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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chapter 2

温言总算避开父母,惹得父亲不快,可想母亲少不得被他唠叨。她带上房门,坐下摆弄妆台上的几样饰品,妆镜里的她,面色苍白,显得有些病态。她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发觉自己似乎是老了许多。

思绪回转,转回三年前。

那日天气晴好,是温言与承平谢家少爷谢铎的大婚之日,迎亲队伍接了温言往谢家去,凑热闹的人一拨接一拨,把枫叶大道堵的水泄不通。那一场婚礼盛况空前,倘若顺利成行,应该会成为承平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佳话。只可惜,终了全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笑话。

行礼前,谢家当着满堂宾客退婚,温言连人带嫁妆被一起送回娘家。只不过这一遭,走的甚是狼狈难堪,轻车简从,仓促而逃。可气的是,谢家就由得外界猜测,从头到尾连句解释也无,叫温言伤透了心。

寻常百姓不缺想象力,更不缺“张家长李家短”的闲工夫,先是说两人八字不合,可有人出来辟谣,说八字早就合过了的,否则哪能等到成婚当日才退婚?又有说谢家少爷另觅佳偶的,连带着张家小姐、刘家姑娘都成了谢家少爷的新欢,有人夸谢少爷眼光佳,自然也有人编排温言魅力差,说她只知埋头念书,不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才落得惨淡收场。女子无才便是德呀,温家小姐读书十年,竟然连如此浅显道理都不懂。更有甚者,说温家小姐水性杨花,整日跟异性厮混,跟她同时出现过的男同学无一幸免,皆成为她的“出墙”对象。

退婚一事正闹得沸沸扬扬,谢家却突然举家搬迁,去了十里洋场的沪都。口水和棍棒,全留给温言一人。

学校里的同学一夜之间都换了面孔,所有人看向她都带着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意。跟父亲要好的世叔世伯们接连叹可惜、可惜,好好的谢家少爷都被她错过。至于叔伯家的婶娘们,嘴上说温言一定找到更好的,暗地里不知笑她多少回,假小子一个,哪比得上自家女儿千娇百媚一枝花。

话听得多了,温言不得不自我检视,难道真是她做错事?好友安慰她,一帮吃不到葡萄的人罢了,何必为些个不相干的人烦恼。

外人的话,她自然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父亲母亲的话,叫她怎么能不放心上?母亲自然是心疼她的,却总在私下念叨,不该让她念这么多书,耽误正经事。温言知道母亲说的正经事,无非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那一套。母亲是信了外面的谣言,才整日心神不宁,悔不当初。至于父亲,叔伯们丢过来的冷嘲热讽,他都如数丢给女儿。

“非学人做新女性,自由恋爱。结果呢?娶进家门还能被退回娘家,你这些年的书都念到哪去了?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让我在人前颜面扫地,人后被戳脊梁骨,说我温正元养出你这么个好女儿!”

父亲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套。温言从来都是低头听着,不作声。母亲看不过眼,总是回护两句。父亲立刻把枪口对准母亲,“我还没说你,都是你给惯的!好好的女儿养成这副样子,镇日里跟男同学混在一起,还去参加什么学生运动!女孩子该有的德行,一样没学到!”言语间恨不得将女儿回炉再造。

温正元发下话来,往后女儿的婚事全由他做主。别肖想什么自由恋爱,光听这几个字就觉得那场面不堪入目。

可惜往日里踏破门槛说媒的,突然间都销声匿迹了。温正元急得跳脚,恨不得立时把女儿嫁掉,解决一块心病。

温言有自己的主意,毕业后瞒着父亲进正德高中做国文老师。温正元得知后大发雷霆,仿佛她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吵一遍又一遍,温言不反驳,亦不遵从。温正元只得找媒人给女儿说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爱丢谁的人就丢谁的人!

