑大会,邓纪华,斗争,潘兴迎来了他们的第二次减刑,而这是方程第三次减刑,鉴于方程七年以来为塔克木做出的杰出贡献,这次减刑直接将他刑期减到零,所以这次减刑大会也是方程的释放欢送会。为了给方程送行,项高特意从省局下来,文登,许剑,任坤,就连裘才千也坐在了大会现场的观众席位,一起跟方程分享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方程穿着他的囚衣,眯着眼睛望着主席台,寸长的头发就像被埋藏了万年的宝藏,一破出头皮就开始抖动光彩,一根一根的立着,风吹不倒,雨淋不坏,他跟其他获得减刑的服刑人员坐在一起,却是显得最平静的一个,就像万马奔腾中一只稳步前行的骆驼,不骄不躁,眼睛里充满了温暖。
同时,这次减刑大会也是方程的改造总结报告会,方程对于塔克木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积极改造的典型,更像一个特殊的符号,见证了塔克木翻新的全过程,而他在其中扮演的绝对是一个车轮的作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今天的方程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穿着他昔日的囚衣,站在主席台上,面对着塔克木监狱全体民警和服刑人员,开始他意味深长的演讲。这一次,方程有太多的话要说,这一次,要说的话全在他脑海里,没有预先的稿子,只有一腔的热情。
“塔克木全体民警同志,全体服刑人员,大家上午好。我叫方程,今年33岁,八年前因绑架罪被判12年,在内地广合监狱服刑一年后转监到塔克木,完成了七年的改造,明天,我就要走出这里了,七年了,算起来,该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这些日日夜夜里,痛苦,绝望,兴奋,愉悦,喜忧无常啊,就是这样纠缠在一起的七年,教会了我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要活着,有激情的活着。我以前啊,总想着多为自己活着,多为自己的改造做点努力,到后来我发现,我们是一个民族昌盛的国家,是一个延续了炎黄血脉的统一体,人是不可能只为自己活着的,真正为自己活着的人到最后都选择了陌路穷途,为自己意味着对其余整体进行了孤立,但反过来想想,那样做,孤立的其实是自己。后来啊,我才开始重视身边这些人,他们也会不幸福,有的人过的比我还要不如意,我应该多为这些人想想,多为提供我吃宿,供我再教育机会的塔克木想想。说来话长了,七年的事情太多,一开始这里真的就是监狱,后来我把他变成了自己的学期,学种地,学搞育种研究,学着养花,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编辑,做一个诚实的教员,后来我有幸成为新航校长,但我并不满足,还在做喜欢的事情,我们一起做杂志,一起写诗,一起在这里筹办演讲课堂,帮助同改实现了自我救赎……”
方程的话不激动,但却让底下的人开始了警醒,虽然同样的话换一个人来说效果不一定如此,但无疑,方程是最优秀的犯人,他站在台上发言,说的每句话都是诚实的,都是大家所认同的,他是改造的楷模,可以代言改造的方方面面。
散会之后,方程才看见文登从观众席站起来,他远远的望着这行退休在家,曾经陪伴他一路走来的老干部,他笑了,他用笑容跟他们言谢,谢谢他们在过去对他的鞭策和教诲。那个晚上,方程彻夜苏醒,他感觉自己不是要出狱,倒像是奔赴刑场。冷冷的月光从监区上方射下来,将他的心照明,邓纪华和斗争睡在自己监舍,想象着此时方程的心一定充斥着五味杂陈,他们想跟方程说说话,因为第二天,他就要走了,但他们不能,他们不得不等到第二天方程离开时候才能一吐为快。
方程在黑暗的屋中用手摸着他的日记本,他的获奖证书,改造积极分子,优秀教员,省级优秀通讯员,文化标兵。手掌放在这些纸张上面,记忆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一片一片的从天上掉下来,那么多,又那么清晰可见。方程不想回忆了,他赶紧把本子放回床下的盒子里,就在他放回去的时候,手指碰到了那块玉石,他突然想到了安欣这个人,这块玉石经过他再一次打磨之后,变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安欣本人一样,方程的后半夜就是握着这块玉度过的,室友都坐起来想跟方程说说话,方程只说了一句:诚实做人,用心改造。说完之后他就让室友好好休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劳民伤财。直到起床铃响起,大家从床上跳起来,方程也开始收拾他的行李,他再也不是包裹在麻木里的软棍,他的身子骨融入了一个男子汉该有的硬气,室友们边穿衣服边看着方程收拾东西,问他要不要帮忙,方程说用不着,让他们抓紧时间洗漱,按时出操,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筋骨活动开了,一天才有活力。等大家都出去的时候,郝杰和毕文通过来了。
