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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监舍

分监舍

何尚确实是很有服刑经验的,对于转监到塔克木监狱的第一餐美食,他心里哼哼过“等着吧”,大家等到了:第二餐的几个馍馍和水煮葫芦瓜出乎意料的摆在了大家面前,冲击着上一顿的美食佳宴。

塔克木监狱生活这一块是一直“三自”经济模式,即自种自养自给,民警和罪犯的伙食除主食监狱统一购置外,副食来源是各监区的后勤养殖、种植基地,短刑期、表现好的罪犯担当了种植员、养殖员,种养基地部分产品是外销的,三自收益也是监区经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一顿葫芦瓜上,大家似乎感觉到了,以后,胃就要跟葫芦瓜结下深厚的“友谊”了。

操场上,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了全副的耳朵,他放下手中正研究着的一份红头文件,流星大步跑来将噪声“污染源”堵住了:

啊,你们这帮渣滓,想得倒美,想得倒天真。这是酒店?啊,这是劳改队!你们想顿顿吃香喝辣?啊,我也想!第一顿你们初来乍到,监狱也有待客之道,开开你们的胃,啊,以后么,就开始洗你们的胃。怎么洗?清水煮青菜是最好良药!啊,天天洗胃,啊,年年洗脑,把你们在外面吃得天花乱坠,吃得丧尽天良,啊,吃得脑满肠肥、吃得比我还好的胃洗干净了……

一系列排比句训完新犯,全副想起今天的晚饭该去罪犯大伙房改善下伙食了,这几天忙于事务,肠胃油水不足,遂走进了大伙房,留下新犯们蹲在操场对着手里的馍,痛定思痛地反思和消化他刚才讲话的精神和要义。

平时,监区七八十个民警里,几个领导和管教每周都有那么一两次跑罪犯大伙房开个小灶改善伙食,这里有罪犯上的“货”——他们亲属好友寄来的诸如海鲜干货、腊肉腊肠及一些地方特产等。病鬼似乎还惦记着中午亲手烤的羊腿,见全副吃完后心满意足走出监区,他拿着被和尚刷得锃亮的铁皮碗溜进了大伙房。刘武忠按照与区强早年达成的私下交易规则,给他打了一勺大伙房罪犯炊事员自己小灶炒来吃的菜。

“诶,你等等,那碗里是什么?给我也来点。”病鬼趴在窗口,一双鼠眼到处扫视梭巡。

刘武忠看了看那只碗,不情愿的回答道,“这个?这个不是你亲手烤的羊腿吗?”

“教导员他们没吃完?正好,快给我弄点,尝尝自己手艺。今天忙新犯的事,也该补偿一下了。”

“不行,病鬼,这个我留给周管教和汪管教的。他们一直脱不开身,不去外面民警食堂吃饭了,说了就在这吃。”

刘武忠很有自己立场,坚决不惧怕病鬼,再加上中午病鬼顶替了他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刘武忠心中早已不爽,此时病鬼过来讨吃的,怎么可能有戏,再说了,二监区谁不知道刘武忠是谁的人,跟他作对和跟全副作对后果是一码事。

没吃上自己烤的羊腿,病鬼自然窝了一肚子气,也不管全副定过的规矩,自己端着碗去新犯分监区寻衅滋事去。对于他喜欢窜监窜号的事,全副当然清楚。区强服刑这些年,抗拒改造,不图减刑,飞扬跋扈,很喜欢画画,从他平日的画作里就能感觉到一种张扬与不羁,这几年的国画水平也是越来越有见长,这些年,利用闲暇时间,他学习了《素描》、《色彩知识》、《国画基础》和《中国绘画简史》,所以到现在,他的画技才大有见长,只可惜目前为止,他的才气还只能在塔克木上空盘旋着,要想跃出高墙,恐怕还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个老油条”,全副对他也早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区强直接找到了方程:“方程,你挺牛啊,才来一天就敢跟全副顶嘴,我还听说教导员找你谈话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习惯不习惯这里?”区强一副出了什么事我都能帮你摆平的口气透着几分讨好,难得他一个老改造这么委身。

方程不识抬举,并没有理会他,漫不经心地啃他的馍,旁边邓纪华用手推了推方程:方程,人家跟你说话呢。邓纪华不想方程再惹事,赶紧提醒他。

“怎么,馍馍不好啃,说话的心情都没啦,关系搞太僵不好吧?”