几个叔伯来跟父亲谈生意,突然转了风向,夸温言有出息,做了女先生。温正元吃过亏上过当,哪敢轻易听信他们。可温母从牌桌上下来,也说几位太太聊起温言,说她做女先生,赛过花木兰。

温正元心说这么些年,温言总算做了件争脸的事,但他倒是绷得住,面色仍旧黑得像锅底,只不过骂人骂的少了,也不再反对女儿去教书了。

学校是个瞒不住话的地方,何况温言曾被退婚的事情轰动承平。一年多下来,只交了孙茵一个朋友,而乔立文……他根本不是奔着做朋友来的,刨除不算。

临近大考,正德高中师生全都如临大敌,卯足劲头冲刺,生怕承平第一高中的名号落入别家。

自习课轮到温言做国文辅导,几个学生非围住她讲鱼玄机,她无奈摇头,“留到考试后再讲。”

教室门被突然踹开,七八个穿军装的男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几个学生当即吓得躲到教室后头,胆子大的仍旧维持原位置不动,却也纷纷低头看课桌,一副虔诚模样,好似桌面上已经刻好考试答案,等人研读。

温言身为师长,担责任首当其冲。可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既然不能指望学生出头撑场面,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她眉头一皱,立着眉毛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乍一看,颇有几分英气,真能唬人三分。

可惜这帮人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全不把她放在眼中。为首的一脸倨傲,高声道:“有人举报正德高中藏匿孙部余党,我等奉命搜查,还请诸位配合。”

听到孙部余党,温言立刻想到孙永昌,她心中有数,这些多半是周庆余的部下。孙永昌驻军此地时,虽是出了名的专横,却从不敢肆意骚扰学校、医院和教堂,而周庆余,当真是“青出于蓝”。

“这里是学校,哪里有什么孙部余党?学生们正在上课,诸位有事请移步校长办公室。”

那人淡笑,“你们董校长是个开明的人物,想必也认为维护承平安定,人人有责。”

乔立文正在隔壁班辅导英文,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过来。恰巧撞见温言对着几个军官横眉冷目,暗叹自己眼光奇佳,温小姐关键时刻竟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简直是他心中最佳女主角!

乔老师挡在温言身前,“诸位这样硬闯教室,会吓坏学生。”

话音刚落,又进来一人,附在为首那人耳边道:“抓住了。”

为首的军官用眼神示意部下留守,自己随报信的出了门。温言不明情况,随后就要跟上,却被人半途拦了回来。显然这间教室中的人,不得允许,谁也别想出去。

天已擦黑,守在温言班级里的几个人才得了命令撤退。好些学生的爹娘见孩子迟迟不归,寻到学校来了,老师一拨接一拨地去安抚他们。

温言跑回办公室,跟徐主任询问状况,他摇摇头,道:“刚走不久。学校几个大门被他们的人堵得死死,孙茵老师被带走,还有数学组的程老师和张老师,可气的是还带走了一个学生!叫学校怎么跟孩子爹妈交代?”

“听那人说是抓孙部余党,就这么没凭没据的抓人,实在是没有王法。”

徐主任冷哼,“王法?这承平地头,谁有兵有枪谁就是王法。”

“徐主任,孙茵老师他们……”话在温言舌尖滚了滚才吐出口,她实在不敢多想,“他们会不会被刑讯?我听说那些人折腾人的方法多的是,会不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道听途说却听了不少,想想也让人毛骨悚然。他们都是读书人,哪像他们军营里混的,枪林弹雨里来去,刮骨疗伤好似家常便饭。孙茵老师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撑的过审讯,想到这,温言更是坐立难安。

徐主任打心底厌弃当兵的,粗俗无礼跟野人没差,至于会怎么对付抓到的人,他心里也没数,只能尽力安抚,“温老师,你稍安勿躁,董校长已经去疏通关系,相信董校长可以处理。时辰不早,你先回去等消息。”

温言隐约听过一些关于董校长的传言,说他背后关系网庞大,从前她觉得读书人,安心做学问便好。出了这一桩事,才发觉背后的力量至关重要。

进家门时辰已经不早,父亲温正元坐在上座,母亲坐在下首。

见女儿回家,温老爷又是一顿询问,“怎么这么晚?难不成又备课忘了时间?”

温言浑身疲惫,无精打采,“一群当兵的闯进学校拿人,硬说学校藏匿孙部余党,老师学生一概不放过。”

母亲急了,上前抓住温言胳膊仔细打量,“当兵的拿人?乖女你有没有受伤?”

“母亲,我没事。”

再三确定女儿没事,温母才松口气,“世道混乱,阿言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那些人仗打得多了,脑袋里尽是打打杀杀,比不得常人,可千万不要与他们争执。”

“母亲,你放心,女儿记下了。”

温正元听不下去夫人唠唠叨叨,“整日里唠唠叨叨,阿言成人了,难不成要她每日守着你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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