“方程,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吗?”郝杰看方程还在胡乱收拾。
“啊,没什么收拾的,我东西本来就少,差不多了。”
“仔细检查一下,床底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哦,没有了,日记本和我的手稿全都在床下面呢,我走之后,就交给监狱处理吧,反正我也带不走。”
“哎,真是可惜啊,要不是有这项规定,其实你们出狱的人带走自己的手稿日记,对今后的人生是很具鼓励意义的。”毕文通开始埋怨规定的不是。
“监区长啊,你错了,这些东西固然珍贵,既然是新生,就不该把里面的旧东西带在身边,回忆的话留在脑子里就行,留下这些纸张很多时候会让人徒增伤感。”
“说的好,方程,新生就该有新生的样子。走,我们送你出去。”
方程离开了他的监舍,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囚衣好像在叫着他的名字,叫他慢点走。方程走出去又回头看了看他的囚衣,满意的离开了。
跟着郝杰走出监舍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下雨天,留客天,但方程今天就要打破这个规矩,偏要顶着雨离开,当了七年的客人,也该回家了。郝杰把方程存在监狱的物品归还到他手中,递给他一把伞,秋雨蒙蒙,无声而有情,当方程挪动到距离监狱门口还有五十米远的时候,他看见了成百上千的雨伞伫立在温柔的秋雨中,雨伞下面一个个光零零的脑袋支在架着囚衣的躯干上,看上去就像一片盛开的蘑菇。蘑菇们见方程穿着便衣,在郝杰和沈庄等监狱领导的陪同下走过来,他们把伞一下全都夹在了腮帮和锁骨的位置,伸出双手拼命的鼓掌。掌声就像是喜庆的鞭炮声,在雨的柔和下,消去了嘈杂的声响,变成了一支天然的曲子。这时候,蒲二强抱着他重新拾回的吉他,拨动了第一声琴弦,监区广播里大墙之歌《重生的苦与乐》的伴奏曲升了起来,蘑菇中的合唱团齐声开唱他们的苦与乐,为方程践行。
方程把脚步停下来,抬高雨伞,对每一个为他送行的蘑菇微笑着,蘑菇们也把伞抬得高高的,尽量让方程看到自己。合唱结束了,就要离开了,邓纪华领着斗争和蒲一刚走了过来,毕文通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规矩了,让他们几兄弟尽情的拥抱。
“我在外面等你们,给我快点出来。”方程给了邓纪华胸口一拳,表示鼓励。
“等着我们出去收拾你,居然敢提前离开,太不够意思了。”斗争也开起玩笑。
周全站在检查口等着方程,作为方程在塔克木的管教,七年的感情,七年的培育和教导,对方程来说周全就是他的新生导师,所以周全要站在最后一站送他。
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话,也说不明心中交织不清的感情,沉默或许是最好的祝福。方程放下雨伞,给大家鞠了个躬,给监狱大楼鞠了个躬,给地下的草,地上的树,天上的云,天下的雨,一一道别。当他鞠完最后一躬,抬起头来的时候,安欣站到了他脚跟前。
“方程!”安欣张开口,想要祝福,心中无尽的话语还是化成了这两个简单的字。
方程望着安欣,从兜里取出那支钢笔,摇在手里说“谢谢你,安警官!”
安欣受不了方程说谢谢,她的眼睛开始发红,方程怕她流出眼泪,就对她笑了:注意你的身份,安警官。
“犯人,注意你的言行,敢跟民警这样说话,罚你关禁闭。”
一阵玩笑过后,方程从兜里拿出那块玉:送给你吧,警官同志!
“好啊,你敢窝藏这么贵重东西,我才不敢要。”
“安欣!”周全在检查口用眼睛示意安欣接受方程的东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好吧,给周管教个面子,先说好了,我这可不算贿赂,你现在不是犯人了,给我东西也不算贿赂了。”
安欣收走了方程的玉,方程就走向周全了,他想好好跟周全谈谈这七年的交情,被周全打住了:好好站着,别乱动,接受检查,我忍了你七年了,再也忍受不住了,检查完你赶紧给我滚蛋,一辈子都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我打断你狗腿。
周全教训了方程七年也没把他骂哭过,而这一次方程却哭了。
“就凭你也想打断我腿,我给你次机会,现在不打以后你想打都打不着了,怎么样?”