何尚和王侯不知什么时候跳了出来,“强哥,我们有时间,你的话啊就是真理,谁不知道强哥是这监区百事通,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病鬼定睛看看这两二货,将饭碗拍到桌子上,赫了一声:你他妈的谁啊,滚。

王侯被病鬼一吓,转身就要走,何尚一把将他拽住:王侯,强哥工作负担这么重,咱两是奔着强哥为人来的,一定要替强哥干点事,减轻他的工作负担。等一下强哥吃完饭啊,你就帮强哥洗洗碗,听见没有?

病鬼是越听越明白了,也不知这两个新鲜货上哪儿打听的情况,眼下分明是要投靠自己嘛,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想给老子洗碗的人多了去了,先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看看我那般弟兄愿不愿意?

何尚三进宫经历,练就的脸皮比一般人自然厚多了:强哥,你的兄弟也是我大哥,他们的碗也交给我来洗就行,尽管吩咐。何尚很骄傲自己有一天可能做成强哥的“马仔”的“马仔”,心里想着:哼哼,不能忍得耻下耻,哪能成为人上人。

和尚抢过强哥手上的空碗,屁颠屁颠的走了。

“多洗几遍,我这个人喜欢干净!”

方程还是无动于衷的神色,病鬼又爱又恨,苦无良策,周全还在那边坐着,他只有先记下这笔账,日后再算。

晚上,管教周全、汪会仁通知吴松、区强等几名位罪犯教员在教研室开小会,商量转监教育工作开展。散会时,周全记起还有四名新犯未安排进监舍,遂用对讲机请示全副给处理决定,结果被臭骂一通:啊,该请示的不请示,不该请示的鸡毛事也问我,要你们这些个管教干什么?

周管教一想,觉得全副训得有道理,这点小事直接安排下去就得了。新犯分监区监舍内不好再增加床位,只好另行安排了,他叫过吴松和病鬼,叫他们把剩下的四人暂时安排在后勤分监区。后勤分监区目前设立了三个小组:伙房炊事员一组,搞种植养殖的零星犯一小组,教员、锅炉工、狱内监督岗、卫生员等部门人员少,混合编队一组。每个组都有空床存在。

这一安排让病鬼心花怒放,也不跟吴松沟通怎么执行任务,他脑袋一转,径直来到新犯监舍,找出脑震荡方程、军师卢培清、三进宫和尚和王侯,叫他们背着行李跟他走。四人收拾好,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中来到了后勤分监区。

病鬼强调:我这个人呢,重情重义,我既然把你们几个弄到后勤来,凡事就听我安排,这里的规矩攥在谁手里,我说了算,但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今后你们谁敢背着我乱搞事,我绝饶不了你们。他先叫军师和方程在教研组呆着,先把两个二货安顿在伙房组再说。

外面犯人来来回回,上厕所的上厕所、洗漱的洗漱、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病鬼踏进门去,八张上下一体的床位躺着年龄不一的十六个男人。伙房组靠最里边下床那位,肥头大耳,稀稀拉拉几点发碴点缀在发亮的光头上,几根短而长的眉毛跟病鬼浓密上翘的眉毛相比,形成强烈反差。他就是伙房组长刘武忠,手里正握着一本《菜谱大全》,借着灯光幸福的研究着,对于在伙房劳累一天的刘武忠来说,舒舒服服洗个澡,趴在十五瓦白炽灯光下看自己感兴趣的书,或者想想自己未来,这就是目前最幸福的事,这张两平米铁架床就是他休闲的度假村。

在二监区,除了全耀,刘武忠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就算周管教想要找他有事,都要跟他软磨硬泡几下子才行,当然,他还没尝过许剑的火力,要是有机会让他尝一尝,没准会打破他现在的格局。他见到区强就像见到砧板上的菜,还是那种让他很难下手的奇怪菜系,虽然有拿起菜刀的冲动,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切。

区强看刘武忠一脸疑惑地过来,满不在乎的说:武忠,我最近可是没吃到什么满意的饭菜,你说是不是该怨你?

刘武忠不跟他废话,用手指了指手里拎着行李袋的何尚和王侯:他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武忠,周管教呢已经把他两安排在你们组住,你看看,给他们安排个铺?”

另外十几个兄弟一听这两新人要住进来,赶紧停下手中的事,看究竟来了。

刘武忠知道大家的意思,只好顺着那意思回区强的话:“周管教?周管教有难处就想到我了,再说了,让不让住不是我说了算,我这些兄弟都还没发表意见呢,这里人满为患了,你还是安排去别的组,何必在我这里受委屈呢。”

区强知道刘武忠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要想折断这根骨头,先要将他旁边的肉剥掉,而剥掉几块肉对区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你的兄弟?说到你的兄弟我还真想起点事,半年评审了,前几天教研室组织的文化期中考试,我们几个教员正在批改,哎呀,我是担心啊,万一他们参加文化课的没发挥好,半年的改造积极分子就评不上啰……”

区强抬着威逼的面孔,又开启了他的小人作风,关键这些平时被他欺压惯了的同改就吃这一套,也不是他们喜欢吃,是不得不吃,不吃就意味着得不到奖励,不吃就面临减刑困难。所以开始有人主动表态了。

“忠哥,强哥说的对,周管教做这个决定是看得起咱们,主要是看得起你,这是考验咱们的时候,我觉得咱们应该接受。”

其他的也配合着点头,不负责说话。刘武忠一看情况,又考虑到区强这个老东西实在难搬动,只好松口。何尚和王侯没看瞎眼,心想这区强确实有本事,跟他混有出路,他俩和监舍其他长辈打了招呼,终于稳稳当当将行李铺在了刘武忠指定的几个空上铺。

方程已被吴松安排好铺位,就不劳病鬼了,还剩下军师在等着。

病鬼还没查到军师的来头,只知道他叫卢培清,不爱说话,一说话则一语惊人,从他鼻子上架的眼睛能看出来,卢培清是个有智慧的人。这里面戴眼镜的人不少,但不是说带了眼镜就等于有了智慧,他给何尚看手相的事情区强是打听的一清二楚,所以借机把他安排到自己组来了,区强心里自是万分得意:卢培清啊卢培清,以你的智慧加上我的实力,一统二监区江山是迟早的事,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为了有所表示,区强回到监舍第一件事就是将性格最软弱的周桂揪了起来,然后直接将他下铺的被子扔到了一个空上铺——房子矮,上铺很不方便,稍直身脑袋就撞天花板,所以起床叠被都得做弯腰锻炼,没人愿睡上铺。

病鬼跟军师说:我们这里礼贤下士,对新人更是如此,这个见面礼不薄吧。

周桂来二监区才一年多,当时塔克木搞了一次监区罪犯教员交流活动,考虑到二监区高学历犯人比率偏低,周桂作为大学生,又是四监区文化教员,在那边深受同改们尊重,交换过来之后,在教员岗位干得处处受气,一直囚禁在区强势力团伙的包围下。现在区强为了军师又一次的把周桂顶出去,周桂嘴上不说,却早就有了想死的心,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样的命运,他才二十八,因抢劫、故意伤害罪判了十年,不算今年,还有五个年头的刑期,只要在这里做到专注,好好表现,五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但就在两个月前,周桂接到了家中父亲的病亡通知,只得他母亲一人靠耕耘那一亩三分地维生,一方面承载着儿子入狱带给他的悲凉与世俗指责,一方面要接受失去丈夫的不幸厄运,所以他爹前脚一走,他妈就喝了一瓶氧化乐果。周桂马上就变成了三无人员,再也没有人写信给他,没有人来探望他,也没有人给他提供生活费用。

现在,他望着那团被病鬼扔得乱糟糟的被褥,痛苦,仇恨,委屈,所有能描述不幸的词语全部爬到他脸上,手指恨不能变成钢刺插进区强的心脏。他还是保持了理智,攥着拳头,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告诉自己先别跟区强作对,不能断了活路。军师见周桂眼泪婆娑的不敢抬头抗争,火一下就上来了:区强,我睡上铺,你让这小兄弟睡回去,你的见面礼我心领了。军师说着,将自己的行李扔在地上,借着个高站着把周桂的被褥搬了下来,然后跟周桂说: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周桂心存感激的回答军师,“我,我叫周桂,大哥。”

“噢,周桂,你放心,我不跟你抢地盘。”军师一边说,一边斜视着区强。

区强在小组的面子就这样被军师毁了,他颜面无光,青筋暴露,但他这次忍了,他不想解释也不值得跟同改们解释,刘玄德还三顾茅庐呢,自己这点委屈算什么,只要得到卢培清,受再大的屈辱也值当。

在吴松为组长的带领下,监舍收拾得干净利索,每次定置管理、内务卫生评比检查,自然是模范小组。大家脸上也充斥着一股正义之光,各自伏在枕头上梳理这一天的心情,有记笔记的,有带着微笑发呆的,有看泰戈尔诗选的,而在吴松床头,则横放着一部厚厚的戴尔卡耐基作品。大家没有说太多话,吴松简单给方程介绍了一下监舍里的室友,方程也很简单的介绍自己:我叫方程。简单到不能再省去一个字,既没说自己犯什么事进来的,也没说在这呆多少年。