“滚滚滚,出去,别回头。”
“既然你不想动手,我也送你件礼物吧,拿着。”
“你给我信干什么,有屁就放,少给我写那些诗情画意的东西刺激我,我不吃这套。”
“还诗情画意?你想的到挺美,这是我留给咱们监狱最后的遗产了,我走了,你跟几个领导商量商量,执行吧。”
“口气不小,这些年我看把你惯坏了,还自抬身价了。”
文登在外面等着方程,见他两没玩没了的说就过来了,“周全,你还上不上班了,尽在这扯淡,赶紧放人。”
“好吧,领导都不高兴了,我再扣你也说不过去,你走吧。”
方程走出去几米回了次头,周全大骂一声:再回头我把你脑袋扭下来。
就这样,方程跟塔克木告别了,在文登的陪同下,他到二监区旧址看了一眼,连饭都不跟文登吃就上了车。
方程刚走,绵绵秋雨就停了下来,大组长范聪吹响口哨,集合犯人就向棉花地开进了。大家的脚步充满力量,把落魄的荒魂全都从地下踹了出来,心中的怨气少了,肩上的胆子自然轻松不少。雨后的阳光再也戳不破大家的肌肤,经过无数个日夜的锤炼,每个人都练就了铜皮铁骨般的肌肤。永恒的劳动主题像面不倒的红旗,招展着大家不死的灵魂。
广褒无垠的西北大地养育出大漠最坚韧的生命体,每一个弱小的生命都在面临选择的道路上渐渐走向重生之路,只有那些妥协在炼狱边缘的懦弱者才会重新披上罪恶的皮骨,永远不得重生。
方程坐在自由驰骋的火车上,两只手显得无从安放,怎么舞弄都觉得别扭不堪。他遥想起那位被枷锁禁锢,差点惨死在情感困惑中的青年才俊,就连淌出的汗水都弹射着几分稚嫩的青年才俊,那个时候的方程还不懂得生死为何物,那个季节的棉花才初现花蕾,那摇曳着成片绿色海洋的棉花地仿佛永世脱不去架在他头上的影子,而此时车窗外那白茫茫的棉花枝头却冲破了阴影,获得了生命绽放的时机。这就是时间,就像孩子眼中的泪水,说流走就流走了,外面捡棉花的人成百上千,但方程的影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身边,甚至连回忆也将一点点被冲淡,大西北又少了一个诚恳的劳动者。
前方依旧充满未知,就像七年前来到这里一样,所不同的是,前面再无恐惧,再无血肉模糊不见终了的理想,再见不着时光撵着他赶向意志终结的场景,他终于可以慢下来,不用管火车飞驰的速度,那些从他生命中飞驰而走的人事也将变成茫茫秋雾里的一朵烟云,坠入了冰冻的画面,它们凝作一团,冷冻着方程的思维,就像风雪声中不动声色的巨石,再也扯不动,方程知道,回忆就意味着过去的死亡,那些人和事一旦成了他的过去,就再也不会活蹦乱跳的搅动他的世界。
他打开行李袋,发现除了两瓶水和一点吃的,什么都没有,塔克木的影子好像在他打开包的一刹那就随风化为乌有了,他再一次想起留在床底下那些没有活力的证书以及僵硬的日记本,他无法证明自己跟塔克木的七年情愫,如果说非要将他跟大西北扯到一起,他只能当自己是位游亡在外的迷路诗人,一经漂泊,七年时光如烟飘散,一经漂泊,当年风色殆尽全无,回头一看,留下的是一颗永不言弃的献世之心。
春风不度玉门,而秋风正在关内迎接着他的精灵回归,恐怕是方程将自己出狱的消息给了父母,恐怕是方程远近文明的《新航》主编飞出了大墙的约束,过了关,手中的电话就不停在响,亲朋,同学,曾经一度将他扔进罪恶谷底的情谊终于在他历经七年的重生道路之后,将他从深谷重新拉了回来。亲朋的决绝是应该的,他们不该跟一个头脑不清,满心是财的毛头小子攀谈交情,而方程也不再怨恨这些令他日夜不得安宁的情感纠缠。他耐心的回复着电话那头真真假假的询问,他要感谢文登送他的电话,更要感谢他把联系方式通知了家人,用文登的话说,一颗螺丝钉是不能让机器运转的,只有无数颗整装待发的螺丝才能让机器发挥它庞大精致的功能。所以文登说,这个电话就当是他为方程这颗螺丝上的一滴油,帮助他回归途中更好的运转。
方程挂完原公司同事的来电,又一个陌生号码闯进他的电话界面,方程想都没想就接过来。
“你好!”他很礼貌的询问着对方,想让对方自报家门。
“方程吗?”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听上去陌生而熟悉,好像刚来过身边,又好像早已远走万年,好像听见过千百次,又好像未曾有半分入耳。方程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隔壁少人的车间走去,他要确保声音的可辨识度,他要判断出每个给他打来电话的人,他不想让还关心他的人觉得他早已忘掉了那些深深浅浅的友谊。