睡觉哨声一响,大家纷纷放下手中读物或停止家长里短和八卦新闻,闭上眼睛,将被子踢朝一边。六月的天让大家异常烦躁,白天要上棉花地里除草捉虫,回到监区又要开晚课,然后写作业、思想汇报等等,一天的劳累,大家当然要安静的将身体嵌插进夜的怀抱,享受它洗净灵魂般的按摩。然而,轰炸机一样的蚊虫也是大家睡前不得不对付的另一桩任务,不把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轰炸机”消灭,就不能睡好觉,所以白天捉虫晚上打虫的日子也相继延续在一起,在这个季节,年年如是。

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夜里,很多人失眠了。

文登忧心忡忡的躺在办公室临时床位上,他想起了沈庄和许剑阴险的面孔,想到了周全严肃朴实的神情,想起了这批新犯脸上的无知和彷徨,他好像隔着夜的面容,看到了隐藏在脸皮下面的真实世界,他不敢再想了,说不出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一批新犯,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这种气息是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难以一下接纳融合的,那股席卷塔克木监狱的风浪好像正从远处戈壁的梦境里袭来。许剑坐在家中和他爹—一个从监狱岗位退下来的老革命,吃着小菜,手中捏一只瓷酒杯,阐述着一天中二监区发生的大小事务,除了他踢施放一脚的事没说,剩下的基本都讲了一遍。全耀和他媳妇又大吵了一架,他让他媳妇少管他的事,再给他工作提什么狗屁意见,再对自己弄回来的额外收获说三道四,他绝不留情面,吵完架,全耀静静的点上烟,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朝戈壁滩深处驰去,然后放倒车子,靠在夏夜的风中赏着大西北夜空的粗狂与寂寞,多年扎根这里,他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他难以自拔的用自己的方式战胜着这里的荒凉与飞沙走石,像一头荒原上觅食的狮子,举起他的爪子,张开他的嘴,讲述他的那套规矩,向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罪民行见面礼,他必须要狠下去,真正从戈壁的清贫中、从强胜弱汰的混乱生存中,开辟规则之上的自留地,一手施展拳脚,一手捞取实在的经济效益。

而此时,二监区管教室里,灯还在亮着,毕文通,周全,汪会仁还有一个劳动分监区长顾仁正在开小会,对接下来的工作做好详细部署,顾仁主要通过抓老犯的劳动,分散他们对新犯的注意力,再从老犯中挑几个精通农艺的代表,准备在新犯中做一次作物种植技术的专题会议,为入监教育结束后尽快投入生产做好前期工作,周全和汪会仁主要负责好队列训练的相关事宜,基本掌握好新犯的情况,为今后长期改造工作打好良性的基础。会议中途,文登打来电话过问,让大家不要忙太晚。

而作为新犯,方程还没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他的回忆完全麻醉了,父母失望的眼神,女友离去的背影,两种生命中最重要的爱都抛弃了他。现在呢,许剑阴笑的样子,区强猥琐的行头,区强、何尚等人厌恶的嘴脸,管教严肃的态度,还有一大堆这长那长在后面发布施令时的主观意志,所有一切杂糅成一块坚硬难啃的窝头,压着方程的心窝。此时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思考能力,他想起了一路过来时火车上的风景,现在再回忆,那些东西好像过去了几百年,它们欢快摇摆身体的每一次节奏都似乎在将他推向命运的边缘,而他,不过是这几百年中的一抔黄土。这样想着,方程酸痛了好几天的眼睛终于抵御不住肌肉的抗衡,闭上了,仿佛这一闭,就永远的关上了通向光明的遂道,永远不想再醒来。

军师侧着身子,不再感到害怕,不知怎的,来到塔克木,他的心反倒轻松不少,刑警队无休止的追问,黑帮无休止的追杀,都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隔着一望无垠的戈壁,隔着连绵千里的青山,他们再也找不到他。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虔诚地怀念自己的儿子,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就这样离开了世间,要不是他给黑帮做事,要不是得罪了那么多人,他的妻子就不会在生下孩子两年后就跟他离婚,面对妻离子散的痛苦,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没有什么能失去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但在他内心深处,仍希望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完成一次生命的赎罪,到了二监区,便正式开启了他的赎罪计划,没有人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他的出现,从进入二监区起就给了所有人好奇和期望。还有邓纪华,斗争,何尚,王侯……大家都实实在在的站在大西北这块土地上,计划着自己的明天,对他们来说,一天的经历基本揭开了笼罩在二监区身上的秘密。或许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塔克木监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讲得清楚,也没有人敢轻易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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