“是方程吗?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还在催促。
这一次方程终于听清了,对于雁苇,不管死活,他早已不怀介意,早就将背叛之痛内化为改造的力量,当悲伤变为力量的时候,悲伤的影子就会可爱起来。
“雁苇,我是方程。”方程不想过问雁苇是真是假,是死是活,就算是假,也不会感到难堪,真的话,上天慈悲,又给了一颗生命感悟喜忧参半的冷暖人生。
“我听说你回来了,祝贺你啊。”
“回来了,谢谢,也祝你生活幸福。”方程已不习惯过问雁苇的生活,已忘记怎么用诗情画意的句子讨女孩子欢心。当年的青年男女不需要太多表达和在意。方程没问雁苇的情况,天南海北,是近是远,是吉是凶,都各安天命,各自为飞。
挂了电话,方程在下一站匆匆下了车,他在这个小站购买了一张去往广州的车票,完成跟吴松的约定。他放弃了各大杂志的盛情邀请,谢绝了各大生态园农艺师给出的诱人条件,只因为吴松揣怀着方程又一个梦想实现的资源,方程从塔克木带走了能带的梦想,而把不能带走的留给了周全。
周全刚要打开方程的信件,司法部监狱管理局局长一行就来到了塔克木,这次巡视主要针对各省监狱工作,而在过去的巡查中,像塔克木这种偏远地区的监狱是不会吸引巡视团光临的,而这一次之所以突破了原有的局限,完全依仗于《新航》在全国监狱掀起的良好反响,这一成果的取得是塔克木每一个民警和犯人历经时间和苦难修成的正果,是一朝一夕精神的沉淀与发扬。
管理局局长说:塔克木监狱在承办《新航》这件事情上,给我们全国监狱指明了一条精神改造的经验之路,诗词的广度和包容性可以很好的寄托服刑人员的心里压力,他们创作的诗词也不能依照文学专业的眼光加以衡量,制度的包容在这里起到了关键作用。而男女犯人千里结缘的大胆尝试更是解决了长期困扰改造工作者的一大难题,为三无人员和情感缺乏依托的群犯提供了一个很健康的沟通平台,加上你们严格的条律和把关,将来监狱内部的性犯罪事件一定会得到快速减少。在很多方面,黑龙江省女子监狱承办的《丑石》文学刊物值得你们借鉴,在提高办刊质量的问题上,我想我们会给大家一些建议和提法。
这次下来,除了针对《新航》,领导还走进他们的花卉种植场进行参观和指导,郝杰向领导介绍了目前塔克木花卉的市场情况,迎来了领导的大加赞赏。但领导考虑了一下,把郝杰给问住了:你们的花卉我看很不错,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马上冬天就来了,花是不是就不种了?
郝杰也想过这个问题,其实要想解决这个疑问,只能建一个温室暖房,这样才能躲过冬天的严寒,完成继续养殖,但问题是,建造一个暖房的资金量是很大的,塔克木近年的国家财政补贴和内部收入都用来改建监区的基础设施,为犯人业余生活的丰富投入了大量资金,已经拿不出钱来建造温室。
郝杰不敢跟局长提钱的事情,领导一来就要钱是不合适的,所以局长的提问把郝杰难住了。
“怎么不回答呢?是不是缺钱了?缺钱就说嘛,政府能帮忙的还是要帮忙,只要你们有信心有能力把工作落到实处,国家是很愿意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局长带着满腔热情,说完话就走了,不管这些话能不能转化为实效画面,但对于郝杰工作信心的提升无疑是巨大的。
巡视团一走,周全才展开方程留给他的信纸,纸上字并不多,但很精妙的写到:周管教,本来我想在咱们监区成立一个电视台,但时间不够了,监区电视台的成立我觉得是大有必要的,这对于监区文化的宣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咱们有了《新航》这本文学刊物,可以用文字的形式传播监狱文化,但有了电视台的话,视频宣传的效果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文字的委婉加上视频的直观,一定能把监狱文化活灵活现。周管教,你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吧。
放下信纸,周全敲开了毕文通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